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我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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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惊,下意识地想将手缩回来。

    不想只是眨眼的功夫,对方便狠狠扣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手滚烫滚烫的。

    我想起他那柄冷剑,只怕他要将我的手砍掉。

    拼命地想把手抽回来。

    谁知道,下一个瞬间,手却碰上了……

    好像是他的面颊……

    我能感觉到他高挺的鼻梁和颤抖的睫毛,却都在发烫。

    很痒,很怕。

    我依旧拼命地把手往回缩。

    谁知他也加大了力道,同时低低地一句:

    “别动……”

    我能感觉到,那个人在用滚烫的面颊,贪婪地蹭着我的手。

    他很用力地拽着我,他自己却颤得厉害。

    “你……”我压低了声音。

    “我、我没有想害你……”

    “你先放开我,我不会害你的。”

    我努力地让自己镇静下来。

    可是里面的人没有动静,他依旧在蹭着我的手,力道……还不,近乎挤压。

    我猜,大概是他滚烫滚烫的发热,觉得我的手比较凉快罢。

    我僵直着不动弹。

    不知他蹭了多久。

    从门外还有几分嘈杂,到全然归于沉寂。

    直到……

    被扣着的手腕,终于被松开了。

    我心翼翼地将手缩了回来……

    里面的人再没有什么动静。

    大抵从此前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浑身终于能用上些力气了,我咬着牙站起身来。

    稳了稳神,我低头把供桌下垂的、挡掩的桌布拽开。

    桌下的人,身形半匿于阴影里,几乎是一动不动的。

    我屏息凝神,壮着胆子把这个人拖了出来。

    不想拖了一半,一动不动的人低低地哼了一声,再然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我的手腕又被狠狠扣住了。

    疼得我直要倒吸一口凉气。

    “狼心狗肺,卸磨杀驴。”我压低了声音。

    “我好歹也救了你一命。”我咬着牙要甩开他的手。

    那人冷哼一声,随后把我的手丢开,他则迷迷糊糊地向后靠去。

    “你先别睡,跟我到那边去,这里藏不住人。”我碰了碰这个人,确定他在抬眼瞧我,便又抬手指向堂后。

    这个人抬眼瞧了瞧我,他似是有一瞬的停顿,随后却是哼笑一声转过头去。

    “你在救我?为什么。”这个人冷着声音。

    我沉了口气:“不为什么,看着你不像坏人。”

    我当然不会出来,我想利用他扳倒皇叔。

    谁知这人全然不上钩,他冷哼一声,手一用力又扣住我的手腕。

    疼。

    我又没骨气了,只得如实道:“因为……追杀你的人,是我的仇人。”

    我咬了咬牙,又道:

    “我若是想害你,根本不必担惊受怕到现在,刚刚把你交出去就行了。”

    他迟疑了一下,终于把手松开来,任凭我把他连拖带拽带到了后堂的一个角落里。

    这时候,借着烛光我才看清他的脸。

    微陡的眉骨,峻挺的鼻,这个男人的骨相美得惊人,狭长的凤眼,瞳色偏浅,看上去像一只狡黠的狐狸。

    可惜好看的东西,不一定是好的。

    我移开眼,回头看了看地面上的血:“伤到哪了?”

    他眯起眼睛,眸光暗沉地看着我,随后抬手比了比腰侧。

    “伤药给我,我试试。”我向他摊了摊手,心里却在盘算着——过去这么久了,早就成了一个废物的我,还能包扎成什么样子?

    他却仿佛比我还有信心,乖乖从怀里摸出几个瓶瓶罐罐,递给我。

    我借着烛光瞧了瞧那些罐子,头脑里隐约还有些模糊的记忆,随后取了烛台和供桌上的酒过来,先用酒水洗了手,随后把短刀拿出来烫了烫,拽开他的腰封和衣裳,瞧向他的伤口去。

    血肉模糊。

    我只瞧了一眼心里就没底了。

    “我可能包扎不好。”我声嘟囔了一句,就要松手。

    他低笑一声:“怎么呢?”

    “我是个废物,现在顶多给你缠一圈布条。”我压低了声音。

    两年前皇叔就把我的武功全废了,然后将我幽禁在宫里,我方才竟然还觉得自己能控穴止血救人,真是可笑。

    “废物?”面前的男子用他那一对幽幽的眼睛瞧着我。

    “我识得你——楚长宫的长公主,楚皇的掌上明珠,八岁可杀敌救驾,十岁能随驾北征,怎么会是废物?”

    我一愣,抬起眼来看着他,看着他这张脸,却没有一丝一毫熟悉的感觉。

    我……没有见过他的。

    “洛伏波,不错?”他迟疑了一会儿,又缓缓念出来我的名字。

    我勉强笑了笑,不曾想还有人记得曾经的洛伏波。

    分界线是十六岁,皇叔废掉我武功的那年。

    那之前的洛伏波,狂傲又任性,提枪上马;

    那之后的洛伏波,懦弱又萎靡,幽居深宫。

    “不错,洛伏波,可是洛伏波,早就是个废人了。”我喃喃道。

    他轻轻地哼了一声:“不妨事,你便按照你记得的,随意来试,反正如今这般晾着,横竖也是一死。”

    我吞了口气:“我……封不住穴了。”

    “那便不封,你随意来。”他简单地,随后,仿佛全然不怕疼地悠悠闭上眼去。

    我狠狠沉了一口气。

    也许我应当试一试,也许已经是废物的我,还能救个人……

    我犹豫了一下,继而伸手探向他腰间……

    我把他的伤口处理好的时候,窗外透来第一束隐隐约约的光。

    我撕了一块儿里衫将他的腰缠上,在末端紧紧系了个结,好在这个男子的腰劲瘦结实,缠下来也算不得费劲。

    “唔,大概好了,你怎么样?”

    我心里多少还是有底的,毕竟方才处理伤口,这人可是一声都没吭——所以大概我还是宝刀未老,没有弄疼他。

    可是……

    他没有回我的话。

    我愣了愣,随后抬起头看着他,却发现这厮已经闭了眼靠在角落里了,额头上尽是汗,我一碰,滚烫。

    完了。

    难不成把受伤的人治死了?

    我一急,抬手拍着他的脸:“你……你醒醒啊。”

    他没搭理我,我就一直拍,直到他迷迷糊糊地张开眼来,瞧了我一眼,随后扫了一眼他自己的腰间。

    “多谢。”他轻声了一句,嗓音低沉,微微发哑。

    再然后,我瞧见他的唇角向上扯了扯:

    “公主,你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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