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原地时萧若兄妹两都在休息，这样也好，没有面对他们的必要，一同闭目休息，他确定自己已经从梦魇的阴影中走出来了，鸟语花香，透明的阳光照射着绿色鲜艳的光泽，一切还是如同当初那么美好。

    几个人稍作休整后，静静等待那个人高烧退下从昏迷中恢复过来，萧若则在这一带不停地转悠，似乎在思考着某些很不可能的可能性。

    转悠了好一会，她才下定决心地坐在了树根上，若有其事地问他们，“你们有没有一种，曾经在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地点，做过相同的事情的朦胧感觉？”

    “既视感么？那是经常的事情啊，不过都是一闪而过的朦胧感，所以一般都直接忽略掉了。”齐天邪懒洋洋地答道。

    “你在这里产生了曾经来过的既视感？”萧冰看着她的眼睛脸色疑云满满地道，待她点头之后他继续下去，“那种感觉一般都是被忽略的吧，有没有是错觉的可能，因为在梦中见过，或者因为这里的场景太过相同了，就像在茫茫雪原上眼睛无法聚焦所以很容易得雪盲症，会不会是这里让你产生了奇怪的感觉呢？”他就着她的思路做十分理性的分析。

    “萧冰，你知道，我的直觉，从来就没有出错过。”她一旦认真起来眼神就会透着无法动摇的坚定光芒，就像狂风暴雨下巍然不动的大山，因为太过坚定，以那种表情出那样让人不安的话的她更让人觉得恐惧战栗，“虽然来到这里之后直觉被这里一直弥漫着的一种安详气息附上了薄纱，变得愚钝了，但现在又清晰了起来。”

    “别打哑谜了好么，敢不敢直接结论呢？”齐天邪欲哭无泪道。

    她瞥了他一眼，“你们有没有感到，这里的不协调感和异常地让人舒适感，是来自于时间，这里的时间维度，其实是弯曲的？”

    她的话让原本畅快的，盈满阳光的气氛冻结如冰，那些话也似剑一样，一下子贯穿了他们的理智。

    “你先告诉我，时间弯曲，然后呢？”齐天邪脸色也郑重起来。

    “本来应该向前的时间弯向了后面，我们就一直在这个时间环中行走着，也许经过出口无数次，但永远都无法找到出口。”她话的声音有些堵塞，觉得有股无形的压力在压迫着心脏。

    “我们一直在进行时光旅行？”

    “不是时光旅行，这和时光旅行有着本质的区别，时光旅行是回到过去，所谓的过去已经成为历史，时光旅行中过去的形态已经固定了，在时间维度上从前面的一个点跨向后面的一个点，而这个不一样，我们一直都在走向未来，时间照常向前流去，只不过时间维度本身变成了一个环，就拿挂钟来解释，1到12个刻度如果是我们这一段时间做的事情标记，那么我们并没有停留重复着这1到12个刻度，我们一直都在往前走着，到36，到72，到96但这不断向前的每一天，却和那1到12一模一样。而时光旅行是一直重复着1到12，一到12刻度也就是一天的终结之时就用时光器回到一天的开始，所以在那里会遇到历史，会遇到曾经的自己，可我们是一直都在向前，并没有回到过去。”

    她蹙眉，也有一种被自己的想法惊吓到的感觉，“就像齐天邪的情况，他在里面待了一个星期，而自己却只觉得待了几个时，是因为这一个星期的时间里他一直都重复着那几个时，若将他这一个星期的时间轴展开，会在那里看见很多段一模一样的线段，他明明随着时间一直向前，却做着重复的事情，对他来经过的时间和记忆都只有那几个时。”

    萧冰沉思了一下道，“萧若，你知道，这很玄。先不时间这个维度能不能独立于长宽高三维空间之外，就算是与那三维合在一起，时间能不能弯曲还算是一回事。”

    萧若像是早就料到这个回答一样道，“爱因斯坦的狭义相对论将时间和空间统一起来，时间不是绝对的，间隔固定的永不改变的东西，时间会随着速度的增快而变慢。他从麦克斯韦电磁方程出发，得出光在所有匀速运动的参考系中速度都相同，也就是无论如何追赶光束，那束光总以相同的速度c前进。换成追赶问题就是，光速是三十万公里每秒，若我们以秒速二十九万公里去追赶一束光，我们依旧会看到光以三十万公里的速度远离我们，而对于外界而言我们几乎和光同速，为什么同一件事情从外面和从我们看来有两种不同的现象。解决这个问题的关键就是，在我们接近光速的过程中，我们的时间慢了下来。追赶光速的我们感受不到时间慢了下来，因为我们的脑筋和身体也慢了下来，我们乘坐的工具会在追赶光速的过程中收缩，我们感受不到收缩，因为我们本身也在收缩，如果外面的人用望远镜观察里面就能看到里面的人都变扁了，行动都极其缓慢。”

    “狭义相对论是这样。”齐天邪插嘴道，那是他在学校的时候唯一感兴趣的东西，也是唯一一个感兴趣之后还是不大了解的东西，“因为我们永远赶超不了光速，所以光速永远比追赶的我们快那么一点点，可我们速度越接近光，我们的时间就越来越慢，因为时间慢了下来，所以光超过的那一点点速度对于我们来还是三十万公里，这其中有一个数学等式，让慢下时间的我们永远看到光以原来的速度向前飞去。可这又如何呢？这只能明时间尺度会变快变慢不是绝对的而已吧。”

    “那么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则验证的空间不是平滑的而是弯曲的，重力就是空间弯曲的一个体现，就像一张二维弹簧床有一个重球使之向中心凹陷，而在上面的蚂蚁则感受到一个将之扯向中心的力，它自己走在平面上，所以将那种无形的作用称为力，其实那不过是二维平面弯曲造成的直接效果而已，同样，我们是三维生物，三维空间弯曲造成的效果就是重力，这就明了空间也是弯曲的。”

    她眼睛中闪现出即将论证成功才会出现的微光，他知道她接下来要什么了。

    “在麦克斯韦方程中，电磁是统一的，它们其实就是一样东西的不同转换形式，具有高度对称性，将麦克斯韦方程中的电转化为磁，结果还是一样，而时间空间也是如此，是同一个量的不同方面。而在爱因斯坦的方程中，质能是统一的，时空也是统一的，时间和空间可以相互转化，并且得出十分精确的数学过程，时间能随着空间的运动来变化，所以你想的是，既然空间能弯曲，因为时间可以转化为空间，所以时间也能弯曲？”

    她点点头，“质能决定时空曲率，速度越快能量越大，根据e＝mc2，巨大的能量会转化为质量，这就使得让物体速度到达光速所需的能量也越大，到达光速所需要的能量太巨大了，所以世间最快的传递信息的媒介就是光。如果这里的时空曲率十分的大，想象一个只有时间的维度，随着空间运动而弯曲起来，弯曲成了一个时间环，而我们就在这个时间环中不断旋转着，时间轴并未被切开，上面也没有断电，就像将一根笔直的线，拇指在前一个点食指在后一个点，然后逆时针旋转无数圈，就像那种转圈的棒棒糖，我们应当是由圈里走向圈外，也就是在里面感觉经过的时间会越来越长，但不知何时才能走出那个时间环。”这一定是那些黑衣人不追进来的原因，他们知道这里很难走出去，也许还知道，出去之时，外面已经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样。

    “但是时间既然向前明人也在不断向前记忆着，按照你那么的话这个每走一圈还要伴随着一个遗忘的过程。”萧冰不大愿意承认萧若的推论，因为一旦承认了他们就会处于一个只能等待的被动状态，等待着转出现对于他们两个来都是不可理喻的。

    “所以我才会感受到很朦胧的既视感，这地方的环境应该本来就有一个对意识催眠的作用，强迫我们不去意识到这一系列的怪异处，我们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所以潜意识便回避触碰暗示这件事情真相的东西，归根结底都是因为我们没有想到。”她舒缓了一下心中感受到的压力，“所以我们其实也许在这个过程中也重复了很多次，外面的时间，不知已经流向何处。”

    “就不能等着我们将那个环走到头然后走向前么？”齐天邪天真地瞪着眼睛，在接触到萧若无奈皱起的眉头时突然就明白了，“你是若是因为运动导致了时间弯曲，那么这里面的时间其实也变慢了，外界的飞速对于我们来也许只是一瞬间，我们不断重复再加上里面时间流逝变慢，就会导致这里与外面时间有很大差异。”

    “那么刚才我走得出去也许就是因为那些人让这个空间的速度慢了下来，让你们也一同困在里面，这是一个变异点，而遇到这位兄弟是另外一个变异点，我们在向环外走的过程中不断的遇到新的事情，重复一圈所需要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可没有哪一个新的事情能让我们脱离这里，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不是等待救援，就是等待这个环自己转到最外面那层，出去的时候也许外面已经过了几百年几千年了。”齐天邪是他们三个中最开明也最快接受现实的。

    “嗯。”她点头，带着无可奈何认命的味道。

    “那光呢？如果外面有黑夜的话，光为何”萧冰还在做挣扎。

    “萧冰。”她凝住气息注视着他，“你想光速永远是不变的，时间变慢意味着光速其实就越快，你想这个么？且不这个地方有没有黑夜，如果有，就算外面是黑夜，你不觉得承载着黑夜的信息的光绕到弯曲的空间中了么，因为我们无法解释这里很多事情，所以很多东西也许都是片面的。”

    “本来承认这里无法解释就和承认我们无法出去是一样的，可现在解释了，还解释得很合理我们无法出去几乎成为一个死局了。”萧冰低耸肩膀叹了口气，他以为萧若也会像他一样不愿意以等待被凌迟的心情等待有什么事情发生切入他们所处的死循环中，可她的态度和他想象中的大不相同。

    “就算是死局，在还没死之前，总有活路可走。死局只有在迎来死亡结局的时候才能被称为死局吧。”她自顾自地微笑着，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哥，认命不代表放弃，接受现实的黑夜也不代表放弃追求希望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