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小马甲好香呀~
萧涣笑道:“你好奇怪, 游戏是你提的,规则是你定的, 惩罚也是你自己的,结果让我替你挡酒?”他目光往赵泠身上一落,曲着两指敲桌面, “那万一你们三个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老实人,那我岂不是要醉死在这了?”
萧瑜啐他一口,哼道:“我和泠泠才不会合起伙来欺负你呢!反正就要你替我们喝, 出来前母妃了, 不准我喝酒的!我可是为了二哥好,万一我喝醉了,还不是你背我回去?”
萧涣哭笑不得, 单手指了指萧瑜得意忘形的脸, 同许温道:“你看看我这妹子, 从到大都这样,简直蛮不讲理,都是爹娘惯成这样的,以后还不知道谁敢娶她!”
许温淡淡一笑,温和得如同三月春风, 他本就生得清俊, 一副青衣书生扮,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他道:“常宁郡主天真烂漫,不失可爱, 萧二公子好福气,不像我,家中不曾有兄弟姐妹,亲情血脉淡薄,千里迢迢来这京城,家中也没个挂念自己的人。”
赵泠早便听许家家道中落,许温自父母双亡,举目无亲,也不受宗亲旁系子弟们的待见,若不是陆家接济,恐怕就要沦为乞丐了。他本人倒也争气,头一回科举便高中了,官途虽不顺风顺水,但也不差。
又有纪王妃这一层关系在,以后在京城前途定然一片光明。
“好了,就这么定了,我先转,瓶口对着谁,谁就是靶子,其余三人各问一个问题!”萧瑜让下人取了一只雨过天晴的青瓷花瓶来,将桌面上的东西往旁边一推,右手攥着瓶身一转。
这瓶子立马转动起来,四个人的眼睛不约而同地一齐望了过去,就见这瓷瓶缓缓停了下来,正对着萧瑜。
萧涣抚掌大笑:“自作孽不可活!这回遭报应了罢!”
萧瑜气得哼了一声,两手一拍桌沿,慷慨赴死一般,“来吧,尽管问,反正我答不出来,罚我二哥的酒!”
“那好,我先来问!”萧涣笑盈盈道:“瑜儿,实话实,你觉得许大人如何?”
萧瑜疑惑道:“哪方面?”
“各个方面。”
萧瑜道:“那不行!只能问一个问题,二哥问太多了,要罚酒,快,罚酒!”
萧涣无可奈何,只得仰头喝了一杯,深思熟虑一番,才挑了“品行”方面。他一早就给萧瑜物色好了未婚夫婿,奈何自家妹妹是个榆木脑袋,若要她自己主动,恐怕黄花菜都要凉了,索性推波助澜一番,也不虚此行。
赵泠眨了眨眼睛,瞬间就明白了萧涣的企图,她也觉得许温同萧瑜十分般配,也有心成人之美,于是便坐着看戏。
萧瑜捏着下巴,似乎有些为难。她生性直,不喜欢同人虚以委蛇,更不喜欢巴结奉承人。思来想去,只好实话实:“至今为止,我不过就见过许大人两次,我怎么知道他的品行如何?再了,一个人如果想装,那谁能有火眼金睛?我曾听陆景和谈起过许大人,就是他读书多好多好,别的一概不知。但是……”
她话锋一转,又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有自己的判断,旁人的话,我才不信!”
许温微微一笑:“常宁郡主倒是个实诚人,我原先以为,你要同其他人一般,尽些溢美之词,如今才知,常宁郡主与寻常女子,大有不同。”
“她啊,就是在家被宠坏了,爹宠,娘宠,哥哥们宠,就连泠泠都宠着她!”萧涣趣道:“很难从我妹妹嘴里听见夸奖人的话,她大部分的好话,都是给泠泠一个人听的。”
“哼,要你管,臭哥哥!”萧瑜不服气地扭过脸去。
“好了,该泠泠问了。”萧涣抬了抬下巴,笑道:“问点平时不敢问的,别因为她是你表姐,你就不敢问了啊,可不带这么玩的!”
赵泠笑道:“当然,既是图个乐子,自然要寻几个乐子出来。”她心里明白萧涣的暗示,于是顺着他的话,又问,“表姐,我问你,许大人在你眼里,是什么印象?”
萧瑜苦着脸道:“啊,怎么又问这种问题啊?难道我就没其他的可以问的?不问问我有没有心上人啊,近日跟谁走得近之类的?”
“那你有心上人吗?”萧涣凑过来插了一句。
“关你什么事?你都问过了!”萧瑜将他推开,啐道:“都怪你,让你开个头都开不好!快,罚他酒,这个问题我不答!”
“那可不行,酒我可以喝,问题你得答,满不满意由我们了算,快点,别磨蹭!”
萧瑜只好道:“初时,我听旁人谈起他,什么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心想许大人定然是个迂腐刻板的读书人,满嘴之乎者也,见了才知,他同京中的世家公子一样。”
萧涣道:“怎么能一样?京中的世家公子,大多仗着祖上封荫,多是些风流孟浪,哪能同许大人相提并论?你这般,就是一概而论了。”
“我还没完!”萧瑜恼道:“他同京中的世家公子一样,身上没有家子气,看着倒像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
不知为何,听到这一句,赵泠心里没由来咯噔了一声。
按理,许温幼年时家道中落,过了几年苦日子,虽有陆家的接济,但断然不能同世家公子相比,身上难免会有些怯弱和敏感,甚至是家子气。这些东西是自幼养成的,绝非后天可以轻易改掉。
可眼前的许温,身上决计看不出来半分怯弱自卑,反而通身一股清隽贵气。若他是装模作样,那此人委实也是个人物了。
许温却微微笑着道:“是不是该我问了?”
萧瑜道:“问吧,你可别顺着我二哥的话头继续问,否则我都怀疑你们三个是不是一早就商量好的,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
许温摇头:“我不问那些,既是游戏,也就图个乐子,这样吧,敢问常宁郡主,在场这二位,谁对你而言,更重要一些?”
这问题实在太简单不过,许温明显在给萧瑜放水,萧涣便道:“许大人,你这可就是成心的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家妹妹胳膊肘就喜欢往泠泠身上拐,别是我在场,就算是我家大哥来了,这丫头还是会选择泠泠,不信的话,你让她!”
“当然是泠泠更重要了!”萧瑜一把环住赵泠的肩膀,笑眯眯道:“哥哥是哥哥,表妹是表妹,哥哥以后娶了嫂子,心里哪有妹妹的位置?可表妹不一样,她是极其重敢情的,即便以后嫁了人,心里总是有我的位置!”
着,她偏脸望着赵泠,痴缠道:“是不是啊,泠泠?在你心里,我跟你未来的夫君相比,是不是我更重要?”
赵泠笑了一声,刚欲开口,许温又道:“明明是常宁郡主自己成了靶子,现如今居然反问元嘉郡主问题,该罚酒。”
他不知是有意无意,目光瞥过赵泠,似乎不想听她选择,或者对赵泠的答案,已经心知肚明了,但是不愿意亲耳听见。
游戏又开了一轮,很不巧的是,这回轮到了许温当靶子。萧涣早就想试探他了,一见靶子是他,连精神都振奋了。
有心想问一句“你觉得我妹妹如何”,又觉得实在过于直白,生怕两个人都抹不开脸,于是便委婉地问:“许大人家中可有妻妾,以前都没听人过。”
许温摇头:“娶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父母病逝得早,一心全在读书上,遂不曾婚配,也无妾室。”
那便是身家清白,后院干净。萧涣暗暗一喜,心道,若许温不曾有婚约在身,也不曾有过姬妾,以后萧瑜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
一来,不用受公婆的闲气,二来,不用挖空心思地同姬妾们斗法。后宅安宁,日子便好过。
“没有妻妾算什么,不定许大人早就心有所属了呢?”萧瑜接着问,“那你可有什么心悦的女子,来听听?”
许温竟点了头,答了句有。
萧涣一吓,忙道:“什么?你有喜欢的姑娘了?我怎么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年芳几何,家住何方?”
“萧二公子对我的私事,似乎很感兴趣。”许温不紧不慢地倒了杯酒,仰头喝下,淡淡笑道:“一直有的,我年少时对她一见倾心,喜欢了很多年,一直追着她跑,只可惜啊,她心里没有我,对我的真心视而不见。”
“许大人一表人才,那姑娘竟然都看不上,难道是什么皇亲国戚?否则就是天仙下凡?亦或者是,已经心有所属了?”萧涣不死心,又继续追问。
万一许温的心里装人了,萧瑜嫁给了他,不知有多委屈。
许温笑道:“这是第几个问题了?”
萧涣抿了抿唇,抬眸对赵泠使了个眼色,赵泠只好接着问:“我也很好奇呢,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竟然能让许大人这般牵肠挂肚。”
如此,许温才继续道:“她是个很特别的姑娘,坚强勇敢,聪明伶俐,似乎所有美好的词语都能同她沾边,我也只是她众多追求者中的一个。我曾经同那么多人站在台阶下,一起抬脸仰望着她的眉眼,她却垂眸剜了我一眼,还只剜了我。”
萧瑜道:“为什么只剜你一个人?肯定是你做了什么,惹她生气了,否则好端端的,怎么可能剜你?”
“大概吧,我这个自相貌丑陋,面目可憎,甚少有人喜欢我。她看不上我,也在情理之中,若是看上了我,那才是意外之喜。”许温低头倒酒,轻轻呷了一口,丰神俊朗,眉目如画,动作优雅淡然,仿佛院里种的垂兰窈桂,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萧涣笑道:“许大人实在过谦了,就许大人这番容貌也能是面目可憎?那让天底下那么多人可怎么活啊!我倒是对你的那位姑娘很好奇,不知是谁家的姐?叫什么名字?”
许温道:“于我而言,若不得心爱之人欢心,即便全天下的人都喜欢我,也不值一提。至于名字么,恕我难以如实相告,这便自罚一杯。”
完,他仰头喝了一杯酒水,薄唇微微抿着,从赵泠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瞧见他漆黑浓密的睫毛薄如蝉翼,脆弱得仿佛轻轻一吹,便要消失不见了。
她为自己这种奇怪的念头咬了咬下唇,很快报应就来了。这回是她当靶子。
萧瑜也不客气,直接问道:“你有没有亏欠过谁?”
赵泠微微一愣,倒是没想到萧瑜居然提了这么犀利的问题。平心而论,她从到大任性惯了,做事不问对错,唯心而已,不论礼法,只求上不愧于天,下不愧于地。
可唯独对谢明仪感到抱歉。
是她当初自己闯进了他的世界,搅乱了一方春水,又离开得干干脆脆。她曾想不止一次地答应过谢明仪,要给他一个从头开始的机会。可次次都是搪塞假意。
唯一一次动了真心,结果尚且未等到那日,谢明仪便死在了牢里,连一个字都没留下。
不知道他临死前,有没有想的话,若是有,到底是对不起,还是谢谢你。
很久之后,赵泠才微微笑着道:“有的,只不过穷极一生,我都弥补不了了。以前我总觉得人定胜天,后来才知天意难违,有些事情一旦错过,再想重新来过难如登天。我能做的事情不多,只是希望从今往后,对任何人,任何事,不再留有任何遗憾了。”
许温笑道:“我虽不知那人是谁,但能得郡主这番话,他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他伸手转着瓶子,瓶口又再度对准了赵泠,遂笑着又问:“敢问郡主,你可曾对谁动过真心?”
赵泠蹙眉,抬眸望他,晚风一吹,他额前的碎发飘飞,仿佛春日里的落樱,面色温柔,像极了清东边吐出的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