第118章 如果是为了路战,她愿意付出一切。
路战低头看了一眼,腹部地鲜血顺着刀把汩汩流出,滴到了门口的地面上,表情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钟,钟岭?”他才看到,她的胳膊上和手上已经割了好几条口子。
可距离上次她的病情发作,才一个多月啊。
钟岭神情空洞的看着他,身体微微有些抖动,一双眼睛布满了红红的血丝,她的五官原本有些扭曲,此刻也渐渐舒展开来,像是从某个噩梦里走了出来。
她眼角有一点点湿润,嘴边荡着一抹浅笑,“杀了你,就没人敢威胁路先生了。”
路战:“……”
钟岭完,目光放空,瞳孔涣散,数秒之后就往后倒去,还未跌到地上,被路战先一步给接住。
她双眸紧闭,已经不省人事。
路战强忍着腹部的疼痛,把她抱到了屋子里,放到床上,检查了一下她的情况,并没有什么大碍。
这才心翼翼的回到客厅,找出了医药箱,自从把她接回来之后,这些东西都是常备的。
他简单处理了一下自己的伤口,不算重,但也不算轻。
如果不是她神识不清,下手不准,可能他已经一刀毙命了。
包扎好以后,他又赶紧拿着药箱去了卧室,借着微弱的灯光,一点一点清理钟岭胳膊上的伤口,有些地方的血已经凝固了。
有些地方翻白见肉。
如果不是心理承受能力过强,他可能连包扎都完不成。
这一次病发比之前那次仅隔了一个多月,她才刚刚从抑郁情绪里走了出来,按照季医生交代的,她病发间隔的时间会越来越短。
现在是一个月,很快就会半个月,一星期,三天……
每天。
都是这样痛苦的折磨。
包扎好钟岭的伤口,路战伸手去顺了顺她额前的发丝,头发凌乱的盖住了她的脸,微弱的灯光下,是触目惊心的苍白。
怕她一会儿就醒了,路战又起身去洗手间找了抹布,从门口到卧室这一段的有不少的血迹,她的,也有他的。
他蹲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擦拭干净,生怕留下一丁点痕迹。
那把刀他包好了放到衣柜的最底层,想了想又觉得不放心,重新换到了衣柜的最上面。
等到一切都做完,已经凌三点钟。
伤口疼的厉害,又殷出了不少的血来,路战却连管的心思都没有。
他从来不肯相信,她的病是一个不治之症,他不能相信,从此以后她就要活在这种痛苦当中。
他站在卧室门口,看着沉睡的钟岭,第一次感到了无力和绝望。
就是不管做什么,都没有办法去缓解她的痛苦。
他应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
钟岭隔天醒来,胳膊上便是一阵疼痛,她抬了抬手臂,缠满了纱布。
除了一个讽刺无奈的笑,什么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她已经经历过太多太多次,早就该习惯了。
她起了起身,朝着门口声喊了一声:“路先生?”
昨晚经过长时间的嘶吼与压制,她的声音哑的吓人。
路战在外面听到声音,放下手里刚做好的早饭,直奔卧室,见她醒来,也没多什么,咧嘴一笑,“吃饭了。”
他什么都没提,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钟岭,尽量压制下所有的负面情绪,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点,挣扎起身。
见她起的困难,路战大步流星的走近,弯腰直接把人抱了起来,一路抱到了餐桌前,再一低头才看到,伤口又出了血。
大意了。
他迅速的转身去了洗手间,几分钟后再出来,已经重新处理过绷带,还换了一件衣服。
好在钟岭并未发现他的异常。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压抑,钟岭面前的一碗粥来回缓缓搅动,一口都没有动过。
她忍了很久,到底是再也控制不住,心情跌落谷底。
她低头,把脸埋在了膝盖上,半天才咕哝了一句:“我想控制的。”
真的拼了命的在控制。
她担心路战现在的身体状况,如果再添一个她的问题,那他还活不活了?
路战放下筷子,走到她面前,伸手顺了顺她的头发,安抚着,开口尽量的轻松。
“没事的,我在呢……”路战越越无力,我在呢,可是又有什么用处呢?
不还是伤害的自己遍体鳞伤?
钟岭摇了摇头,深深的挫败感席卷而来,“我一直这样,你又能坚持多久。”
她这不是一句问话,像是一声无奈的感叹,语气里充满了心疼。
路战慢慢蹲下身去,双手去捧她的脸,让她与他呈对视的姿态:“我耐性很好的,你不用担心,嗯?会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钟岭的眼眶一热,感觉一股湿润涌了上来,她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却一片干燥。
鼻子里泛起的酸涩,令她难受的喘息不了,她摇着头,“凭什么要拉着你呢。”
凭什么?
凭什么?
路战抱着她,让她在自己的肩上趴着,字字清晰道:“因为我是超级无敌路先生呀。”
“……”
—
接下来的几天,钟岭的情绪恢复的相对要快了一点点,两人把这个加快的过程定义成一种进步。
钟岭虽然觉得病发的间隔短了,但恢复的也快了一些,也许,真的,是一个好兆头?
为此又有些暗喜,万一世界上真的有奇迹呢?
然后为此更加准时的吃药,一顿不落,一颗不少。
她抱着这种侥幸的心态,努力努力的过活,只希望老天爷真的能赐给她一个奇迹。
那天饭后,路战一屁股坐到她身边来,挤着一起看电视,钟岭因为之前长期失明,所以听觉和嗅觉都比普通人要好一点。
所以很快就闻到了一股很浓烈的汗味儿,她寻着味道低头闻了闻。
片刻之后,就确定了味道的来源,嗯……就是躺在她腿上看电视的路总。
“路先生,你几天没洗澡了?”她方才想起来,最近好像吃完饭,他们待一会儿就睡觉了,还真没看到路战洗澡。
屋里热,他又要做饭,收拾屋子什么的,身上有味道也正常。
只不过她哪儿知道,路战是腹部伤口根本不敢碰水。
路战假装没听着似的,“一会儿洗。”
实际上,动都没动。
钟岭忍不下去了,一巴掌拍在他脑门儿上,“求求你自己闻闻吧,臭气熏天的,睡觉别跟我一张床啊。”
这个威胁果然是很有用的。
路战蹭的就窜了起来,委屈巴巴地:“人家去还不行吗。”
钟岭:“……”
有一种恶寒难挡的感觉。
十几分钟后,路战顶着个湿漉漉的头发出来,然后颐指气使的让钟岭给他吹头发。
钟岭很乐意效劳。
先用毛巾把水蘸了蘸,再拿吹风机一点点的吹干。
她的手指细白修长,一下一下的穿过路战的黑发,收回的时候又轻轻的按上两下,特别的解乏。
等到头发吹完,人也睡着了。
他最近几天神经紧绷,晚上根本不敢怎么睡,就怕钟岭忽然病发。
万一一刀把他捅死了,谁来照顾她呢?
路战有时候想想,自己真的是魔障了,他的人设不是腹黑自私吗?
跑偏了,完全跑偏了。
钟岭见他睡着也没有扰,直接缠好了电吹风的线送回到了洗手间,顺便冲了冲澡。
洗完之后,顺手拿了个浴巾擦了擦,也才发现,旁边的另一条浴巾居然也是叠得整整齐齐,用都没有用过。
她虽然隐约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但一时又不上来到底是什么问题。
走到客厅的时候路战还在睡,她鬼使神差的低头闻了闻他的身上,一股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却仍然掩盖不住原本的汗味儿。
事情是不是哪里有点怪?
那里怪她一时也想不到,看了路战一眼,她开门出去了个电话,就在楼下的公用电话亭,她一直没有用手机。
电话是给周宴的。
他一接起来,钟岭就直接报了名字,他还有些意外,以为之前在医院那样不欢而散,她应该不会肯再联系他了。
“你还好吗?”周宴问了这么一句。
钟岭对这个问题有点哭笑不得,实在不知道该好是不好,就随口回了句:“还行。”
周宴嗯了一声,话筒里有几秒钟的空白,他猛不丁了声:“钟岭,对不起。”
对于之前种种,和在医院里的提议,他都有必要这么一句。
他已经跟上级过,钟岭现在的情况不能够帮他们去做任务,拒绝了这个提议。
钟岭淡淡应了一声,对于他这事儿也没有多放在心上,毕竟他是个警察,想的做的都是为民除害的事,按理是没什么错的,即便是要把她搭出去。
她的立场坚决,是一定不会与他‘同流合污’。
但现在,是她改变了主意。
“周宴,你之前跟我的要去无影,我答应你。”
周宴:“……”
一时脑子没转过弯而来,“你什么?”
钟岭扫了电话亭外面一眼,天色阴阴沉沉,眼看又要到了下雪的日子。
“我答应帮你端掉无影。”她想了想,还是跟他坦白,“路战需要解药,我必须回去。”
周宴缓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疯了吧?”
钟岭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少废话,两天后我联系你确定时间。”
路战他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下去,她要尽快。
而且自己这个病也不好,总一天她会控制不了。
那么就趁着还能控制的时候,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也好不留任何遗憾。
她怕死,她惜命,所以即便苟且偷生也不会去寻死。
但如果是为了路战,她愿意付出一切。
哪怕是她最为珍惜的这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