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君则,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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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我不出话,也控制不住眼泪,于是只能一边流泪,一边猛烈地摇头。

    我好像……很久没有哭得这么惨了。

    “信我,信我,我会再轻一点的。”

    “不会再弄疼你了……”

    对面的狐狸有些混乱、却又心地用手背给我擦着眼泪。

    末了他忽而又向前凑了凑,侧过头来,温热的面颊蹭上我满是眼泪湿漉漉的脸。

    这一瞬间,我在想。

    大抵如今在宫里孤立无援的我,还是将将有几分幸运的。

    至少狐狸他还在这里,他会救我会护着我,会陪着我话。

    只可惜……

    几日后,狐狸也走了。

    他走之前——他的离开不会给我造成麻烦,而皇叔在他离开两日后,果真是一声不吭地给我换了一个新的侍卫。

    再然后的日子里,婚约没了,摄政王的丧事也妥了。

    皇叔派人监视着我,却不怎么来瞧我了,跋扈的洛伏苓,也不再挥着鞭子冲过来骂我了。

    至于仅剩的宫女蚕儿……

    自从那天夜里瞧见我殷红的衾被,她便不肯踏进我的房门了。

    而在新的侍从没有到,我相对自由、闲来无事走出寝殿的时候,倒是瞧见过她。

    那是夕阳时分,在沉晔宫的后园,蚕儿潮红着一张脸,衣衫凌乱地倒在一个公公怀里,那阉人的面颊上尽是褶子,他贪婪地蹂躏着蚕儿的身体,痴痴笑着,嘴角还流出黏稠的、白色的液体。

    不知怎的,瞧见这一幕,我的脑海里,想起了摄政王。

    他也是一脸褶子,也是这样笑。

    然后,他像我伸出手时,也是这么一副淫靡的模样。

    突然觉得诡异而恶心。

    想吐。

    那一瞬间我咬着牙,双手抱着肚腹,疯了一般地冲出了沉晔宫。

    太脏了,太脏了。

    我以为我逃得够远,以为看不到那令人作呕的场面就好。

    可是胃里的翻江倒海提醒着我,促使我不得不停下脚步来,伏在一侧的花坛边上,颤着身子干呕。

    蚕儿那绯红的脸满足的笑就在我的脑海里,还有那阉人游移的手。

    我在同情蚕儿吗?

    我早已没有这等闲心了。

    我只是在想……

    以后的我,大抵连蚕儿也不如,还有,现在深陷敌营的母后,她过的究竟是怎样的日子?

    脑海里又回想起洛伏苓气急败坏的话语。

    她,如今母后正在贼人手下受辱。

    她,以后要把我丢入军营为军妓。

    不可以,不可以。

    干呕到虚脱,直到我绝望地靠在草木一侧,再然后,瑟瑟缩缩地将自己整个人团入草木里面。

    草木的枝叶有些扎人,但是气味干净得很。

    我便窝在里面一动不动,只是呼吸着。

    直到——

    脑海里不断回响的声音,伴着脚步声真真切切地传了过来。

    “君则,等等我。”

    我记忆里,洛伏苓的声音总是尖锐、娇蛮而又跋扈,可如今却是柔弱而又……妩媚的,其中大抵还有几分心翼翼。

    她叫的人……

    是顾君则?

    我愣了愣,只觉得心里忽而有些异样的滋味。

    没有传来顾君则的声音,洛伏苓的声音却是愈发卑了:

    “君则,君则。”

    呵,这父女俩。

    莫不是一个个都上赶着给顾君则当狗?

    我心下哂笑。

    孰知那边,顾君则平平淡淡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怎么了,郡主。”

    有些沉闷的脚步声停了下来。

    洛伏苓似乎是急赶了几步,然后停下了,上气不接下气:

    “君则,我听……你同洛伏波的婚事取消了。”

    “……可是真的?”

    顾君则那边声音很平淡:“是。”

    洛伏苓的声音便微微一提,她的声音里有笑意:“名声可不会是空穴来风,洛伏波那样的女人,的确配不上君则。如今这婚事,退掉也是好事。”

    顾君则没有回答她的话。

    于是,我只听着,洛伏苓的声音似是显出几分尴尬来,她掩饰着笑了笑:“伏苓只是想让君则宽心罢了。”

    “那样的女人,哪里配让君则产生、哪怕一分一毫的困扰呢。”

    她的声音有些慌乱,絮絮叨叨的。

    我坐在草木之中,不敢动弹,心里却翻江倒海。

    ‘洛伏波这样的女人’。

    洛伏苓,是你把我传出这样的名声,你自己不清楚吗?

    如何还能一遍一遍地刻意强调……

    我兀自攥紧了拳头,随后又惨淡松开——

    是了,顾君则,在那一晚,他肯定肯定,全全信了关于我的谣言。

    如今洛伏苓与不,对他而言,估计也没什么区别了。

    头脑乱糟糟的,隐隐听见那边顾君则沉声‘嗯’了一声。

    我分辨不出是肯定还是敷衍。

    “但是,君则也到了娶亲的年龄了啊。”

    洛伏苓的声音有着几分雀跃,她似乎在笑。

    “君则,摄政王死了,你不就应该成为下一位摄政王吗?”

    “一步一步往上走很难罢,不如……我来帮你好不好。”

    她的声音急促了几分。

    “君则,我是郡主,我的背后有我的父亲。”

    “你娶我,断断比娶洛伏波那个女人有用,她不过是笼子里等死的鸟,而我可以帮你……”

    “郡主糊涂了。”顾君则的声音却有些坚硬地断了她的话。

    “微臣只欲为先王善后,并无非分之想。”

    他这句话出来,外面在一瞬安静。

    随后,洛伏苓的声音便又响了起来:

    “君则,即便不看着什么名位,伏苓也盼着能……”

    “郡主请注意分寸。”

    顾君则的声音好像没有什么感情。

    洛伏苓的声音停止了,再然后,传来的只有沉缓的、渐远的脚步声。

    这声音并不纷乱,大抵只有一个人的。

    我依旧窝在花坛里,并不敢轻举妄动。

    谁知好巧不巧,一只虫子便在我面前飞,弄得面颊上痒痒的。

    终于,我忍不住‘阿嚏’一声出个喷嚏来。

    这一声过去,外面的脚步声一顿,随后又响了起来,渐渐迫近……

    只一会儿的功夫,草木前渐渐略过明粉色的裙子。

    再然后,一个树枝狠狠砸落在我的面颊上。

    “贱人,跟一条狗一样蹲在这里。”

    洛伏苓的声音很尖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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