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清歌之后又陆陆续续做了几个术，由程易潇签的字。

    程易潇在燕清歌面前道了歉，燕清歌没原谅，但对程易潇的态度也没有特别恶劣。

    燕清歌知道程易潇有自己的为难，但她受到的伤害也是实实在在的，她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燕清歌出院的时候，程易潇跪在了燕清歌面前。

    燕清歌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叶靖然扶住燕清歌，瞪大眼睛怒视程易潇，“你这是在做什么？”

    程易潇仰着头，看着燕清歌，黑眸里深不见底的哀伤，“燕清歌，我妈因为孩子的事受了刺激，每天都要靠着药物才能入睡。她每天念叨的都是你都是你和廷葳的事，你能不能能不能”

    似是因为难以启齿，程易潇迟迟没能将话完整。

    “能不能什么？”燕清歌看着程易潇问。

    和燕清歌平波无澜的眼眸对上，程易潇艰难的将话完，“你能不能满足我妈妈的心愿，和廷葳离婚？”

    完话，程易潇低下头。

    他知道自己的要求无礼且可耻。

    燕清歌没有做错任何事，甚至因为他们一家人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燕清歌看着程廷葳低垂的脑袋，久久不语。

    叶靖然看得心头难受，冲着程易潇骂道：“程易潇，你未免也太不要脸了！程廷葳和燕清歌结婚是他们两个的事，离婚也是他们两个的事，你有本事让程廷葳活过来，亲口要离婚！你真把自己当”

    “叶靖然，别了。”燕清歌阻止叶靖然后面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定定看着程易潇，“要我同意离婚，你们程家，总该付出些代价。”

    程易潇抬起头，看向燕清歌。

    “我要程廷葳的所有财产，包括他从到大的奖状，包括他桌子上的军舰模型，包括他的配枪，包括他的子弹，包括他他的死亡证明。”

    程易潇怔住。

    燕清歌盯着程易潇的眼睛，“你同意吗？”

    程易潇喉头滚动了一下，脑海里满是曾怡歇斯底里疯狂的模样，深思之后点下了头。

    丧偶之后还要办离婚续，燕清歌觉得自己或许是史上第一人。

    收到了程易潇送过来的东西后，燕清歌痛快的和程易潇约定好去民政局的时间。

    叶靖然被发配到西边，必须立即动身启程，不能陪着燕清歌一同前往，让正好在京城办事的秦略陪燕清歌一起去民政局，再三叮嘱秦略，绝不能让燕清歌被程家人欺负了去。

    叶家放弃了和秦家的合作，却和秦略私下保持着关系，大有扶持秦略，让秦略做叶家钱袋子的意思。

    秦略有心和燕清歌交好，自然乐得帮这个忙。

    流产之后，燕清歌的身体还是不太好，秦略来接她，她只是略感意外，便上了车。

    “甘心吗？”秦略问。

    燕清歌看着窗外，“甘心不甘心，又有什么区别呢？难道不甘心，就不用走这一趟？”

    “选择权在你里。”

    “不，选择权并不在我里。”燕清歌早就看清楚了事实，“选择权一直在程家里，只是因为程易潇还算尊重我，给了我选择的会。”

    燕清歌嗤笑了一声，“当然，这选择里只有一个选项，他只是给了我体面。”

    程家要办的事，哪有办不到的。

    如果程易潇真的够狠，如果程易潇如同程家其他人一样不讲道理，程易潇完全可以悄无声息的将离婚续办好，将离婚证邮寄到她工作室，算是通知她被离婚了一事。

    程易潇既向她下了跪，又满足了她的要求，给足了她面子，她不能再强求更多。

    一开始，她真的觉得自己死也不会同意离婚，但在程星纬一脚踢死了她和程廷葳的孩子之后，她就觉得，自己和程廷葳的最后一点联系也断了。

    重回十年前，为了报程廷葳上辈子的埋骨之恩，她嫁给了程廷葳，圆满了程廷葳上辈子的爱而不得。

    恩已经报了，现在只剩下怨。

    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始终将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她不开心了，便不想坚持了。

    “燕清歌，你”秦略有很多话想，但最后还是抿紧了唇，没有继续多问。

    似是没看见秦略满腹心事的神情，燕清歌扭头看向窗外。

    重回十年前，她除了报仇之外唯一努力过的事，马上就要画上句号。

    她这段时间一直在问自己，她爱程廷葳吗？

    或许喜欢是有的，但爱可能还谈不上。

    她对程廷葳，更多还是感激。

    只是这份感激，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燕清歌到达民政局，程家人已经等着了。

    并不是程易潇一个人，还有曾怡，还有程雪意，还有很多很多人。

    程家人多势众，燕清歌再一次加深了这个认识。

    燕清歌今天花了妆，遮掩住自己流产之后元气大伤的寡淡脸色，让自己的气色看起来好一些。

    见到燕清歌，程家人如临大敌，森严戒备着。

    燕清歌走近，打算平和的结束自程廷葳出事之后接二连三的闹剧。

    “东西呢？”燕清歌看向程易潇。

    程易潇装着资料的牛皮纸袋递给燕清歌，“这是财产放弃同意书，其他东西，我整理好之后会一起送到你的工作室。”

    燕清歌接过牛皮纸袋，低低应了一声，“好。”

    程家人里，唯一还值得信任的，也就一个程易潇。

    “做了不要脸的事，还要我廷葳哥的钱，真是贱且贪！”

    燕清歌看过去，是程经武。

    程经武和程星纬这两兄弟，真是讨厌。

    “程经武，住嘴！”

    “易潇哥，你怎么还护着燕清歌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程易潇指着门，“你再胡闹，就给我滚出去！”

    程经武不甘心的瞪了燕清歌一眼，负气转身跑了出去。

    程易潇看向燕清歌，“抱歉，孩子不懂事。”

    燕清歌没有接受程易潇代替程经武道的歉，“十五六岁，也不了。”

    程家人的脸色都很难看，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剑拔弩张的气氛，燕清歌好似完全没有感觉到，看向程易潇，“办续吧。”

    程易潇的姑父是民政局的大领导，特事特办，离婚续很快便办完。

    离婚证书摆在面前，燕清歌一时之间无法伸出。

    最后，燕清歌还是颤抖着指拿起绿色的离婚证书。

    指尖碰到离婚证书的刹那，好似有一把剪刀，剪断了她对程廷葳最后的牵挂。

    如果没有孩子的死，她不会和程廷葳离婚，至少不会同意配合离婚。

    孩子的死，给了她致命一击，让她心灰意冷。

    曾怡快速拿起属于程廷葳那份离婚证书，出言嘲讽道：“我儿子终于甩掉了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现在全京城都知道你婚内出轨，我看还有哪个男人愿意娶你这个贱人！”

    燕清歌诧异的看向曾怡，她以为曾怡今天终于冷静了一点，却没料到结婚续办完之后，曾怡会突然间发难。

    在燕清歌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时候，站在一旁一直如同空气一般的秦略突然间单膝下跪，变魔术似的掏出一个红色天鹅绒的四方盒子，打开盒子，里面赫然是一枚鸽子蛋钻戒。

    秦略仰着头，妖孽的凤眼微微弯着，嘴角漾起罕见的温柔笑意，“燕清歌，你愿意和我携白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