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东岩沉思，忽地眼睛眯成一道危险的缝隙，“偏爱？可以啊，那我也要你的偏爱。”

    余音长长的睫毛扑闪着，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什么呀？”

    梁东岩指轻轻滑过余音的鼻尖，弄得余音鼻子上痒痒的，不适应的躲一下。

    “你不觉得你‘梁先生’叫了这么久该换个称呼了么？”

    余音的脸顿时红起来，“那你，换，换什么呀？”

    “随你，什么都行，别在叫‘梁先生’就行，你自己都这么见外，怎么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余音含笑抿唇，心里生出花来，她明白梁东岩的意思，他这番话就是针对刚才助理对她的态度。

    他是想让她大大方方在别人面前亲昵地称呼他，让她宣誓她的主权。

    这，其实也算偏爱吧。

    但，她除了“梁先生”之外，没叫过也不知道叫来的什么，仔细想了想，余音声询问：“那我叫你的名字吧。”

    “名字啊？”梁东岩拧眉，似乎很不满意。

    余音以为他觉得过分了，立即改口道：“那‘梁律师’？”

    梁东岩黑线加嫌弃脸，轻轻拍她脑门一下，“还不如‘梁先生’呢。”

    余音急了，捂着脑门跳脚，“那您我叫您什么？”

    梁东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种事不是你应该考虑的么？”

    非要他一个大男人来教她？余音白目的可以。

    再看余音，还是一脸茫然，梁东岩索性：“你去看看你周围的情侣之间都是怎么称呼的。”

    余音翻了个白眼，“我周围——没有情侣。”

    要是有，她何至于这么苦恼？

    一个称呼就要了余音老命。

    要是放在以前，这种感情上的私事还能找赵欣然商量，但现在她和赵欣然的关系显然不可能再这种事，余音思来想去只有林护士长好像可以咨询。

    于是她把自己的苦恼告诉了林护士长，林护士长听了眼睛都瞪大了。

    “余音，你这么直女，梁先生能追到你，我佩服他。”

    林护士长双抱拳，表示敬佩。

    余音一把拍掉她的，“林姐，你别开我玩笑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叫他。”

    她自己也觉得，“梁先生”这个称呼的确太过生疏，但长久以来的习惯，她一时之间又改不了。

    “简单啊，什么亲爱的，宝贝，drlng，臭猪猪只要你想，叫他什么都可以，”林护士长思虑再三，带入梁东岩后，三缄其口：“不过——如果对方是梁先生，却是很难叫出口。”

    “对啊！”余音支着下巴，一脸苦恼。

    “不过，你们既然是情侣，其实你叫什么他都会应的，问题不在他那里，在你这里。”林护士长突然语重心长，“余音，你想想你父母，他们之间是怎么称呼对方的？”

    父母？

    提到这两个字，余音的心突然一震，连呼吸都变得停滞了。

    “没，我没有父母。”余音眼神闪躲。

    “哎，余音！”

    余音不等林护士长叫她，逃也似的转身离开。

    林护士长在原地无奈的摇头，“这个余音。”

    余音一路跑着，最后躲到了某层楼的楼梯间，因为跑动，呼吸急促她累的半弓着腰，无力的靠在墙上。

    父母之间的昵称？

    余音突然冷笑。

    仇人之间，怎么会有爱称呢？

    她看见的夫妻，不是童话里的琴瑟和鸣，相敬如宾，是脚相加，刀剑相向，甚至恨不得弄死对方。

    “宝贝”、“亲爱的”？

    这种称呼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在她生命里。

    这种甜到发慌，腻到恶心的称呼，她一辈子没听过，也从来叫不出口。

    她听到的，只是“畜生”、“猪狗不如的东西”、“废物”、“贱人”这类不知道该不该叫做称呼的称呼。

    语气中的仇恨和怨怼，恨不得对方立刻死在自己面前，还怎么浓情蜜意？

    别人或许只当她是羞涩，却不知，这样的称呼与她来是难以启齿，是天大的困难。

    往事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涌现，余音突然又想到时候被关在漆黑的洗间里，瑟瑟发抖，孤立无援，的身子蜷缩着，除了抱紧自己，别无他法。

    季康找到她的时候，就看见余音抱着自己的胳膊，躲在楼梯间的角落里失神，身子顺着冰冷的墙面无力的滑下来，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

    “余音！余音！”他上前一把将余音捞起来。

    余音这才回神，却已经一身冷汗，“季康，救我，我怕黑。”

    “别怕，我在。”季康一把将余音揽在怀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余音失魂落魄的心。

    余音依旧浑身发抖，她控制不住自己，绝望的闭上眼，喃喃道：“他，要出来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没事，我在，他在海城，我们在江市，他不会找过来的。”

    “不，他会。”余音推开他，“我母亲还在海城，他一定能找到我。”

    “那就想办法把你母亲也接过来。”

    “不行，我母亲已经是续命状态，稍稍动弹，她会直接没命的。”

    余音方寸大乱，盘算着日子，心越来越乱。

    季康虽然不想，但他还是没忍住出了心中的想法，“余音，别在给你母亲续命了，她早就脑死亡了，不会醒过来，告诉医生，放弃吧，嗯？”

    “不！”余音情绪激动，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不能，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让她活到现在，她不能死，她死了，我就再也没有亲人了。她是我的妈妈，是我的妈妈啊！”

    “我知道，我知道，但你——何苦，如果她知道你为了她活得这么辛苦，我想她也不愿意苟活在这世上，你懂么？”

    “我不懂，也不想懂，我只想让我妈妈活着！”

    余音一把甩开季康拉着他的，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医院。

    那天下午，她请假了。

    情绪全面的崩溃，而这一切仅仅因为“父母”两个字。

    “怎么了？生病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梁东岩一进门，就看见蜷缩在沙发上的人，无精打采。

    他上前，直接摸了摸余音的额头，余音没有丝毫反应，梁东岩脱下外套，坐在她身边，“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