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闻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显然他已经延误了早课。

    全身上下酸痛不已，不过一身灵力倒是没有损失多少，想必是因为在这冰天雪地里躺了一夜的缘故。

    “也不知道善良师兄他们最后怎样了”

    口中念叨着，眼睛看向别处，只是这一看，他便再也收不回来，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经过了一晚上，万佛林中已经有足足一尺厚的积雪，只是这样的积雪，根本掩盖不住躺在那里的三具尸体。

    为什么是尸体？

    因为善闻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在那三个人的身上，根本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也没有丝毫灵力运转。

    嘎吱嘎吱

    脚踩在雪上的声音并不能将他从震惊当中唤回，但如果人足够地多，还是会有所察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众戒律院僧人来到此处，眼见这般情形，纷纷惊讶得合不拢嘴。

    问话的人是戒律院首座正刚，来万佛林清扫是他们每日必修的课业，只是本以为与往常一样的万佛林，今早竟会是这个样子。

    善闻缓缓把头转了回去，目光略有呆滞。

    正刚依稀还记得，他是七年前那个带了救兵回来的弟子。

    “可是善闻师侄？”

    善闻被叫到名字，不由得一怔，随后整个人涕泪泗流。

    “正刚师叔，这些不、不是我干的！”

    看着那三具至死都面带惊恐的尸体，正刚又重新审视了眼前的善闻一遍，并将他与七年前的那个沙弥尽可能地区分开来。

    戒律院中，坐在主位的是当今本源寺住持正恭，除此以外，还有一些正字辈长老法师于两侧就坐，正刚也在其中。

    而善闻则是跪在地上，一旁是面带虔诚的善良。

    当然，善良是站在一旁。

    “正刚师弟，今早是你发现这件事的，你先来吧。”

    正刚双合十后，转过头对下方的善闻以及善良道：“今日早课时，我与一众弟子前往万佛林清扫，发现雪地之中，有善字辈弟子四人，其中三人已死去多时，善闻当时正坐在雪中，神色之中尽是恐惧。”

    “嗯。”正恭点点头，“我本源寺乃是紫霞第一大寺，受正道同仁敬仰，自然也不免受魔道之人觊觎，今日之事，有三位善字辈弟子无辜蒙难，善闻你当时便在那里，可曾记得发生过什么？”

    “住持师伯，弟子有话要！”

    不等善闻开口，一旁站着的善良却是上前一步，躬身拜道。

    “你”

    “弟子善良，是昨夜善闻师弟残杀同门的见证之人！”

    嚯！

    在场所有人立刻变了脸色，要知道，佛门弟子持戒，杀戒本就是一大逆罪，更何况还是残杀同门？

    这样的罪状若是敲定，在寺规之中就是废去修为，永世囚禁于住持掌管的忏罪法界之中！

    “善良，此事事关重大，你可不要胡言乱语，在此扰乱视听啊！”

    正刚眼中不无警告地道。

    “是！”善良直接跪坐下来，并以指天，立下道誓，“弟子今诚立誓，关于善闻师弟残杀同门一事，若是欺骗师长，必当受天罚诛杀。”

    正恭皱了皱眉。

    “佛门弟子自咒咒他，本就是犯了戒律，不论今日之事如何，你之后都需到忏堂受罚，可明白么？”

    “弟子明白。”

    “嗯，善闻。”

    “是不，不是弟子，不是弟子干的！”善闻豁然抬起，指向了善良，“是善良师兄，是他带着那三位师兄偷袭弟子，弟子无法，才还的。”

    正刚两条剑眉微微耸起：“偷袭？他们为何要偷袭于你？”

    善闻连忙磕头：“弟子不知，弟子只是被几位师兄偷袭，弟子不是几位师兄的对，所以被打伤，之后的事情，弟子就不记得了”

    听他“弟子”来“弟子”去半天，正恭都被他的话绕得头晕了，只好继续询问正刚。

    “正刚师弟，你怎么看这件事？”

    正刚摇了摇头：“此时颇有些蹊跷，还请住持师兄准允我询问这个弟子。”

    “你问吧。”正恭着，身体稍向后倾，一大早上便发生这种事情，他实在是头痛不已，索性做个看客，将问讯这种事交给一向公正严明的正刚。

    正刚既得到首肯，便站起了身。

    他来到善良和善闻两人之间，左转转，右看看，这是在相面，他身为戒律院首座，这些年来也遇到过不少犯了错却不肯承认的弟子，这样的人，大多脸上带着“相”。

    只是善良既然已经立下道誓，那便证明了他所的不会有假，否则道誓这种事，敢拿来开玩笑的大多都没什么好下场。

    至于一旁的善闻，这个弟子他是知道的，为了寺院安危，敢豁出性命到阳星求援，只是大勇有时候也有可能成为大凶的前兆，毕竟行凶杀人的，多是些胆子大的家伙。

    “你你再一遍当时的情形。”

    最终，正刚还是选择相信善良。

    “师叔，我没有”

    “我，让你再一遍当时的情形！”

    善闻被正刚怒目而视的表情吓到，再不敢分辨，只能老老实实起当时的情形，从头到尾，甚至包括自己曾在僧众之间听过的，关于寺院中那一股神秘势力的传。

    “胡八道，我佛门清净之地，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我看就是你这弟子，残杀同门还不知悔改！”

    坐在下首一位看起来年过六旬的老僧怒道，与此同时，其他几位德高望重的正字辈也纷纷点头。

    “诸位师弟稍安勿躁，残杀同门本是恶劣至极罪不可赦，但你们几位可还记得七年前的事？”

    正恭此时已重新挺直了身体，看样子是要对这件事宣判结果了。

    “师叔师伯们，我没有做过！”

    “咳咳，善闻，住持师兄既然已经有了断定，你也就不要再做无谓的狡辩了。”

    着，正刚向正恭点了点头。

    “是啊，何况善闻七年前还有功与本寺，倘若做出与寻常弟子一样的惩处，必定会令人心寒，既如此，本座决定，自今日起，废除善闻修为，逐出本源寺，至于关押至忏罪法界，就算了吧。”

    “师兄慈悲。”

    众僧稽首顶礼道。

    善闻傻傻地跪坐在原地，看着他们，口中喃喃：“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