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婕坐在电脑前，晃了晃手中的薯片袋, 捏了一堆碎片时, 视频里的综艺明星被一屁股顶到了水里, 笑得她薯片都没拿稳。

    手机“叮咚”一阵响，应婕吮了下指尖上的碎屑, 将手擦干净才点开手机, 寝室群里的消息以秒数递增。

    她端着手机看了会, 轻轻笑开，编辑回复：你们都抛弃我了, 还把这些好吃好喝的发到群里是什么意思？

    陈莹莹：我们猜你会躲在寝室里吃泡面，就算用怀柔政策, 诱惑诱惑你, 让你出去吃饭。

    于蒙又连续发了几张图，醉虾、烤鸭、大闸蟹……应有尽有。

    吴熙元：于蒙, 你这是去吃酒席了吗？！

    陈莹莹：就是就是, 好的亲民呢, 没把婕诱惑到, 反倒把我给馋到了！

    于蒙发了个“来吃”的网络表情：今天我爷爷过生日，爸妈他们加菜。

    应婕抿唇笑着，点中蛋糕发送出去：祝于爷爷生日快乐！

    群里的队伍排的很是整齐, 吴熙元和陈莹莹纷纷跟上, 过了会，于蒙发了个视频过来。

    视频里于蒙的爷爷正对着镜头卖萌：“谢谢蒙蒙的同学们，爱你们呦~”期间画面一直在抖, 可想而知于蒙是以什么样的状态在拍摄。

    以为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谁知道于爷爷嘴巴动了动，直接伸手将假牙取了下来，露出一口牙龈笑嘻嘻的，看着很是和蔼。

    屏幕一黑，应婕听到于蒙喊了声“爷爷！”

    应婕忍俊不禁，“咯咯”笑开，群里一片欢腾。

    陈莹莹：蒙蒙~你爷爷还是这么可爱！哈哈哈哈~

    吴熙元：一万个赞同！

    于蒙：哈哈，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言归正传，婕，你要明白我们共享晚餐的良苦用心。

    应婕笑着发了个思考的表情：嗯，你们的良苦用心我收到了，不过……

    陈莹莹：不过什么？

    应婕：不过你们晚了一步，诺，男朋友的爱心晚餐！以后每天都有！

    接着附带一张她拍摄的外卖图片。

    吴熙元：……什么情况？！班长不是回去了吗？

    陈莹莹：到底什么情况？！

    于蒙：婕，你都到吃班长的用班长的地步了？！

    吴熙元：我们这是被秀一脸了吗？

    应婕看着刷屏的群消息，“哈哈”笑开，既没否认也没承认，选择不再回复，徒留她们三人在群里炸开了锅。

    时值十一点，原本亮着的灯“啪”地一下灭了下来，只剩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光亮闪烁着，将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

    这种模糊将事物都抽象化，它长成什么样，都来源于你的主观判断与想象，这对于一个怕黑怕鬼的人，无外乎是一种自己吓自己的恐惧。

    应婕愣在原地好一会，忙开手机手电筒，将电脑关机之后，颠颠地爬上床，一把盖住被子蒙上脸。

    窗外的风声没有停歇过，连带着门似乎都“哐当哐当”响着，应婕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将应婕吓了一跳，她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在黑暗中摸索着手机的方位。

    而后连人带手机裹进被子里。

    顾白静静等着对方接听，只几秒，他依旧觉得漫长。

    电话接通时，话筒中传来对方的声音，闷闷地，还有些粗重的呼吸声，顾白眉头微皱，问她：“你声音怎么回事，感冒了吗？”

    “没，没有，”应婕赶忙否认，“就是被子太重，有点闷。”

    顾白恍然，忍不住趣：“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才没有，”应婕哼唧了下，“我这叫怀着敬畏之心。”

    “我还没有见过有人能给自己胆子，找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的。”顾白笑道。

    “我晚上你电话你没接，”应婕气呼呼地，“好不容易你回过来了，就是来数落我的吗？”

    “好，是我错了。”顾白投降，顿了顿又道：“第一天兼职，感觉怎么样？”

    应婕想了下，“就那样吧，适应阶段嘛。”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而后才轻声道：“男生多吗？”

    男生多吗是什么意思？应婕反应过来，忍不住逗他：“嗯，挺多的，我发现有几个长得挺帅的，你现在的男生都吃什么长大的，皮肤又白又嫩，长得还好看，对我也挺照顾的。”

    果然，电话那边声音闷闷地：“比我还白，比我还嫩吗？”

    “那个嘛……”应婕似乎是真的在认真比对，然后得出结论：“你白一点，嫩一点，更帅一点！”

    顾白登时有些不是滋味，郑重叮嘱：“不要对他们笑得太灿烂，不要对他们太多工作之外的话，我会吃醋。”

    玩笑似乎开得有点过了，试图安慰他稍稍受伤的心灵：“放心，面对诱惑，我一定面不改色心不跳，对你忠贞不渝！”

    顾白被成功逗笑，应婕微微眯着眼，也跟着笑起来。

    应婕蜷缩着身子，用手枕着头，忽而想到什么，在黑漆漆的被子里紧紧握着手机：“白白，你拜托厉娜的事情怎么没有告诉我？”

    “如果告诉你，你会同意吗？”顾白反问，又自答：“我知道你不会，所以我就先斩后奏了。”

    “谁我不会同意的？”应婕翻了个身，“你不在的时候，有厉娜陪我就很好了呀？况且还有可爱白在，其实你不用连饭钱都……”

    “婕，”顾白认真起来，“你是我的人，养你是天经地义的。”

    回应的是漫长的沉默，良久，应婕从被窝里钻出来，深深呼了口气，屏幕余光处，依稀可见她嫣红的耳垂。

    忽如其来的空气缓和了应婕的燥热，她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镇定：“谁我是你的人了？我现在还不是。”

    “哦，是吗？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的，”顾白轻笑出声，“我不介意提前履行我的义务。”

    窗外的风不知何时停了，沉寂的寝室中，只听得见应婕“砰砰”“砰砰”的心跳声。

    .

    清的风很冷冽，应婕裹紧大衣下了公交车，快着脚步拐过一条街，随后走进一座大厦里，准时在补习班门口的卡处签了到。

    有一个男生急匆匆跑出电梯，老远就朝着应婕喊：“这位同学！帮忙个卡，34号。”

    应婕收回视线，指尖顺着卡牌找到34号，随着一声“谢谢”，签到成功。

    那男生抵着墙气喘吁吁的，缓了缓才道：“谢谢啊，差一点点就迟到了。”

    这个男生是跟应婕一样，补习班的兼职生，是J大商学院的大三学生，叫什么她不记得了。

    之所以知道他的信息，完全是因为报道到那一天，老板让她们这些兼职生一一做了自我介绍，才有那么一点点印象。

    俩个人是相邻班的助教，过几次话，过几次照面，但仅此而已。

    应婕笑着回应，没有做过多的逗留，直奔自己的座位。

    座位上已经有一叠试卷，上面还有一张便签纸：把这次的英语模拟卷发下去，过二十分钟收起来，拿到我办公室——托尼。

    她数了数试卷的数量，发现少了两张，于是抽出其中一张试卷，多影印了三张，留一张备用。

    分完试卷，应婕坐在讲台前，看了眼挂钟，计算着时间。

    教室外有人声叫她，离门口近的学生抬头看过来，立马出声提醒应婕：“姐姐，隔壁班的叔叔找。”

    教室外的人脸黑了一半，不服气：“我们俩年龄差不多，为什么她是姐姐，我是叔叔？”

    学生们心思都被吸引过来，看着教室外的人“哈哈”笑着。

    应婕认出那人是今早那男生，不禁皱了眉头，先提醒了下学生：“同学们，时间只有二十分钟，再不集中注意力，到时候托尼凶起来，我也拦不住的哦。”

    两个多礼拜相处下来，这群学生还是很喜欢应婕的，也愿意听她的话，个个乖巧的不再捣乱。

    但应婕更相信，他们是屈服于托尼的淫.威之下。

    应婕走出教室，“你们班不是也测吗？你怎么不监考，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男生一脸为难：“那什么，我把试卷给他们之后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才发现杰森给的试卷少了两张，可是其他的都已经被学生写了名字了，没办法影印了，你那应该还有吗？”

    应婕：“有，你等下。”

    虽然教课老师不一样，可每次测的试卷都是一样的，应婕将自己留下来的一张试卷影印了两份，给了那男生：“快拿走吧，不然耽误的是那俩个学生的时间。”

    男生笑嘻嘻的道了谢，往英语二班的教室赶。

    到下午三点，原本晴朗的天空被乌云遮掩，沉沉地压了下来，偶尔有光影闪过，像蓄着一场大雨。

    补习班的灯都开了，应婕坐在位置上，将报表处理完，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得了空闲之后，她点开手机微信，给顾白发了消息：M市马上要下大雨了，你们那呢？

    消息回的很快：晴空万里……你带伞了吗？

    应婕：没有，如果下雨我就车回去好了，你在干嘛呢？

    顾白：在想你。

    应婕“噗呲”笑开，却还是发送了个无语的表情过去：皮一下很开心？

    顾白抿唇低笑：在努力赚钱养家。

    手机这端的应婕愣了下，随后恍然回神，顾白在大学期间就有给一些公司的内部网做程序代码，收入算是可观。

    她编辑信息回复过去：那我是不是扰到你了？

    顾白：没有，正好想休息一下。

    应婕正要回复，身侧有人叫了她一声，又自来熟的拖了把椅子到她旁边坐下。

    那男生提了提黑框眼镜，道：“那个同学，今天谢谢你啊，我们共事这么久，过几次话，但都没机会问你叫什么？我叫郭辉，你呢？”

    “应婕，”应婕回以礼貌的微笑，露出一排大白牙，“其实也没什么，都是兼职生，互相帮忙而已。”

    郭辉静静量了下应婕，“你笑起来真好看，长得一副娃娃脸，也难怪他们都叫你姐姐。”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夸赞，应婕有些不适应，笑笑没话。

    “你是S大的吧？”郭辉反倒显得有些没话找话，“我是J大的，跟你们学校离得不远，有空我带你去参观参观下我们学校，不然你带我参观参观下你们学校也可以。”

    应婕：“……”

    一个城东，一个城西，不远嘛？

    见她不回答，郭辉接着又道：“要不我们下班之后一块吃个饭？就当认识认识？”

    “……额，”应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正巧和她同期的一女生走过来，远远地喊了一声：“应婕，托尼老师有找。”

    “那啥，我马上过去，”应婕如获大赦，“不好意思，我先走了啊。”

    着带着手机离开座位，趁着空隙给顾白回了信息：有点事，我们晚上再聊。

    手机“叮咚”一声，顾白放下手中的事情，回了个好，又开手机天气预报，将城市切换至M市，看着上面的黄色暴雨警报，不禁又皱了眉头。

    思索了会，又重新点开微信。

    .

    老天爷到底没有听到应婕的祈祷，在下班前一刻，已是倾盆大雨！

    她站在大厦廊道里，看着势头没有算变的雨发愁，大厦大厅里，有人甩了甩伞走出来，站定应婕身后，拍了拍她的肩侧。

    应婕回身看向来人，是郭辉，不知为何，脑海里第一瞬间掠过的，是他要约她吃饭的话，不由有些无奈。

    郭辉显然没有看出她的无奈，很是热情：“你没有带伞吗？我送你吧？”

    停顿了下，又提议：“要不我们先去吃个饭，反正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我知道有家好吃的餐厅在这附近，我们遮一把伞不会淋到雨的。”

    应婕想，她真的没有跟他熟到可以共撑一把伞的地步，也不是很想跟他共进晚餐。

    正寻思着该如何拒绝，郭辉催促了声：“走吧走吧，别考虑了，我看你每天都是自己一个人，就吃一顿饭，我还会把你吃了不成？”

    应婕拧着眉，心道这人到底怎么回事？“我觉得我们并不是很熟，吃饭就算了吧。”

    郭辉不以为然，已经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不熟就更要吃饭了啊，这样才有互相了解的机会不是？”

    应婕无语凝噎！挣了两下手没挣开。

    大厦前有车缓缓停下，车门开后，窜出一个人来，撑着伞走到应婕跟前：“知道你没带伞，特地来接你的。”

    着见应婕脸色不大好，视线转到郭辉身上，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没事，我就是看她没带伞，想送她一程，”郭辉很快松开手，“既然你朋友来了，我就先走了，饭我们下次再吃！”

    着撑起伞，走进雨中。

    车上，厉娜从包里取出纸巾给应婕，“刚刚那男生怎么回事啊？我瞧着你不大对劲。”

    应婕接过纸巾擦了擦被雨水湿的外套，“我也不知道他突然间怎么回事，原本话都没过几次，今天一直要约我去吃饭。”

    “不会是看上你了吧？”厉娜笑着趣，“他难道不知道你有个帅气的男朋友吗？”

    “神经，我还没有跟他熟到聊到私事的程度好吗？”应婕着了个冷颤，“不过你怎么突然来接我了？”

    “下这么大雨，我也不想的呢，”厉娜佯装很无奈，“谁叫咱们班长怕他女朋友没带伞，下雨天一个人车不安全，非要我过来接呢？他怎么不想想，人家也是个女生呢？”

    应婕被她的腔调逗笑了，替顾白解释：“他应该是想让我们俩互相作伴。”

    “好啦，”厉娜哈哈笑开，“就知道你会帮他话。”

    .

    瓢泼大雨乱了这个城市所有人的节奏，除了雨夜中的车来车往，似乎看不到多少人影。

    直到晚上十点左右，大雨停歇，人们似乎不甘于计划被搅，也顾不上夜风如何刺人，收拾行装，约上三五亲朋，开始夜生活。

    这个城市又重新热闹起来。

    当然，对于有门禁的应婕和厉娜来，这时候出门显然不切实际。

    顾白的视频通话过来的时候，应婕正在做面膜，秉着不愿吓到他的想法，她拒接了，又立马点了语音通话拨过去。

    那边很快接起来，似乎对于应婕的行为，抱着些意见：“你怎么拒接了？”

    “我在做面膜呢，这不是不好意思让你看吗？大半夜的吓到你怎么办？”应婕边边扶了扶面膜，避免它掉下来。

    “我胆子很大，不会被吓到。”顾白声音闷闷地，还是不大开心。

    顾白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比她还孩子气，应婕好笑的哄了声：“等我做完面膜就让你看呗。”

    “那好吧，”顾白勉为其难的接受了，“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的？”

    应婕一愣，什么？她思索了会，刺探道：“我……好想你？”

    “……”顾白默然，片刻之后才道：“我听厉娜，补习班有个男生在追你？”

    “这个厉娜，她在提供错误情报，白白，你别听她的。”应婕整理面膜的手一顿，声讨道：“那人就只是要请我吃饭，又不一定是喜欢我，人家约我吃饭就觉得人家喜欢我，那不显得我太自作多情了嘛。”

    “他约你吃饭你没拒绝？”顾白追问道。

    应婕辩解：“没有没有，我当场就拒绝了。”

    “婕，离那个男生远一点，”顾白的语调透着认真，“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

    应婕静静听着，只当他吃醋了，乖巧应“好。”

    顾白垂首看向手机微信里与厉娜的聊天记录：班长，我今天去接应婕的时候，看到一个男生在纠缠应婕，戴黑框眼镜，一看就很猥琐的那种，你要提醒应婕离他远一点。

    俩人都沉默了会，顾白戴着耳机半躺在床上，突然问了声：“你面膜做好了没有？”

    应婕恍然回神，道了声：“马上，等我五分钟。”着揭掉面膜，趿着拖鞋进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