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烛照？”

    众人异口同声, 但是彼此语气都略有不同。

    “太阳烛照是什么？”

    台应卢一头雾水, “我家中收藏了全套的妖怪集录，但是也未曾听过这个名字？”

    “……”

    姜云宛若被雷劈了一般，目光在谛听和卷耳之间绕来绕去, 他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勉强地笑道, “谛听，白钰是个老糊涂, 你跟着他，也变成老糊涂了吗？太阳烛照……几千万年就已经消失了。卷耳顶了天也就是只几万年的妖怪，哪里够格和太阳烛照扯上关系？”

    台应卢心且不论太阳烛照是怎样的存在, 姜云真是为爱而疯了, 几万年的妖怪……这种肉麻的话，他也得出口？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我也不要求你们一时之间就接受。你们就权当是听我讲了一个故事吧。”

    谛听浅浅一笑, “我们先来这个蚩尤……”

    “蚩尤这个名字, 我相信你们不会陌生。他是上古时代，九黎氏族部落的首领，传言他有三头六臂和铜头铁额, 而且天生神力、骁勇善战。当时，黄帝、炎帝和蚩尤三人各自执政，三足鼎立，战乱频繁。黄帝曾经和蚩尤合作，一起败了炎帝。也是此战之后, 黄帝才发现，炎帝并不是他最强劲的对手，蚩尤才是。于是炎黄二人联手，同蚩尤战了个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蚩尤极其勇猛，且善用冷兵器作战，黄帝不及，便请来了另外一位天神，三人合力终于一起杀死了蚩尤。蚩尤死后，黄帝斩下了他的首级，首级落在地上后，顿时化作一片冲天高的血枫林。黄帝感叹于蚩尤的骁勇，特地为他造了陵墓，并且尊崇他为‘兵主’，后世也尊称他为战神。”

    “这就完了吗？”

    卷耳听得津津有味，“那那个蚩尤也是很可怜了，被三个人围攻，就算是战神，以一敌三也很难赢吧。”

    “事情的真相太遥远，现在已经不可考了。”

    谛听摇了摇头，“但是我要讲的故事，才刚刚是个开始。蚩尤战死后，他的旧部下前去黄帝为他造的蚩尤墓之中，偷取了蚩尤的尸骨，然后葬在了蚩尤的家乡。”

    “黄帝得知蚩尤墓被盗空后，为了不至于造成混乱，他就从那片血枫林之中取了一根树枝，将其化成人形，代替蚩尤的尸骨放在了陵墓之中。”

    “但是陵墓摆放尸体的台子上浸满了蚩尤的血，这根树枝经年累月的待在这个陵墓之中，久而久之竟然有了灵性。树枝腐朽后化成一缕幽魂，他被蚩尤的执念困在陵墓中。渐渐的，他开始相信，自己就是蚩尤，自己是被炎黄耍手段逼迫至死，他要回到地面之上，严惩耍手段的人，重新统治这片大陆……”

    “所以，这就是一根树枝惹出来的祸？”

    姜云听着听着，都哭笑不得起来，“他陵墓在哪里？我去扒了他的墓，把那魂魄取出来吃了，不就行了？”

    “万万不可。”

    谛听道，“且不现在蚩尤的陵墓已经没有真实的史料可考，就算有，只怕那邪魂如今已经不在那里了……”

    “那、那照这样的话，”卷耳懵懵懂懂地问，“当初炎黄都赢不了他，那我们更不可能了。而且他已经从陵墓里逃了出来，那我们也找不到他了呀？”

    “那饕餮他们的封印也是那个邪魂解开的？”

    台应卢摸了摸下巴，“他要做什么，我们也没能力阻止吧……某种意义上，那可是神啊。”

    姜云他们都未必能直接与神对抗，他们这些才成长了几百年、几千年的妖怪，在那个‘蚩尤’的面前，也不值一提吧。

    “不。”

    姜云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要是那个邪魂现在就已经成了气候，那暴风雪他们还复活神做什么？”

    “得对，从前见你还没有这么聪明，一个人挑了这么长时间的担子，果然有长进。”

    谛听调侃地拍了拍手，“他不过是一缕幽魂，怎么承受的住蚩尤的血脉？就像人类吃撑了一样，吃得太多，太贪心，自然就走不动路了。”

    “那和我好像啊。”

    卷耳无知无觉地道，“当初我也是一个魂魄飘在天上，飘了好久，一不心被师父捡到了。师父和我，灵肉一体，光有魂魄是不能存活的，一定要给我捏一个身体。”

    姜云：“……”

    白钰这个老王八蛋，这么看他明明就是故意跟卷耳讲这些话的啊。

    这老王八偷偷捡回了一个孩子，瞒着这个瞒着那个养了许多年，又把卷耳送到他身边……难道这一切都是他连环设下的局吗？

    “傻孩子。”

    谛听被他逗得笑了起来，“你师父可不是不心把你捡回去的，他在天地之中奔波了许多年，才终于找到你。”

    当年，最先察觉到邪魂阴谋的就是谛听，他将此事告知给白泽后，白泽便组织创办了妖管处，就怕一些不懂事的妖怪们被邪魂招安了去。

    等到后来，邪魂许久未曾出世，他们便隐隐约约地猜到，这个‘蚩尤’，可能还不完整。

    “那、那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卷耳指指自己，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还有，太阳烛照到底是什么？”

    台应卢默默举手，“我也想问。”

    “盘古开天辟地之前，天地始为一片混沌。”

    姜云虽然语气淡淡，但眼神却复杂得很，“混沌被劈开后化为阴阳两半，阳和盘古左眼共同化成的圣兽，名字就叫做……”

    “太阳烛照。”

    台应卢：“……”

    卷耳：“……？？”

    太阳烛照，是诸天之中最为强大尊贵的圣兽，年龄比炎黄早了不知多少个甲子。

    事实上，盘古开天辟地之后，卷耳就出生了，要是这么算起来，卷耳也算是约等于与天地共生……

    谛听唏嘘了一声，“要是按辈分算的话，只怕我们在你眼里都是刚成年的妖兽吧。”

    卷耳：“……”

    别卷耳了，就连初次听太阳烛照的台应卢都被狠狠地震颤了一下，脑子到现在都是晕的，“等等，我怎么还是没有听懂？难道卷耳就是、就是两仪？”

    姜云现在心里都要呕血呕死了，“差不多。”

    “两仪生四象，四象定八卦，八卦终成乾坤万物。”

    台应卢开始数数，数得手指都发抖了，“我算算，我和贺君肯定是万物那个等级的了，老大和白泽是前后辈，还排在八卦里头，再往前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最后就是、就是……”

    他数不下去了，台应卢觉得，就算卷耳愿意，姜云也不见得能纵容自己对着卷耳喊一句太爷爷……

    姜云果然黑了脸，一巴掌拍在台应卢的背上，“数什么数？有什么好数的。”

    “不对啊。”

    卷耳喘了口气，感觉自己大脑开始一点一点地恢复工作了，“混沌分为阴阳两半，阳和盘古左眼融合，变成了我，那……那另一半阴呢？还有，我是太阳烛照，和那个邪魂又有什么关系？”

    “ 难道你们要让我去败他吗？可是、可是我现在连台应卢都不过。”

    台应卢：“？？？”

    “另一半阴和盘古的右眼交化，生成了太阴幽荧。”

    谛听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卷耳，太阴幽荧，就是你的妹妹……可惜，我们遍寻多年，依旧没有她的消息。”

    没有消息这个辞还算好的，其实他和白泽推测的是，太阴幽荧也许早就消失在了世界的某一个角落了。

    “之所以我们要找到你，一方面是希望你能够败那个‘蚩尤’。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蚩尤’现在的身体无法承受他的神力，他需要吞噬一个神……吞掉对方的神格后，他才会真正得化出肉身。”

    谛听走上前去，轻轻地将卷耳脸侧垂下的头发别到耳后去，“你是天地初始时就诞生的神兽，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足以与从前的神明相匹敌……”

    “你师父这么多年来，谎称你是山神，是为了想要保护你。”

    “原谅他，好吗？”

    ·

    夕阳西下，这是这一周来第一次露出太阳，等到太阳完全地坠进海平面后，阴雨天气将再次席卷G市大地。

    姜云手里拿着一罐可乐，不自然地递给坐在楼梯上看夕阳的卷耳，“喝吧。”

    “……”

    卷耳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饮料，刚才还空洞洞的心，忽然就暖了起来，“谢谢。”

    “跟我还客气。”

    姜云着，也跟着卷耳一起坐在了楼梯上，“晚上想吃什么？要吃可得早点，明天可就没有这样的好天气了。”

    他语气自然，一如既往。

    卷耳不禁侧目看他，忐忑不安地问他，“姜叔叔，你不怕吗？”

    “怕？怕什么？”

    “……我是太阳烛照啊。”

    卷耳觉得他的反应不应该、不应该这么平静，像是这一切从未发生一样。但是不得不，姜云的熟稔和自然的确给了他很大的安全感。

    他嘴角没什么力气地翘起，看起来整个人都没有精神，“我到现在都没缓过来呢。”

    “太阳烛照怎么了？不就是一个太阳么，不就是会发光吗？我也会啊。”

    姜云忍不住凑上去狠狠地揪了一把卷耳的脸，“你是太阳烛照，那你就不是卷耳了？这孩，脑子怎么这么轴。”

    嗯，手感一如从前，就是他养了好几个月的崽子。

    “嗷。”

    卷耳委委屈屈地揉揉脸，“疼！”

    “疼才能长记性。”

    是这么，姜云还是松了手。

    “你不能再我是孩子了。”

    卷耳有种一夜长大、从未成年变成中年大叔的心酸感，“我现在比你大了两个辈分呢。”

    “……”

    姜云轻轻地哼道，“怎么了，两个辈分怎么了？是不是还要我叫你卷叔叔啊？”

    “嗯？卷叔叔？”

    作者有话要：叔叔梗！这个梗我埋了二十万字，就是想听被叫成叔叔的人某一天叫别人叔叔哈哈哈哈。（快住嘴不然要被姜侄子了！）

    来自作者萌萌的碎碎念：

    上一章老鲸的结局我想了很久，其实是想让饕餮来捣个乱，然后老鲸牺牲来着。因为我之前看到一个纪录片，里面是一头座头鲸被虎鲸袭击，死后缓缓沉入深海，落到最深处最阴暗的海底，巨大的鲸身养活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深海动物。

    座头鲸缓缓沉下去的画面很震撼，鲸落万物生，当时我心里就很有感触，列大纲的时候我就想，要以另一种方式写一次鲸落，但是……还是没舍得23333

    以及大家有没有发现，日万虽然结束了，但是我还是在日九鸭？（挺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