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半面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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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此番倒是真希望这个柳依依,能做出些心比天高的事情来。

    ——我的很明白了,如今她的‘凤羽之命’就是个笑话,想要不是个笑话,就必须当皇后——要么是帝王正妻,要么是储君生母。

    而现在看来,未来的帝王就是皇叔。

    帝王正妻她是没戏了,但是储君生母她可以搏一搏啊。

    只可惜我所能的,也仅仅就到此为止了,如果做再多的暗示,只怕被有心人知道,会我心怀不轨,届时定然不好收场。

    柳依依一走,那些都城姑娘们,显然是没了‘主心骨’,一个个的都收敛了不少,而我此番前来,主要也是为了柳依依,旁的人,都半句都不肯,生怕她们多生了什么心眼,抓住我的不是。

    于是我只是简单地应对几句,便转身过去,从从容容往席位走去。

    遥遥的便瞧见,我家堂堂战神,顾君则这厮,竟是可怜兮兮的、像猫狗一样,坐在席位上眼巴巴地瞧着我。

    对上我的目光,他愣怔一瞬,又有些匆忙地转过眼去。

    我心下倏地一软,加快了步子走向他。

    “你,一直盯着我作甚。”离他尚有半步远,已经鬼使神差一般地伸出手去,摸了摸他额上的碎发。

    顾君则略微一低头,随后扫我一眼,又转过眼去,声音有些低:

    “怕她们为难公主。”

    我伸手挑着他的碎发,笑:“别这么心,这大庭广众之下,她们再怎么嚣张,也顶多是逞口舌之利,没事的。”

    顾君则抬眼看了看我,仿佛想些什么,可终究是没有出来。

    不过,看着这厮心翼翼的模样,加上我也没有别的念头,又不想招惹事端,更不想和那些人客套寒暄,这除夕宴剩下的时间,我便随在顾君则身边,安安稳稳,简简单单。

    我能感觉得到,高台之上的洛伏苓,时不时地扫过来一眼。

    但心里早已不像从前、或是再之前那般不安稳乃至猜疑了——

    如今我已无比清楚,我身旁的男人,我的驸马,他是想着我、是为我好的,他心里有我。

    这大抵是自从宫中生变,我过得最为舒坦的一个除夕夜。

    出大殿的时候,已是明月当空,如钩似练。

    头脑清明得紧,身旁的顾君则也是如此,以至于上了马车也不困乏,反而兴致勃勃地,只可惜现在这时候,去看烟花未免太麻烦疲累,于是我便想趁着车程,和他多聊些什么。

    “你刚刚在大殿上,好像有什么想的?”

    顾君则在桌对面喝了一口茶,略略皱眉:“什么时候?”

    我答:“便是我刚刚和那群都城千金聊完回来的时候。”

    顾君则愣了愣,随即道:“微臣是想,大庭广众之下,她们不仅仅会逞口舌之便。”

    我微微一愣。

    实在的,我是在宫中长大的,偏偏父皇也不是个专一之人,所以我自以为看遍了女子勾心斗角的招式,这些女子为了谋上位,手段的确是狠辣歹毒,但是总有一个特点——

    动手只在暗处,不在明处。

    在明处,大家就都是好姐妹,相互话谦和有礼,文文弱弱的,顶多是上几句指桑骂槐的,让对方一时下不来台,再过分的,当真是没有了。

    “应该不会吧。”我摇头道。

    “我自幼在宫中长大,那些妃嫔争宠的手段,我也看了个七七八八,这等宴会之上,没人敢做太出格的事情。”

    顾君则却是摇首:“公主不知道,是因为公主是同皇后娘娘一起,以皇后娘娘的角度看事情的。”

    “以皇后娘娘的身份,六宫之主,座位又在龙椅之侧,高高在上,并无拥挤,自然没人敢使什么伎俩。”

    “但是其他情况便不一样了。”

    我皱眉:“你的意思是……”

    顾君则喝了口茶,缓声道:“公主那次陪微臣去西南为母亲祝寿,可是在偏房处瞧见过一位面上带着半边红疤的老阿姨?”

    我皱了皱眉,仔细思量。

    如果面上有半边红疤,应当足以让我心生好奇,印象深刻了,可是我着实不记得见过这一号人物。

    但是如果那偏房……

    我倒是记得,那天早我起得早了,去陪老夫人礼佛,老夫人而后告诉我可以四下逛逛,我便四处溜达着,折了个枯枝。

    谁知刚刚掰下来,轻轻甩了两下,便听见身后隐隐传来一声:“这东西还是不折为好……”

    我当时一愣,转头看人,却见偏房门前的人已然转身过去,能瞧见的不过是一个佝偻苍老的背影。

    “你……”我有些怔愣。

    “原来是公主殿下。”那人着,却并不行礼,也不回头。

    “如此,便是婆子冒昧了。”

    她完这句话,又走了几步,便入了屋去,那门‘吱呀’开合,闭得严实,我心里有几分好奇,但是也不好追上前去。

    倒是没心没肺地拿着那树枝继续玩耍,如今想想,之后这树枝倒是当真惹了麻烦,险些让青萝以此‘做文章’。

    只是那虚惊一场太过震撼人心,之后离开老夫人那里,在西南边陲的事情又太过跌宕惊险,以至于一整个行程下来,我几乎不曾记起那个似乎是想要提醒我的老婆婆来。

    只是如今顾君则一,我才在心下暗自猜测,会不会……那个半面疤的老婆婆,就是她?

    “我倒是隐约记得,偏房处有个老人,可惜只见过个背影,有些佝偻。”我思量道。

    “唔……你可记得那天青萝的事,我用树枝她?其实我只是拿着玩的,我取下来的时候,那老婆婆好像还和我讲莫要取那树枝,只是我心眼儿太粗,没听她的话。”

    顾君则闻言却是忽然笑了,伸手便揉我的头发:“怎的如今开始解释了,当时不同我讲明。”

    我回看他:“如若我不讲明,你便以为是我责她吗?”

    顾君则摇头:“自然不会。”

    我瞧着他,只觉得自己有些咄咄:“那如果……老夫人也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