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信与不信
这般讲着,愈发声泪俱下,好不凄凉。
而我却是有口难辨,心里更是忐忑得紧——既担心此前和徐文起谈的事情败露,又担心被人当初偷腥的荡妇。
更担心,顾君则……他会怎么看?
偏偏周围人更是念念叨叨,声音更甚,出了宫殿,现在也没有人来管事,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善后。
徐文起这边皱眉,亦是扩大了声音:“信件本就是依礼问候公主,至于外出一事……根本没有,你那妹子多半是浑!偏偏你如今还信以为真,来这里一番闹腾!”
“误会,停了吧,回去再。”
那孙雅却是个不好应付的,任凭徐文起如何拉拽,她咬着牙就是不肯走。
我沉了口气——既然徐文起这般,我便接下去。
我沉声道:“夫人误会了,本宫与徐大人确是曾经将将谈及婚嫁,但是最终也没有成,于是如今也没再想着那般事。只是此前徐大人也曾教授过本宫些课业,较为熟识,如今许久未见,又不方便直接相见,他才写信来问候的。”
“至于外出一事,确是没有的,夫人如今这般笃定,不妨把您家妹子寻来,让她仔细,若是真能拿出真凭实据来,本宫自是无话可,若是拿不出来,这等诽谤诬陷,还在这等日子里,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我得平淡镇静,仿佛真的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如此着,明显看见这孙夫人面色一白。
——人对自己所见是确定的,但是对别人见到的,便不会这么确定了。
更何况如今涉及性命,想必她会退一步,息事宁人吧。
而孙雅还在犹豫。
这四下也安静下来,直到身旁的顾君则开口:
“这等日子不当闹这种事。”
“君则为公主驸马,这些天也并不繁忙,君则自可作证——公主不曾外出,此事只怕是个误会,应当是看错了。”
他得很是平静。
我心里却起了拨浪鼓——
我明明是和顾君则过要外出的……只是,我和他的,是想带着丫鬟出去逛逛街。
他如今为何会帮着我撒谎?
是真的相信我,还是单纯想息事宁人?
我心中一团乱麻,好在,孙雅见顾君则言辞笃定如此,终于悻悻低了头:“如此……如此,许是妇人搞错了。”
“在此对不住公主了。”
徐文起赶忙拽住孙雅,也向我俯首:“公主,贱内不懂事,也是微臣的不是,惊扰了公主。”
我沉了口气看向他二人,只是点头:“不妨事。”
“今日是陛下登基的日子,容不得胡闹,大家都散了吧。”
徐文起携夫人同我道了谢,随后他低声跟孙雅念叨了一句‘别闹,快走了。’,便匆匆而去。
周围人估计也是怕惹上麻烦,略略嘈杂,却都是脚底抹油一般,极快地散了去。
顾君则回手执了我的手臂,只是低声道:“走吧。”
我点头,抬眼瞧他,却发现他把脸别向前方,没有瞧我。
心里愈发忐忑,我怕他不信我。
——偏偏这件事我真的不好解释。
我真的没有和徐文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私情,但是我和徐文起谈的事情,和我在做的种种,我都骗了顾君则,骗了他很久了。
他便牵着我上了马车。
外面临风吩咐着车夫回府,马车晃晃悠悠地,今日日子特殊,街道四下也格外热闹,只可惜这些热闹都和这车内的人无关——这车里安静得紧。
我双手反反复复绞着袖口,而顾君则一直瞧着窗外——却是连帘子都没拉开,我不知他在看什么,想什么。
半晌,我狠狠沉下一口气,试探性地开了口:“方才……多亏你解围,不然,真不知该如何善后。”
顾君则身形僵了一下,随后只低低道:“……嗯。”
我咬了咬牙,声音不知不觉间又低了几分:“那……我之前过,希望你能信我,你现在,肯相信我吗?”
顾君则安静了一瞬,低了头,半晌都没个回答。
我心里更是一番翻江倒海。
“微臣很想相信公主……只是如今,不知该如何相信。”
他低沉着声音道。
“书信的事微臣不知,但是既然公主、徐大人、孙夫人都讲了,那多半是真的了。”
“上街的事……公主前一阵子却是上了街的,微臣当时担心,便让侍卫随着,公主也答应了下来,可是侍卫半路跟丢了,找了许久,才发现公主自己回来了。”
“此前临风也,公主去军营,有几次和徐文起聊了许久……”
“加上,公主当年差点就和他订婚了,微臣不能不多想。”
我咬了牙,伸手出去攥住他的手:
“那我便和你实话。”
“信确是写了的,那日戏台子,也的确是去见他的。”
“这两件事都是真的,但是其他的,都是孙夫人自己暗自揣度的。”
顾君则转头过来瞧着我。
可我依旧不想把一切和盘托出。
“徐文起是一介书生,家境平平,当初却被父皇重用,给我当过一阵子老师,父皇甚至还想过定亲,他也一直念着父皇的好处,这些天也听了当年宫变事情的一部分原由。”
“正在皇叔要登基的节骨眼上,他瞧见我安定下来,便念着父皇母后的安危,想问问我有什么算,有没有他能帮上忙的,所以想见一见我。”
“只是此事的确是太过敏感,若是在府中,被有心人察觉,只怕是区区一个谈话还要连累你,我算计了一二,便约了个戏台子的隔间,简单谈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