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么？”

    不知道从几年前开始，善闻与明怡睡前的对话，便改成了神识传音，或许是害怕惊扰到其他同门休憩，或许是男女有别，起话来总有些难为情。

    但总归不会再像时候那样，畅所欲言，心中毫无芥蒂与隔阂。

    可她毕竟是个女子。

    明怡半晌没有回话，善闻的心中略作叹息。

    相比起现如今的尴尬情形，他倒是希望明怡是个男孩儿，如此，他们师徒二人同修佛法，同衾而眠，自是一番江湖滋味。

    七年了，不对，应该是二十二年中，只出去过那么一次，还是被老方丈强行传送过去的。

    要他善闻对于前路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那是不可能的。

    这世上的人，都是活在黑暗之中，面对着一落脚根本不知是路还是深渊的前方，总会有惧怕。

    这世上的人，能有几个是那黑暗当中的火把？不畏惧前路，不忧心过往，一切心、身皆明亮具足？

    有人是这样，那叫佛祖，有人努力变成这样，那叫教主，总归都是些了不起的人，至于他善闻，不是这样的人，尽管希望，但也不会假装。

    还真是有些怕呢！

    他如是想道。

    “这次出门，一定要心些。”

    边冰冰凉凉的，那是什么？

    好像是另一只。

    善闻心翼翼地碰了碰那只，光滑柔软，还十分纤细，显然不是自己的

    结果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只略有些冰凉的，便已经将他温热的大捉住，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可当真是挣脱不开么？未必如此，只是若要挣脱，必得惊扰到不少人，到时候解释起来也很麻烦。

    “明怡，你别”

    “我别什么？”

    善闻转过头，正对上明怡那双闪烁着光亮的眼睛，这样的光，与他心里所想的那种，于黑暗中绽放的光明简直如出一辙。

    “没什么，起来，正刚师叔已经交代过了，这次去除魔，只是对付魔天众当中残余的一股力量，据是脱离了当初的魔天众自立门户来着，不过应该不会很危险。”

    “是么？”明怡看着他，想要让他再次确定一遍自己的话。

    “嗯，放心好了。”

    “那你也要心。”

    “不是了”

    “我是善良。”

    “善良师兄？”善闻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明怡躺在枕头上，不好做什么大动作，只能轻微地点点头。

    “他知道了我不是男弟子，刚才还对我了很过分的话。”

    “我倒是觉得善良师兄很不错啊，尽管这些年里有不少他的非议，可既然能够主动提出除魔，想来也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师兄吧，你不要想太多。”

    “可他既然知道我是我不是男弟子，早上那会儿还要来摸我的脸，你这是什么？”

    善闻顿了顿，眼中略带歉意：“在寺院之中，师兄弟间如此表示亲密，倒也无可厚非，或许是善良师兄他习惯如此，一时间没有改过来吧。”

    “师兄师兄，你就是个木鱼脑袋！人家还出门以后要好好‘照顾’你，你倒在这替他起好话来了。”

    明怡听了他的话，气不打一处来，完这句以后，半晌也没开口。

    “喂，这就生气了？”

    善闻用自己的大，反扣住明怡的。

    “我怎么这么凉呢，原来是去和善良师兄话了，莫非你觉得他的佛法比师父我要精深，才去求教的？”

    啪！

    一声脆响过后，善闻只觉得自己背一阵火辣辣的疼。

    清晨，照旧完成了早课、参禅、过斋之后，一众六十几人在正殿前集结，并准备出发。

    这当中就包括正刚以及十名正字辈、五十名善字辈弟子，善闻一向少与人交际，因此这当中认识的也不多，只有善字辈大师兄善惠与善良两个人。

    “善闻师弟，放心，昨天晚上我都跟明怡那孩子过了，这一路上，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却是善良来到了他的身旁，面带真诚地道。

    “是，善良师兄，还有，如果她对你过什么过分的话，还请师兄不要介意，毕竟”

    “哦，不要紧的，那孩子的事情，我会好好保密，其实句实在话，这佛门广大，却连一个女娃娃都容不下，那就有点太匪夷所思了。”

    “还请师兄慎言。”

    “对对对，有些话，还是心知肚明的好，出来可就是罪过了。”

    众人拜别了佛祖以后，按照正刚的要求，各自祭出法宝，这次出门，他们早就做好了打算，务必在三日之内将盘踞在南方千秋岭之中的魔天众余孽尽数铲除，不留遗患。

    只见六十几位僧众，各自掐诀，唤出法宝，莹莹宝光充斥了整个正殿前的广场，即便此时是正午也一样。

    僧众当中，法宝大多单一，有木鱼，有袈裟，像念珠钵盂这种便更是比比皆是。

    唯独不同的，是那些宝光的光泽，大乘灵宝与渡劫灵宝有所不同，五行属性灵宝散发的光泽也各有不同，根据灵宝灵性修为，所能发出的宝光更是有强弱的差别。

    当然，善闻的里，没有法宝。

    要原因，还得起七年前，他为了请动今安在，便将自己的法宝当给了半夏，套换了五百灵石，最终那五百灵石还落入了半夏的口袋。

    眼看众人就要起飞，善良见他没有法宝，便来到他的跟前，将自己中的紫金钵盂贡献出来，两人同乘一只法宝。

    照理，到了他们这般境界，不御宝飞行的速度也慢不到哪里去，可善闻本来就不擅长术法神通，就连飞行也是弱项，所以要没有善良帮忙，只怕真的就跟不上他们。

    “真是多谢师兄了。”站在变大了百倍的紫金钵盂当中，在空中如同划船一般，善闻心神摇曳之余，却不忘合十感谢。

    善良摆摆：“都是同门，这种事就算了，不过师弟没有法宝，昨日却敢在殿前自荐，当真是胆气可嘉呀！”

    “师兄笑了，我也只是、只是除魔心切，毕竟当年那件事还历历在目。”

    “嗯，不错，魔天众甚是可恶，师弟到时候尽管出，师兄我定当护持周到！”

    “如此那便要再多些师兄了。”

    “哪里哪里”

    善良转过了身，看似全心全意操纵着法宝飞行，只是嘴角的那一抹微笑，却带着十足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