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阴寿宴会前一天，燕清歌仍旧联系不上程廷葳。

    这是很常见的事，燕清歌却从来没有如此急躁过。

    她突然间很害怕，突然间想要逃走，走得越远越好。

    可无论多想逃走，在这一天到来之前，燕清歌还是穿上了一身黑白色的裙子，开车去程家。

    这次的阴寿宴会，不同于普通的宴会，充满了嬉笑，也不同于之前程廷葳的葬礼，充斥着肃穆。

    一个缅怀性质的宴会，燕清歌步入期间，几乎谁也不认识，也没人招呼她，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周围的位置慢慢坐下，她这一桌慢慢也有了人坐下，年纪都比较大，算是父辈的人。

    一个中年男人坐下之后，打量了燕清歌好一会儿道：“你姓燕？”

    燕清歌不认识对方，但根据对方年龄推测，应当是自己父亲或者母亲的旧识。

    “嗯，燕蕤是我父亲。”燕清歌姿态不卑不亢，应对得体。

    中年男人姓蒋，叫蒋建国，是程冽昔日的同事。

    蒋建国善意的笑了笑，“我认识你母亲，你和你母亲长得很像。”

    燕清歌也笑起来，“我爸也我长得像我妈妈。”

    蒋建国看了燕清歌一会儿，长长叹了一口气。

    “叔叔，您叹什么气？”燕清歌微微笑着，适当的关心，却不过分。

    蒋建国摇头，“你母亲当年和程冽感情一直很不错，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突然间分，你母亲又突然间嫁人。”

    燕清歌笑容不改，只是心里犯嘀咕。

    这人该不会是曾怡派过来动摇她心神的吧？

    但是很快，燕清歌的这个想法就被打破。

    “蒋叔叔，您怎么坐在这里？”

    见叶亦钦恭敬的态度，燕清歌就知道这人绝对不是曾怡能够得动的。

    蒋建国看向叶亦钦，拍了拍叶亦钦的肩膀，“好子，你前段时间和东陵国谈判的事，我听了，不卑不亢，扬我国威。”

    叶亦钦谦卑的笑了笑，“蒋叔叔过奖了，都是我应当做的。”

    蒋建国看着叶亦钦，轻笑道：“我以前觉得你是你们叶家辈中最有出息的，你弟弟横空出世真的把我们这些老家伙吓了一跳。”

    听蒋建国提起叶靖然，叶亦钦笑得十分骄傲，“我那个弟弟，书读得多，胸中有沟壑，嗅觉敏感度也比我们两个哥哥强很多。”

    叶亦钦自然而然的在这一桌坐下。

    蒋建国和叶亦钦聊工作的事，燕清歌没有插嘴的余地，只在一旁默默听着。

    只是听蒋建国和叶亦钦的对话，燕清歌就一阵头疼，她难以想象以前和自己玩闹的叶靖然能够从容不迫有条不紊的处理好那么多复杂的事。

    果然她只适合画画。

    为自己当年的职业选择感到庆幸，燕清歌默默听着，能听懂多少算多少。

    她唯一喜欢的男人，做着和叶亦钦相同的工作，她很少主动关心程廷葳，却还是想要多了解程廷葳一点。

    而她最好的朋友，未来一生都会为了解决一个又一个同样的麻烦做出一个又一个相似的决策而花费精力奉献一生。

    叶亦钦和蒋建国聊着，旁边的人一些听着，一些寒暄着，燕清歌因为过于年轻，一个人坐着，也没有什么不妥。

    燕清歌并没有因为叶亦钦和蒋建国的聊天而完全放松下来，她知道今天的宴会对她来无异于鸿门宴，只是不知道曾怡这个项庄会怎么舞剑。

    这个阴寿宴会和普通的生日宴没有太多区别，只是来宾并非喜气洋洋，也没有寿星能够接受大家延年益寿的祝福。

    众人吃着饭，燕清歌却心神不宁，没有胃口。

    在座的人里，唯一和燕清歌有交情的叶亦钦关心道：“怎么？胃口不好？”

    燕清歌刚想没事，曾怡突然间上台，拿着话筒对着在场的人开口道：“今天邀请诸位过来，是为了向大家宣布一件事。”

    听到曾怡的声音，所有人都抬起头，燕清歌更是心口发紧。

    来了吗？

    似是回应燕清歌的心声，一群许久没见的程家人，突然间过来，拉着她上了台。

    大约猜到了对方的用意，燕清歌突然间想要挣扎，程雪意却紧紧拉住燕清歌的。

    燕清歌诧异的看向程雪意，程雪意面容平静，但眼睛里却带着一丝丝犹疑和哀伤，以及眼底深处许许多多看不清楚的情绪。

    “别挣扎，我不想伤害你。”

    燕清歌讥讽的冷嗤了一声，“你已经伤害过我。”

    程雪意脸色苍白。

    程雪意抿了抿唇，低下头，“走吧，我不想再伤害你，廷葳很爱你，而他是我疼惜的弟弟。”

    燕清歌觉得可笑，可她笑不出来。

    大屏幕上突然间出现一张纸，信纸上的字是她母亲宋景和的。

    程冽，我怀孕了，我很想你。

    十个字，信息量巨大。

    曾怡拿着话筒，看着被程雪意拖着过来的燕清歌，露出遗憾的表情，“前些时日，我在大哥的遗物里，发现了宋景和写给大哥的信。”

    一直不愿意跟着程雪意走的燕清歌，突然间像是发了疯，大步走上台，抢走曾怡里的话筒，“够了！”

    曾怡不似往日里和燕清歌争执的疯狂，她看着燕清歌，像是看着落在自己掌心，断了羽翼，任由自己随意捉弄的鸟，笑容里带着虚假的慈爱，“燕清歌，你是程冽的女儿。”

    不知道什么时候，曾怡里多了支话筒。

    曾怡看向在座的所有客人，宣布她要宣布的事，“燕清歌，是我们程家的人，她不是程家的媳妇，而是我程家的女孩儿！”

    每一个字，都如同惊雷，落在每一个宾客的心上。

    燕清歌和程廷葳结婚离婚的事，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绝大多数人都对此有所耳闻。

    当初燕清歌在程廷葳的葬礼上颜面尽失，一度成为圈子里茶余饭后的谈资。

    后来燕清歌又因为程廷葳和她后来的丈夫离婚，很多人都想知道这两人最后会以何种关系收场。

    现在曾怡，燕清歌是程冽的女儿，那岂不是程廷葳和燕清歌是堂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