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和离的第一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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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平侯府,陆老夫人坐在上首,“遇儿外出游学快有一年时间了吧?”

    陆夫人放下银筷,擦了擦嘴角,“是,前不久收到遇儿的信,这孩子在信中,再过几日就回来了。”

    “回来了好呀!”陆老夫人露出笑,随即她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近来京城热闹了些,隔三差五便有外地赴考的举子过来。”

    “母亲突然提到这件事,可是想起了阮亭?”陆侯爷这时出了声。

    陆老夫人眼里闪过一丝怀念,“估算着时间,这孩子也该到京城了吧?他毕竟是在宣平侯府长大的,明个你派两个厮在城门口候着,若是见到这孩子了,把他接回侯府。”

    陆侯爷应下:“是,母亲放心,儿子也是这样的打算。”

    陆老夫人道:“不知道阮婷娶的妻子是否跟着他一块来京城了?若是过来了,把她一块带到侯府来,好生招待。”

    第二日,陆侯爷派遣两个厮在城门口等着,等了一上午,也没见到人影。

    当天下午,阮亭写的帖子经由平时之送到宣平侯府。

    阮公子身边的侍女进来,“夫人,这是阮少爷递上的帖子。”

    陆夫人怔愣一下,接过帖子的那只,不禁颤抖了一下。

    打开帖子,看着那熟悉的字迹,陆夫人鼻头一酸,心里颇不是滋味。

    与宣平侯府交好的人家,都是直接上门做客的,用不着递帖子。

    阮亭伴在她膝下十六年,唤了她十六年的娘亲,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和自己的儿子有这么冷淡疏离的一天。

    陆夫人擦掉眼角的泪珠,“送帖子的人是谁?阮亭可跟着一道过来了?”

    侍女道:“夫人,送帖子的那人应当是阮少爷身边的厮,未见阮少爷的身影。”

    陆夫人不再多言,“快备笔墨。”

    她当即亲写了一封回帖,言她与陆家人很是挂念阮亭,随时欢迎他与甄玉棠来府上。

    写了帖子,陆夫人有了精神,又指挥着侍女收拾出来一间院子。

    陆侯爷一背后,踏入屋里,“怎么这么高兴?”

    陆夫人:“阮亭已经到了京城了,还写了帖子,是明日上门拜访,我这会正让丫鬟们收拾院子呢。恰好明日你休沐,你哪儿都别去。”

    “这是自然。”陆侯爷面色平静,并不如陆夫人那般欣喜,其实他并不想再见到阮亭。

    其实,阮亭出现在他的面前,会时不时的让他想起当年他做过的事情。

    三年前,得知阮亭不是他亲生儿子后,那个时候,陆侯爷的一位政敌正与他交锋,那位政敌无耻下流,绑架了阮亭,欲迫使陆德正点头答应。

    陆侯爷狠下心,不顾阮亭的死活,并未屈从。最后还是阮亭杀了绑架他的那些人,受伤逃了出来。

    那个时候,阮亭只有十六岁。

    若是可以,他宁愿阮亭一辈子窝窝囊囊的待在泰和县,这样子,陆德正便不会对这个养子产生歉疚。

    “姐姐,你今天打扮的好漂亮呀!”阿芙眼睛发着光,突然捂着嘴巴,“不对,我错了,姐姐每天都很漂亮。”

    “你刚刚是不是背着姐姐偷吃糖了?不然嘴怎么这么甜?”甄玉棠满脸笑意,捏了一下阿芙胖乎乎的脸颊,“你在府里等着,姐姐与姐夫要出去一趟,不能带上你,回来的时候给你买烤鸭吃。”

    阿芙听话的点点头,“好,你们去吧。”

    甄玉棠叮嘱道:“樱桃,看顾好阿芙,你不熟悉京城的路程,若是需要添置东西,让张管家带着你过去。”

    樱桃:“夫人放心。”

    坐上马车,甄玉棠打量阮亭一眼,阮亭虽面无表情,可给人的感觉,他心情并不是十分平和。

    甄玉棠活跃着气氛,“马上就要到宣平侯府了,你这是近乡情怯了吗?”

    “不是。”阮亭脸上的冷凉淡了些,“我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时隔三年,他又回到了京城,见到了陆家人。

    他薄唇动了动,“想来今日陆家几房人都会过来,陆侯爷乃陆家大房,底下还有两房,陆家二房的几位姑娘脾性并不温顺,不过,你无需害怕,也无需搭理那些人。”

    “我才不怕。”甄玉棠笑了一下,宣平侯府乃高门世家,可她,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姑娘。

    陆府的管家特意迎上来,“阮少爷,老奴可又见到您了。”

    阮亭微微露笑,“陆叔。”

    陆管家领着他们二人进府,陆府占地宽阔,仅右侧的花园,便比寻常人家的二进宅子还要宽广,走了一刻钟,终于到达待客的厅堂。

    厅堂里聚了不少人,长辈坐着,辈们站着,甄玉棠一进门,就看见一位富态的老夫人。

    那老夫人穿着秋香色的褙子,鬓染微霜,精神矍铄,眉间带着一条嵌玉的抹额。

    阮亭作揖:“拜见老太君。”

    甄玉棠跟着行了礼。

    “快过来坐。”陆老夫人喜笑颜开,上下端详着阮亭,“长大了,也长高了。”

    陆夫人也迫不及待走到身边,她直直盯着阮亭,眼眶红起来,“你比几年前瘦了许多,可是读书太辛苦了?”

    阮亭望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叹了口气,“读书不算辛苦,劳您操心了,您也消瘦了许多。”

    陆夫人擦了擦眼眶,不欲让气氛太过伤感,“我这样的年纪,本就人老珠黄了,合该瘦一些。”

    养了十六年的儿子离开了,陆夫人这几年每每想到阮亭,心里便不是滋味,自然不如以前那样心宽体胖。

    陆家人对着阮亭寒暄了几句,人群中一个着鹅黄色锦裙的女子,打量着甄玉棠,“你就是阮哥哥的夫人?”

    这句话的,是陆家二房的姑娘陆瑶。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聚到了甄玉棠身上。

    甄玉棠微微一笑,毫不怯怕,“是。”

    陆瑶移过视线,不再看甄玉棠。她以为甄玉棠应当相貌一般,身上带着累赘俗气的金银,却出乎她的意料,甄玉棠姿容倒是出众。

    然有一副好相貌又如何,不过是个商户之女。

    陆老夫人坐在紫檀木圈椅里,认真端详着甄玉棠,甄玉棠进门的那一刻,仿佛屋子都亮堂了几分。

    这个女子有着江南姑娘的玲珑柔婉,但给人的感觉并不是柔柔弱弱,婉约似水。

    她立在那里,脊背挺直,眉眼清和,答话时落落大方,举投足都带着矜贵。从进门的那一刻,规矩合宜,未有一丝错误。

    陆老夫人笑道:“多么标致的孩子,和阮亭倒是相配。来京城的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吧?”

    甄玉棠浅浅一笑,“回老太君的话,是有些吃苦,不过在船上的日子更多的是新奇,每到一处,便能领略一处的风土人情。”

    陆老夫人暗暗满意,在没有见到甄玉棠之前,她还为阮亭娶了一个商户之女而感到遗憾。等见了甄玉棠的面,她心里的遗憾淡了几分。

    “听你这么一,我倒是也起了出去走一走看一看的念头。我瞧着你是个好孩子,你若是无事,可时常到侯府来,陪着老身话。”

    甄玉棠应了一声是。

    陆老夫人留甄玉棠与阮亭在陆家用了午膳,午膳过后,陆侯爷把阮亭叫去书房。

    甄玉棠留在厅堂里,陆夫人有许多话想要,“阮亭这几年在泰和县过得怎么样?”

    甄玉棠道:“自然是一切都好。”

    陆夫人焦急的问道:“王娘子待他如何?”

    甄玉棠笑了一下,“夫人这般急切的想要知道消息,为何这几年不给我夫君写封信呢?”

    陆夫人一噎,面上涌现浅淡哀戚,“阮亭心里是不是恨着我?”

    “夫人错了,您对他有抚养之恩,他并不恨您。”甄玉棠无意插陆夫人与阮亭的矛盾,刚才她突然了那样一句话,不过是为阮亭抱不平。

    既然陆夫人可以三年来对阮亭不闻不问,又何必流露出一副怀念不舍的模样?

    她这样做,只会让阮亭的处境更为尴尬。

    她回道:“王娘子为人刻薄,不好相处,没有把我夫君当成亲生儿子看待,年前,还把他赶出了阮家,我夫君与她断绝了母子关系。”

    陆夫人皱着眉,难以置信的语气,“怎会这样?”

    陆夫人还想什么,这时,阮亭与陆侯爷谈了几句话后,前来告辞,“玉棠,该回去了。”

    阮夫人把要的话收回去,挽留道:“我已让侍女收拾了一件院子,亭儿,玉棠,不如你们留在府里吧?”

    她又对着阮亭开了口:“这样你也可以专心准备会试。”

    阮亭轻笑了下,“多谢夫人好意,不过我与玉棠在思成坊已有落脚之地,就不麻烦夫人了。”

    察觉到阮亭的疏离,陆夫人暗自长叹一口气,“马上就是会试,你的身子要紧,千万别太损了身体,待会我让管家给你们送过去一些东西。”

    “对了,遇儿外出游学,过两日就回来了,也是有缘,你们前后脚回到京城。等遇儿回来后,我在府上准备一个宴席,热闹热闹,你与玉棠也要过来。”

    这次阮亭未再拒绝。

    离开陆府,草长莺飞二月天,春光明媚,阮亭着一身银白色锦袍,面如冠玉,“可想去哪里逛一逛?”

    甄玉棠问道:“你不需要回去温书吗?”

    阮亭道:“先陪着,晚上的时候再温书即可。”

    甄玉棠又问一句,“这样会不会太耽误你的时间?”

    阮亭笑了笑,“无妨,我也好久没来京城了。”

    “那好,我们就随便看看吧。”

    阮亭与甄玉棠并肩而行,两人的身量,在同龄人中属于高挑的那一类,又生得一副好相貌,郎君挺拔俊逸,女郎纤柔袅娜,走在大街上,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阮亭脚步一顿,突然有些后悔,他不应该陪着甄玉棠逛街的。

    “怎么了?”甄玉棠不解的看着他。

    他勾了下唇,“我夫人太好看了,我去给你买顶帷幔遮掩一下。”

    这人又吃味了,甄玉棠无奈,“你看看街上有几个姑娘带着帷幔?”

    若是遮着脸,逛街还有什么乐趣呀,甄玉棠脱口而出,“再了,你就在我身边,别人哪里会不知道我是你夫人?”

    阮亭唇角扬了扬,甄玉棠是他的夫人,不管何时何地想到这件事情,他就像吃到糖果的孩子一样,得意又高兴。

    甄玉棠揪了一下阮亭的袖角,“那里有家卖首饰的铺子,我们进去看一看。”

    阮亭“嗯”了一声,不再提起买帷幔的事情。

    若是有男子打甄玉棠的主意,他也不怕,甄玉棠是他的,谁都抢不走,他也不允许其他人把她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