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二月(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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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了十几分钟,慕卿卿突然了右转向灯一脚刹车停在了最右边的应急车道上。

    巨大的惯性使两人双双往前栽去,又被安全带拉回固定在座位上。

    仪表盘亮起红光,滴滴报着警。

    封后怕地问:“怎么了?”

    慕卿卿看着她,无奈地苦笑着摊手:“车子抛锚了。”

    两人相顾无言。

    过了片刻,慕卿卿开车窗,室外几乎能将人冰冻的寒风一股脑灌进来。

    她们俩同时了个冷战。

    慕卿卿探头朝外望,积雪的路面上反射着白色的光,一辆接一辆的车子呼啸而过,别短暂的停留了,连施舍一声关心询问的都没有。

    她似自言自语又似在问封:“你我们现在能到车吗?”

    封:“恐怕不能。”

    慕卿卿忧愁地叹了口气,拿出手机了事故处理中心的电话,又问:“我们刚才是从普江路走过的吧。”

    封不太确定:“好像是。”

    “那我有办法了!”慕卿卿灵机一动,在通讯录上翻翻找找,再次拨出一个电话。

    城市另一端,慕承颐拿起在茶几上嗡嗡震动的手机,略一皱眉。

    郑怿骁似笑非笑,他瞥了一眼来电显示,眼神含着探究看向慕承颐:“慕总,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没有。”慕承颐顿了一下,按了接听键。

    “哥,你现在还在公司吧,能不能来接我一下。我现在刚好就在普江路这边,车子出了点毛病,回不去了。”慕卿卿娇俏的声音即使隔得老远,也清楚地传进对面人的耳朵里。

    慕承颐咳了咳,压着声音耐心地哄着自家妹妹:“你个车回家好吗,我现在还有事。”

    慕卿卿嗔道:“我要是能到车还用得着麻烦你吗?”想了想,她似乎也觉得自己有点不讲道理了,又妥协道:“算了,你有事就忙去吧,我等事故处理中心的人过来。”

    慕承颐从就疼这个妹妹,哄慰道:“那你坐在车上别下来,注意安全。”

    “好,”慕卿卿应了:“陪着我,你安心工作去吧。”

    慕承颐欲挂断电话,忽听对面的郑怿骁问道:“慕姐的是封家那个封吗?”

    慕承颐执着手机,微微愣了一下,才点头道:“是。”

    “哦,”郑怿骁目光迥然,饶有兴趣地:“那你让她们等一下,我去接。大家一起玩嘛,人多热闹。”

    “这个不太好吧。”慕承颐皱了皱眉,似乎有点为难。

    郑怿骁偏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另一端稳如泰山、独自品着茶,和周围的环境完全不搭的男人,嘴角挂上一丝神秘莫测的笑容。

    “没关系,外面还在下雪,她们两个女孩子也不安全,我这个闲人很乐意做一次护花使者,莫非慕总还担心我欺负你的两个妹妹不成。”

    他着,干脆直接站起身去拿搭在一旁的大衣外套。

    慕承颐匆忙挂了电话赶紧跟着站起来,拦住了郑怿骁的动作,涩然开口:“我去吧。”

    又对隐在黑暗中的男人了声招呼:“唐总,我先出去一趟,回来再赔个不是。”

    幸好今晚还没沾酒,不然还真得郑怿骁跑这一趟了。

    慕承颐以茶代酒,端起杯子一口气儿喝了个干净,然后拎着车钥匙匆匆离去。

    包厢沉重的镂空雕花门合上。

    拿着话筒鬼哭狼嚎的人浑然不知,姚征还在吧台旁和人喝酒划拳,兴致正高。

    郑怿骁挪到唐临聿身边,拿起青花瓷的茶杯仔细端详一番,啧啧几声道:“我们的唐老板、唐大少爷,竟然在这样的场所都能做到不为所动,真真是正人君子啊。”

    他咋舌,仰头喝了茶,叹道:“你别,味道还真不错。”

    唐临聿淡淡睨他一眼。

    郑怿骁从他的这个眼神里读懂一句话:有屁快放。

    他并不介意,得意一笑:“你猜慕承颐干什么去了?”

    唐临聿微微勾了下唇。

    “哦,看来唐老板已经知道了,您这是时刻关注我们这边的情况呀。”

    唐临聿不接话,自顾自转着手里的白瓷杯,气定神闲的模样。

    半时后,包厢的门被推开。

    其他人其实并未注意到,但唐临聿很快就抬起了头。

    但来的人并不是慕承颐他们,而是一个穿着浅灰色及膝羊绒大衣的高个子年轻男人。

    郑怿骁察觉身旁的男人很快抬头又偏过头的一系列动作,顿时忍俊不禁。

    他冲来人挥手:“老傅,这里。”

    傅而至眯眼看过来。

    因为郑怿骁这一嗓子,大家终于注意到了有人进来,于是纷纷上前招呼。

    傅而至极有耐心地冲每个人颔首,直到大家散去、又恢复了自己的娱乐,这才迈开长腿走过来。

    他在郑怿骁旁边的位置坐下来,刚脱下外衣,郑怿骁便贼兮兮地凑过来,甚至伸出“咸猪手”拍了拍他的脸:“哟,您这脸色看着像是纵、欲过度又像是欲求不满啊。”

    傅而至一个眼刀飞过去,冷冷拍掉他的手。

    郑怿骁看看左边的冷面罗煞,再看看右边不近人情的阎罗,自己往沙发里缩了缩,怅然道:“这么多年我都是在如此严寒的艰苦环境下生活的,真是可怜。”

    唐临聿直接略过他看向傅而至,声音平平:“外面风声紧,这段时间盯着咱们的人多,你自己多注意点。”

    郑怿骁嘴快地问了一句:“你和你妹咋回事啊?”

    唐临聿夹杂着寒冰的目光从他脸上轻飘飘掠过。

    傅而至没有接话,自顾自灌了杯烈酒下肚。郑怿骁自知错了话,便不再多言了。

    不多时,包厢的门再次被推开,慕承颐带着两个姑娘回来了。

    今晚的局是慕承颐做东,来的大多是慕承颐圈子里的人。

    不过慕氏想和B.O谈合作,唐临聿的心腹亦掺杂其中。

    如若都是不认识的人那倒还好了,偏偏一些都是多多少少见过几次面、半生不熟的,加上封家如今的情况,众人眼里的量和探究终究惹得封有些尴尬。

    完招呼,慕卿卿和封到一个不惹眼的地方坐下。

    今晚肯定是逃不过要喝酒的,慕承颐胃不好,即使有助理作陪,但总归不比慕卿卿这个妹妹来得有诚意。

    在场的女性除了封和穆卿卿,只有三两个。

    穆卿卿长了张巧嘴又有一颗玲珑心,很快就被人招呼到一边。

    临走前她握了握封的手,凑在她耳边低声:“你在这儿坐一会,别听他们乱,也别喝臭男人的酒。”

    封刚点完头,下一秒就看见她换上一副甜笑,游刃有余地举着酒杯滑进人群中间。

    封抱着个果盘口口的吃,她感觉到有一道视线似有若无地落在她的后背上,如果凭女人的第六感,她想她也许知道是谁。

    正分神,身旁突然落下一道阴影,一只温热的手搭上她的肩。

    她半块苹果咬在嘴里,微微瞪大了眼睛侧头。

    是姚征。

    她咽下嘴里的东西,心中厌弃,却还是挤出一抹得体的浅笑。

    姚征先开了口:“这几天怎么没在俱乐部看见你。”

    不这个倒还好......

    封抿唇,目光垂落在映着五色斑斓灯光的大理石地面上,随口诌着胡话:“最近有点忙。”

    慕卿卿给她的那张会员卡,其实前段时间她坐久了腰疼的厉害,就过去玩过几回。

    结果次次都能碰到姚征,到最后她就不想去甚至是不敢去了,几乎带着丝避之不及的意味。

    “哦,这样啊,”姚征尾音拉的老长:“要爱惜身体,别累坏了自己。”

    好好一句话,到他嘴里怎么变了味?

    封仍旧笑着,不动神色地往旁边挪了挪。

    姚征随手从茶几上端起两杯酒,手腕一转,将其中一杯递到封手边:“喝一杯?”

    浓烈的酒精味扑面而来,看颜色,应该也不是什么用果汁兑成的低度鸡尾酒。

    封稍稍拧眉。

    老实地接过来,却不急着喝,偏头去找救命稻草。

    然而慕卿卿正被一群人缠在中间,根本顾及不到她这边,慕承颐担心妹妹,牢牢地护在她身边,更是无法分心。

    封看着酒液中心被水晶吊灯映着的一星子碎光,有点欲哭无泪。

    这酒她倒是能喝,不过一杯下去,今晚应该也不能安生了。

    封家现在虽然落魄,却不能因此就失了体面。

    搭在玻璃杯边缘的手指一点点摩挲,封思忖一番,咬咬牙准备拒绝。

    有人从她手里接过那杯酒,一仰脖子全部落进喉中。

    封抬头,映入眼里的是一张玩世不恭的脸,男人的五官有些阴柔的秀气,鼻尖上一颗的痣。

    封记得他的名字,郑怿骁。

    大抵是这酒着实太烈,男人眉头皱得老高,缓过劲来,又恢复了浑不吝的样子。

    “姚征,你不厚道啊,这么漂亮的妹妹你给她喝这么烈的酒呢。”

    姚征被截了胡,心里略一咯噔,不得不腆着脸笑道:“哪能呢,郑总,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虽是表兄弟,郑怿骁却不愿意给他这个面子。

    他牵着嘴角,却看不出什么笑意,顺势将封的肩从姚征的手掌下解救出来。

    他看着姚征,话却是给封听的:“封姐,介不介意去我们那边坐一下呢?”

    封抬头顺着他下巴点的方向看过去,直直望进坐在阴暗光线里的男人浅色的瞳仁里。

    一种被电流击中的酥麻感瞬间从头发丝传到脚尖,很奇异。

    她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

    郑怿骁神秘莫测地笑了笑,伸手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你叫封是吧,我以后能叫你吗?”

    郑怿骁一边带着封往靠右边的沙发走去,一边道。

    封轻咳一声,客客气气地:“都可以,您怎么开心怎么叫。”

    她想想,和这人也就见过二三次面吧,他怎么这么自来熟呢。

    一副油嘴滑舌的调调。

    要是搁在平常,她见到这种人肯定是要退避三舍的,但好像对他也不是特别讨厌。

    “来来来,坐这儿。”郑怿骁热情地招呼她在沙发上坐下。

    封看向左边,嗯……

    老老实实开口叫人。

    “唐先生。”

    唐临聿浅褐色的眼眸看过来,微微点了下头。

    封贝齿轻咬嘴唇,手指捏紧外套。

    明明上次见面还不是这样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今晚暧昧的气氛中变得有些不一样了,那种轻微的抗拒感消失了,她有点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