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心办坏事，也仍旧是好心。

    这天底下的父母，都深爱着自己的孩子。

    他们的母亲或许不是最大方优雅的女人，或许不是最明事理的女人，却是最爱他们的女人。

    一直没碰酒的程廷葳突然间开了酒，倒了满满一杯后，一饮而尽。

    喉咙还火辣辣的，程廷葳哑着嗓子，声音都抖了起来，“就是因为知道妈是好心，所以我才无法责怪她。”

    程廷葳的喉咙里像是扎了一根刺，不上不下，尖锐刺痛。

    母亲和爱人，全天下一大半的男人都在这两个女人之间挣扎煎熬，程廷葳用逃避的方式处理两者关系，以为能够相安无事一辈子。

    当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程廷葳的眼眶红了一圈，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哥，我最近真的有想过，如果我不是你的弟弟，不是程家的人，那该多好。”

    “胡什么呢！”程易潇皱紧眉头，“你就是我弟弟！”

    程廷葳将杯中酒喝完后，打量着指捏着的酒杯，“都是我的错。如果我那次出任务心一点，没有出事，燕清歌就不会和妈闹矛盾，我和她的孩子也不会掉，我现在已经当了父亲，还有一个貌美的妻子，一切都很完美。”

    程廷葳又要倒酒，程易潇夺走他中的酒杯。

    程廷葳抬眼看向程易潇，“哥，我现在只想喝一杯酒。”

    心里太难受，他喝了一杯就再也离不开酒。

    见程易潇不还酒杯，程廷葳动抢，一把将酒杯抢回来，又给自己满上一杯。

    程廷葳一杯接一杯，程易潇在旁边看得难受，吃不下去饭，拿出想给燕清歌打电话，才想起自己被燕清歌拉进了黑名单。

    幸好燕清歌将他拉入黑名单，否则他大概会一时冲动做错事。

    程易潇看着程廷葳，没有再劝。

    程廷葳喝酒向来有分寸，因为酒精有可能使得反应迟钝，程廷葳甚至可以得上不怎么喝酒，和朋友聚也大都浅尝两口。

    而这一次，程廷葳把他之前二十几年都没喝过的酒一并喝了下去。

    程廷葳不常喝酒，酒量却是出奇的好，喝了好几瓶都没有一点醉意，甚至越喝越清醒。

    即便程廷葳是为了喝醉而饮酒，程易潇也舍不得给程廷葳上劣质酒，一瓶接一瓶的好酒上桌，不多时都入了程廷葳的肚子。

    好在这一单由程易潇买单，否则以程廷葳的积蓄，不一定能付得起这一桌子的酒钱。

    第五瓶喝到一半的时候，程廷葳的身体晃了两下，终于倒在了桌子上。

    有那么一瞬间，程易潇以为程廷葳就这么喝酒给喝死了。

    哀大莫过于心死，程廷葳现在这模样，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程易潇带着程廷葳去酒店，程廷葳中途恢复了些神智，要回家。

    “乖，你现在这样子，上不了飞。”

    “我家就在南城，不用去场。”

    程易潇愣了下。

    很快，程廷葳报出地址，就在他之前去过的区。

    程廷葳的酒品不算太差，除了闹着要回他和燕清歌的家之外，一直都很老实。

    程廷葳在车上醉得跟一滩泥似的，等到下了车，却像是突然间清醒过来，连电梯楼层都是自己按的。

    兄弟俩长得好，个高腿长颜值在线，一个是久经商场的老成持重，一个是实验室工作在生死一线活着的凌厉俊朗，一起上电梯的人不由多看了两人好几眼。

    程易潇习惯了这种视线，只当没看见。

    靠在程易潇身上的程廷葳却突然间炸了毛，瞪着偷偷打量他的姑娘，跟个孩子一样霸道的吼道：“不许看我！”

    姑娘声嘟囔，“我就看看，发什么脾气？”

    “我老婆不喜欢其他女人看我！”程廷葳凶神恶煞的龇牙咧嘴，跟警匪片里的恶棍十成十的相像。

    姑娘愣了一下，正好电梯到了，哭笑不得的出了电梯。

    电梯快合上的时候，姑娘突然间转过身，对着程廷葳吼道：“祝你和你老婆百年好合！”

    程廷葳似乎被姑娘的大吼吓着了，打了个酒嗝，在电梯合上的最后一刻，突然间大吼道：“会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程易潇被这两人近距离的大吼震得耳膜疼。

    程易潇看向好似能量耗尽再度倒在自己肩膀上程廷葳，十二分怀疑的问道：“你在装醉吧？”

    没人理他。

    电梯到了，程易潇半拖半抱将人弄出去。

    到了房门口，程易潇握着程廷葳的，一个一个的试指纹，最后用右无名指开了门。

    门开的瞬间，程易潇轻叹了一口气。

    门一开，之前还醉得完全听不进去人话的程廷葳突然间睁开眼睛，推开程易潇，独自进了屋，然后将程易潇关在了门外。

    程易潇：“”

    看了一会儿紧闭的房门，确定门没有打开的意思，程易潇拍了下门，冲着里面吼：“如果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做完最后的交代，程易潇大步流星的离开。

    门后的程廷葳，背抵着门，身体慢慢下滑，坐在地上，捂住脸，不让人看见他掌心遮住的泪，

    为什么受了那么多苦，还是注定要失去呢？

    那日叶靖然从程家带走燕清歌之后，燕清歌没和叶靖然去吃饭，而是让叶靖然送她回了工作室。

    叶靖然很忙，难得抽出一天时间，却在燕清歌的枯坐中挥掷时间。

    从叶亦钦哪里得知燕清歌和程廷葳有血缘关系，叶靖然也很懵逼，他看着燕清歌根本想不到任何可以安慰的话语。

    燕清歌也不需要叶靖然没用的安慰，见叶靖然站着坐着都不舒服，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坐。”

    叶靖然就坐在燕清歌旁边，两人谁也没话。

    直到第二天凌晨，两人都有些困了，燕清歌带叶靖然上楼洗漱，然后请叶靖然在附近吃了包子和粥，送叶靖然离开。

    之后几天，燕清歌一切正常。

    画画，卖画，还去看了场电影。

    叶靖然担心燕清歌，每天都会和燕清歌通话，见燕清歌仍旧嬉笑怒骂张嘴就来，始终放不下心却又找不到燕清歌强撑证据。

    他只能用陪伴，支撑燕清歌度过这段最难捱的阵痛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