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空在安顿好姑娘以后便离开了，本源寺很快便恢复了秩序，所有僧众聚在一起，商量着日后寺院由谁做主，那些魔修又应当如何处置的问题云云

    云层之上，阿布已经在这里等待智空多时了。

    只是看智空的模样，似乎不大高兴似的。

    “怎么了，像是吃了苦瓜似的？”阿布问道。

    智空瞥了他一眼：“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知道什么？”

    “少给我打哈哈，那善闻就是了清那秃驴的转世，你早就看出来了，就是故意不跟我对不对？”智空气哄哄地道。

    阿布抱着肩膀，疑惑道：“自从见了那沙弥，我就听你一只在絮叨‘秃驴’长、‘秃驴’短的，还以为你跟他有仇呢，而且你也没问我啊！”

    “我问你奶奶”

    “怎么话呢，你大爷的！”

    两人对骂完了，又相视一笑，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山岚起伏，云卷云舒，在这般高度俯瞰大地，别有一般白云苍狗的妙味。

    “不过起来，你不也看穿了萨裟的真容？”阿布与他并肩而立，话时还用肘稍稍触碰他的胳膊。

    “什么叫看穿，别的不，就那姑娘在一群光头争吵不休的时候笑得那么开心，我就知道她绝不是有佛缘的，而且不还有你求我让她留在那吗？”

    阿布干咳了两声，臊眉耷眼地道：“谁求你了，那叫交易，让魔女跟佛子相互磨炼，不定日后你还能乘上这份因果，被他救渡救渡呢！”

    “呸，这熊猫真不要脸！”

    “诶，彼此彼此喝酒不？”

    智空白了他一眼：“喝什么酒，你不怕喝多了到时候出什么纰漏？”

    “能出什么纰漏，这时空裂隙别寻常修为的找不着，就算找的见也无法干涉，就算能干涉到时候不还有我么！”

    他拍着胸脯打包票道。

    “那要是来个比你修为还高的怎么办？”

    阿布大一挥：“比老子修为还高的，老子管得着么？那就随他的便呗！”

    智空竖起了大拇指：“洒脱，那你慢喝，我还是好好看着他们两个，免得出了什么事端。”

    只见阿布随一招，一尊酒葫芦出现在里。

    啵地一声，酒葫芦的塞子便被他取了下来，随后阵阵酒香在这云端蔓延开来。

    十里彤云，犹如天也跟着一同迷醉。

    “知道你为什么一直卡在禅圣修为，突破不了古境那一层窗户纸么？就是因为你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洒脱，实际内心里面还是装着太多困扰。”

    “什么困扰？”

    “我哪知道什么困扰，反正来了一件事，你心里就生出了两三件，两三件再生两三件，根本没个完，听我一句，放下得自在，那些破事到头无非一场空。”

    智空白了他一眼：“的就好像是你知道是什么事一样。”

    “嘿，你猜我怎么知道的？就你这性格，怎么可能是现如今这般做派？无非是那个了清还在世的时候发生的，影响你不少吧！”

    “给我！”

    智空一把抢过了阿布里的酒葫芦，咚咚咚地喝了起来，喝完一抹嘴，脸上也染了些绯红。

    “那时候我还是刚被天选中，来到平安街，本想着从此便能了了生死，无牵无挂，秉承佛道，弘法渡世”

    “等等等等，四个字的词太多我有点头疼，简单点。”

    “总之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开端吧，然而就在那之后不久，我就遇到了一生，不，应该是生生世世轮回流转之中的一个重大难题。”

    “了清？”

    智空点了点头：“可以这么，当时我游历四方，听闻佛门晚辈之中出了一个大德之人，便想着见上一见，法，论论道。”

    阿布嘿嘿一笑：“我猜你是不服气，去找他辩论的吧？”

    “还真被你中了，当时我初临禅尊境界，心态正是膨胀得不得了的时候，几乎以为天上地下就只有我懂经懂法，所以遇到这种事，自然要去道道，还美其名曰‘指点’，殊不知，哎，真特娘的丢人！”

    着，他又连喝了几大口酒。

    阿布没有打断他的回忆，而是抱着膀子静静听着，听他回忆起那段丢人的岁月。

    “当时我见他的第一面，就是在他讲经法的时候，我披着一身天宝袈裟，从天而降，全身散出无尽宝光，并施法天象地神通，啧啧，多体面啊！”

    “后来呢？”

    “后来不就被骂下来了么。”

    “怎么骂的？可有你骂人粗鲁？”

    “什么粗鲁不粗鲁，那是后来的事，当时我还是个很老实的禅修，虽打扮得华丽了些，可了清当时的也很过分，他见我从天而降便念了首偈子：料想禅老多峥嵘，玉缕云衫耀华重。勾栏施主多娇俏，如今再看无不同。”

    阿布点点头：“那还是挺过分的”

    “没错吧？”

    “嗯，我是你为什么要穿得像个勾栏娼女一样，还主动跑去人家法会挨骂来着。”

    智空长叹一声，眼中尽是落寞。

    “不是吧，你就为了这点破事记了这么多年的仇？”

    “我的心胸还没有狭窄到那种地步，但我之所以会这样，也是因为了清的缘故。”

    随后，他顿了顿，才又继续道：“当时虽被骂了个狗血喷头，但我还是很感谢他的，毕竟那时候我的道心有所散漫，要是不及时被骂这么一下，只怕千万年的修行就毁于一旦了，虽仗着平安街的神力，可免去一死，但要想重新修炼，也是难上加难。”

    “这么还得多亏他咯？”

    “嗯。”智空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阿布从他的神情之中能够看出来，他是打心底里这么觉得。

    “那怎么现在变成这德行了？”

    “我也是后来才明白，法无常法，横眉立目也好，慈眉善目也罢，无非是相，都不是佛道。”

    “原来如此。”阿布点了点头。

    至此，他也算是知道了智空与了清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有时候，越是天资高绝的，越是容易走歪路，尤其是佛道，一旦著相，回头无岸，这么来，你叫他秃驴，倒也不算侮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