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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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作,我同他、如何合作呢?

    我心下暗自盘算着。

    跟顾君则讲明一切合作,无疑是救出父皇母后最快、最稳妥的办法。

    可是,如果顾君则和皇叔是对立的,再看他如今明着暗着的这些兵力,还有他书房墙壁上挂着的、他亲手书写的‘厚积薄发’四个字,他很可能有意于这天下。

    ——这天下也是洛家的天下。

    如果真是这样,我和他合作,实则是在帮助他谋取帝位,推翻洛家。

    我就会成为洛氏的叛徒和耻辱。

    心里哆嗦了一下。

    可随后却又自顾自地掂量着。

    父皇母后和如今这个薄凉背叛的朝廷,于我而言,究竟哪个更重要呢?

    许是我不顾大义,许是我自私透顶,但是我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选择的是父皇和母后。

    所以,如果抛却对操守,只想得到我想要,顾君则若想为皇,也许未必是一件坏事?

    那么……

    如果我猜的不错,真的和他合作,成功的可能性又有多少?

    我飞快地盘算着。

    ——顾君则很年轻,很能干,是朝中少有的将才,又是老摄政王最得力的儿子,除了身世的种种法之外,名声也好得很。

    以他的才干大抵以后能得到老摄政王的权力,所以总的来,有能力,有潜力。

    如果想要登及帝位,最需要的,大抵就是一位洛家皇族之人。

    而我恰恰可以填补这个空缺……

    满满算计了一圈,我终于咬了咬唇,看着顾君则,缓缓启口:

    “公子在两年秋狩,都是只去而不卖力,用意恐怕和如今相仿吧。”

    顾君则执着茶盏的手一停,随后微微眯起眼睛来看向我。

    “我瞧见你房室正中挂着你亲手书写的‘厚积薄发’四字,如今便是再厚积,至于薄发,如今大半老摄政王的兵权都在公子手里,得到摄政王位是早晚的事,所谓‘发’,应当不仅仅在于此。”

    顾君则那边安静了一瞬,随后却是不慌不忙扬唇笑了。

    “倒也难怪当初陛下在北疆,得长公主者,可定天下。”

    “公主的见识,怕是大多数男儿都比不及。”

    他在肯定我的话。

    这一字一句,得也分明是赞扬我的语句。

    如若是之前、甚至,如若是他还没娶我的时候,我听见他这番话,大抵都会在心里高兴一番。

    可偏偏,如今他已经娶了我。

    我听了这番话,心里便不知不觉地别扭起来。

    ‘可定天下’。

    顾君则,你娶我,难道究其根本,是为了谋得这洛家天下?

    心里的难受和别扭,大抵也无关对他欢喜不欢喜。

    只在于自己终归也变成了一个政治的物品、工具。

    可我知道,如今重要的不是别不别扭。

    而是合作。

    于是面上掩了自己的别扭,看着他,有些逞强地挑起眉睫来:

    “如此,我猜,公子这个幌子,也不会只少这一回,以后还有数不清的时候需要用到。”

    “那公子可有考虑过,同我合作?”

    “如今这婚事虽是名存实亡,但是既然有个‘名’,你我便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与其天天僵持,倒不如我给你当幌子,助你得到你想要,你帮我救出我的父皇和母后。”

    顾君则在对面,眸光深了几分,却是不言。

    我咬了咬牙,索性把话挑明了:

    “现在朝中是什么情况,我心里一清二楚。”

    “皇叔的目的是这天下,他不会让父皇回来。”

    “我记得皇叔做的一切,这种背信弃义、恩将仇报之人,如何当得这天下。”

    “我大抵不是个合格的洛家人,我现在想着,比起这个名存实亡洛家,我只在意我的父皇和母后;比起让皇叔得到天下,我倒宁愿坐在那个位置的人是你。”

    我就这么一句一句着。

    着皇叔‘背信弃义,恩将仇报’,心里却莫名地想起当时老夫人的话。

    顾君则是一个怎样的人,他真的杀了他的父亲吗?

    心里犹豫了一瞬,可随后我想——顾君则是否弑父尚属未知,即便真的是这样,以摄政王的作为,也许也是有原因的,更何况,顾君则对他母亲的孝心,我是可以看出来的。

    总归要比明明白白算计亲兄弟的皇叔要强上许多。

    顾君则那边却依旧是一言未发。

    我心里暗暗发虚,随后决定激他一激:

    “你远比我要明白你自己的境况,手里抓着老摄政王的权力,却始终没有得到名分,皇叔吹捧你,却是在你立功之后,着‘忠诚立功’的旗号的捧杀,每一句话都在给你树敌。”

    “你兵权太重,无疑是皇叔眼里的一颗毒刺,如果他称皇,之前也好,之后也罢,势必会铲除你,并且八成是以‘背叛’的名号动手。”

    “你和他就是你死我活,而如果你能斗倒皇叔,届时,大权在握,依靠你自己的战果,还有之前老摄政王的积淀,便完全没必要扶持傀儡,而是可以自行称帝。”

    “至于救回父皇,你也不必担心对你有威胁。”

    “父皇已经没有皇子存世了,唯一的一个皇孙在皇叔手里,恐怕也留不了多久,所以即便父皇回来,他和他的后代也不可能再为皇。如果事成你帮我寻回他们,与他们一份安平,我也会保证,他们不对你造成任何威胁。”

    顾君则在对面,执着酒盏勾唇而笑。

    “公主倒是将事情看得通透。”

    “陛下当初那句话,举座皆惊,但是时候久了,大家又都当这不过是陛下疼爱公主、才如此。”

    “而我也是,此前在宫里见到公主,觉得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直到今日公主这几句话,我才意识到公主的见识。”

    “公主若为男儿,这么多些年,应当是无人敢在朝堂上折腾来去了。”

    我闻言,明知他是应允了,可心下却又莫名地酸涩了起来。

    可不是,如若我是个男儿,我便不是长公主,而是当朝太子。

    我习得的兵法权谋,和盘托出也不会显得不妥;对父皇谏言献策,也不会显得逾矩。

    又岂会容许皇叔肆意妄为,又岂会眼睁睁看着时局如此、却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