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他说要娶了我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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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瞧着他的笑,心里却是涩涩然。

    我不傻,能看出来他强忍着的疼。

    我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发出声音来。

    他却又靠在墙面上,长长的睫毛在光影里抖了抖,要闭上眼睛。

    “你别睡啊。”我心里一急,这厮如果在这里睡下去,一会儿还会被人捉住,我也就是白救他了,这么一来,白白忙活这一晚上,我图个啥?

    他几乎是撑着眼皮看了看我,活像一只慵懒的狐狸:

    “怎么?”

    “这是一个灵堂,白日里还会有人来,不能留在这里。”我咬了咬唇边,沉声着。

    他哼了一声,靠在墙上半闭着眼:“不妨事了,他们还在搜找我,我一时还逃不出宫,如果恢复不好,在哪里都一样。”

    我心里却是一动——如果可以,我想把这个人留在自己身边,他的武功应当还可以,也许我可以让他帮我杀了皇叔那个老男人。

    我救他一命,他还我一命,也算公平啊。

    “要不然,你……随我回沉晔宫?”我试探地问了一句。

    他抬眼看向我,眸光沉了沉,再然后,终究是点了点头。

    从此,灵堂的后殿窗户下,埋了一具尸体。

    这是我在楚长宫里杀死的第二个人,虽不是我亲手所杀,但是总的来,是我设计杀死的。

    他就是那个新来没几天、替换凤璞的侍卫。

    当晚我开灵堂的门,果不其然被他拦住,我便以一个人害怕为理由,想将他引入灵堂中去。

    而这新来的侍从也不是什么好人,彻头彻尾一个色胚。

    他一口应下进了灵堂,门刚合上就俯下身,‘砰——’的一声把我摁在了墙上。

    这时候,那个男子从后面探出刀来,一刀斩了侍卫的后心。

    于是天亮十分,皇叔派人过来告诉我可以回宫,我就名正言顺地带着‘皇叔派给我的新侍卫’回了沉晔宫。

    我觉得自己了一场胜仗,接下来如果能把蚕儿处理掉,我就重新获得了自由。

    可是这等事谈何容易。

    而我这个人,现在心也没那么大了。

    我现在很懂得知足,因此我的首要目的是——不能让蚕儿发现,我的侍卫,其实是个假侍卫。

    我用了很长时间才把蚕儿叫到外殿。

    “公主唤婢子有什么事。”她看着我,却是心不在焉,此时她脸发红,头发上还带着几根草,也许方才又跑出去和阉人野合了?

    我想着之前自己无意中撞见的场景就觉得恶心。

    “蚕儿,你随着本宫呆了两年了,也算是本宫在宫里最知心的人了。”我沉了口气,装出一副体己样子。

    “所以啊,本宫有件事,想同你。”

    蚕儿瞧了我一眼,面色冷淡地‘嗯’了一声。

    ——果然,人要是没出息,别人家的狗都能欺负到你头上。

    可如今我却只能咽口气,假装没瞧见她那张臭脸,僵着脸笑了笑,继续着:“昨天晚上有件事,皇叔他们都不肯信,本宫只能跟你,蚕儿,你一定要信本宫。”

    蚕儿闻言,直愣愣地盯着我,没出话来。

    “昨天晚上本宫在西边灵堂守灵,半夜三更摄政王真的从棺材里爬出来了,他还跟本宫——要先娶本宫为正妃再死呢,蚕儿,他这几天晚上都会来这里瞧……”

    “公主胡话呢。”蚕儿脸色微白,断了我。

    “摄政王已经薨了,不会再活过来的。”

    “不不不,蚕儿,你信我。”

    我摇头,信誓旦旦道:“王爷同我讲了,要先娶本宫为正妃。”

    “他如此一来,本宫便也有着落了。”

    “蚕儿,他还……”

    谁知我话都没讲完,蚕儿便转过身去。

    “公主糊涂了,公主糊涂了。”

    “摄政王已经去了,请公主节哀!”

    她疾步离开了这里,头也没回。

    她仿佛得斩钉截铁,可是我知道她心里是将信将疑的。

    因为这一晚我假寐的时候,真的听见有人撩开了塌前的帘子,那人仿佛是瞧了几眼,随后,便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利的惊叫声。

    我张开眼坐起身来,就瞧见蚕儿跌坐在地,双眼直勾勾盯着我血红的衾被,随后,她似乎是回过神来了,丢下我就哆哆嗦嗦地、踉跄着冲了出去。

    不过……

    等皇叔被她叫来时,我的衾被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我装作被吵醒的模样,拽着被子,只露出两只眼睛来,盯着皇叔。

    我和他对视了许久。

    直到皇叔责怪地瞧了蚕儿一眼,嘱咐几句便拂袖而去,而蚕儿心有余悸地量着我,颤颤巍巍地碰了碰我的被褥。

    我给她比了个手势:“嘘,摄政王……”

    蚕儿哆嗦了一下,趔趄着后退几步。

    “公主想……想摄政王想疯了……疯了……”

    蚕儿连滚带爬地跑了,‘侍卫’却留了下来。

    他眯起眼睛量着我,随后抬手把我盖在外面的衾被掀开了一角。

    看见我里面被子上的辣椒汤汁,这厮居然勾唇笑了。

    “你烧没全退,本宫今晚把床榻让给你。”我不跟他计较,起身冲他拍了拍床,随后抱起那些带着汤汁的衾被就往外走。

    ——做人不易,眼前这等情况,这些衾被和昨夜被我拿来擦血的衣裙,我必须尽快处理。

    我腰酸背痛地跑回来的时候,天蒙蒙亮。

    这厮倒是不客气,真的闭眼躺在我榻上歇息着。

    我低头瞧了瞧他,倒是挺好看,我瞧了一会儿,鬼使神差一般地伸出手来,捏着他的面颊左右瞧——你,这些男人怎么长得比女人还好看呢。

    我正啧啧称奇,面前的人却张开眼来,用狐狸一般的眸子瞧了我一眼。

    我悻悻松开手。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为了掩饰尴尬,我干笑两声,随口了一句。

    “公主想怎么叫我呢?”他却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

    显然,这厮不想告诉我他的名字。

    我突然觉得这兄弟很不地道,撇了撇嘴:“我想怎么叫你,你就能怎么答应?”

    他眯眼瞧了瞧我,随后竟然点了点头。

    我瞧着他那对狭长的眼睛,勾起唇来,忽然想捉弄他。

    我随手捏了捏他那张好看的脸:“那我就叫你狐狸吧。”

    他愣了愣,随后竟然又点了点头:“好。”

    这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一句‘狐狸’,一叫,就是许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