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回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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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耶尔先生。”

    他们两个尚在深思之时,门口出现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人,看起来是卡耶尔他们家的卡魂师。

    四大家族的势力发展过程其实就是不断地培养卡魂师,不断地向外界招收卡魂师并通过培养他们而让家族力量变强,其中有着重视个人力量发展的萧家和齐家,也有着注重家族整体水平的冷家和卡耶尔家。

    “我们有了新的发现。冷玫姐让您过去一趟。”卡耶尔向那个人微笑致意,接着便起身,对他们:“一起去看看吧。我听那个叫做枫斗的年轻人,你们来这里也有自己的目的,对于调查来,多发现一些东西总归是好的。”

    他们并未犹豫太久,也一同站了起来,准备向门口走去。萧若拍了拍一动不动的齐天邪,在他恍然回神之时问道:“怎么了?你不去么?”

    他之所以在这里是为了知道卡耶尔和冷玫家究竟在做什么事情还有担心自己的表哥吧,既然现在所有事情都揭开了,作为联盟伙伴的他们哪有不一起去探寻的道理。

    “我我还是算了,我有些累了,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反正也帮不上什么忙,你们去吧。”萧若有些诧异,因为她从那清冽干净的瞳眸中看到了自己不曾见过的疲惫,他的目光很柔软,软得像是在乞求,那副从噩梦中惊醒的表情让她失神了几秒钟,她点头,转身向门口走去,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一样回头道:“我们回来的时候,应该还能看见你在这里吧?”她仿佛想要确认什么似的凝视着他的眼睛。

    他笑了,在黯淡中显得有些勉强无力,“应该吧。”她将目光转向一直都置身事外的枫斗,他那漆黑的眸子早已打开,在黑暗中像孤狼的目光,又有着猫头鹰般让人畏惧的明亮和清冷。

    他笑眯眯地对他们:“妹妹和哥哥们都要好运哟。”

    脚步声渐渐远离,寂静恍若一只只张牙舞爪的幽灵朝他包围而来,他能听到自己平稳的气息,平稳的心跳以及乱成一团的脑袋里,思绪和情感都找不到出口的钝痛声,他开始后悔自己没有跟着他们出去了,黑暗和寂静是这个世界上最能直逼人心的东西,一个人在面对空寂的黑夜时,终究会无处可逃,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情感和伤口,在于眼前陈列,在眼前流血。

    原来那些东西,还没有变成过去啊。

    他嘴角漫上了苦涩的微笑,他不是会在黑暗角落中给自己舔舐伤口的受伤野兽,他反而比较害怕面对那些伤口,不知道是害怕痛,还是害怕承认它的存在,面对就面对吧,寂静就寂静吧。

    他破罐破摔般准备承受回忆将他溺死,而那个一直在黑暗中安静的人,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向他走来,很淡,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听别人述和评论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情,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他刚才从未听那个中年大叔在些什么,并不是觉得那些事情与他无关,也不是不感兴趣,只是觉得很可笑,可笑到他嘴角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冷笑和嘲讽,在他眼中的卡耶尔和那个跳着蹩脚的舞来博人一笑的丑还不如。他明明是没有经历过那一次灾难的人,却对那两兄妹详细地诉和评论的那一场灾难,凭借着自己的头中自以为很充足的信息和资料,他所疑惑的东西,他所不解的事情,明明只要问一下齐天邪就能全部知道,可他还是比较相信自己调查的结果,这就是一个领导者普遍的问题,自以为是又不轻易怀疑自己的判断,明明,谁都能看出那个把情绪写在脸上的人的异常。

    他脸上的笑愈发地苦涩了,“倒不是很糟糕”那场灾难对卡耶尔和外面的人而言是一个谜题,是一堆疑云,是一个掩盖了一个组织瓦解背后真正的秘密的面具,而对于他而言,那些东西曾经分分秒秒都在身边发生过,惨烈过,痛苦过,他深知那一场灾难的本源,也深知那一天对于无数人来象征着什么,更知道,在他们永远都无法调查出的地方,那些在数据中看不见的人,在看不见的地方,失去了如何之多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这一切却由别人的口中轻描淡写的叙述出来,“只是感觉就像谎言一样。”

    那里是一个金碧辉煌的世界。

    金色的大殿,金色的圆柱,金色的沉淀着属于魂灵卡的神秘感的圆柱,那是比太阳还要耀眼的金色光芒,刺伤了眼瞳的同时,也给人一种,眼前这片悲哀的金色风景,在流泪的错觉。

    那片耀眼得如同想要掩盖苍凉和悲哀的金色世界,那盲目闪耀的背后,那重叠记忆之中的身影,一切的一切,沉淀之后连踪影都找寻不到,翻找旧日的照片,可以记起的只是永无止境的悲凉和伤感,也许可以把它称为流失的回忆残留下来的,如绽放着光芒的宝石般无法忽略的碎片。

    “阿天,这个地方很奇怪”他轻轻呢喃,环顾着四周那让人无法接受的绚烂风景,那宛如天神登上世界王座时才会出现的大殿的大殿,阴阴地散着连他都能感觉得到的违和感,这里的场景让让人胸闷,如果那就是悲伤,那还真是太搞笑了。那些巨型圆柱起码要三人环抱才能抱完,有些有浮雕有些光滑。

    那个地方,给人世界原点的感觉,明明装饰得那样精美,他却觉得自己是站在了一望无际的沙漠上,只有干净的沙子反射着耀眼的阳光,明明身为大殿这个有形之物就在他们面前,却让人觉得什么都没有,没有大柱,没有金殿,没有地板,没有左天,也没有他自己,所有的东西都飘渺得无法相信,无法触碰。

    一切都只是漂浮于黑暗之中的一个点,不被赋予意义的一个点,因为没有概念这个概念,所以一切都在虚幻和混沌之中,给人心脏带来一股无法名状的压抑和冲击感。

    明明他们是那样真实地活着,而黑暗就在这片闪耀的场景之后无限蔓延,蔓延到连自身的存在都否定的地步,触感,视觉,听觉,痛觉,都变得无所谓和无意义,好像自己不处于这个世界之中,没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这个世界都只是宇宙做的一场梦,梦醒了,所有的人都要消失于无,就像诞生于无,然后重新开始。

    “奇怪的,不仅仅是这里。”他拿着一柄黄金长剑半蹲俯身而走,普通的剑,却拥有着媲美魂灵卡武器的慑人和杀气,好似那柄剑,连神都可以砍杀。

    “什么意思?”左天的话总是不明不白。

    “天邪所谓奇怪,是我们身处于正常的世界中,给区别于正常世界的景象和物象冠名的一个词语,简而言之,就是和我们身处于的世界不同的物象给意识带来的不适应感,我们就会用这个词语去形容。”他抚摸着支撑着这个无比广阔的金色大厅的几十根根金柱,那些金柱并非成两排排列,而是整齐有序地以一个菱形排列在大厅中间,其中的几个还有复杂的浮雕,刺得眼睛生疼。

    “然后咧,你跟我这个干嘛?”

    “你想,若我们身处的整个世界都带有违和感,而这个地方呈现出来的感觉才是真实的世界,那我们会将和自己经验相对的那一面称为异类的话。”他双目永远都是那样有神,炙热在温和之后,似乎可以穿过眼前的景象,看到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去。

    “如果这种感觉是你自己感觉到的,那我是不是可以是,你一直都身处于这种混沌和黑暗的感觉之中,偶尔到外面的世界看看五彩斑斓,所以你才会感觉到这里才是本体?那样的你,才是异类吧,哈哈。”他毫不留情地大笑道,最后自己都觉得冷场了便安静下来,左天在前面静静地凝视着他,他受不住他那种恍若可以剥光人的衣服看透一切的眼神,正色道:

    “阿天我和你们几个始终都有不一样的地方,对我来活着就是活着,能吃能喝能睡,普通就普通,我不会一边活着又一边否定自己的存在,去做一些让人觉得人生都变得没有意义了的空虚假设,但这都只是我自己的感想,因为我经历过的事情和你们都不一样。你们都经历过我一生都没有办法触碰到的人生,我不知道我们如如何开始成为朋友的,但既然已经这样了,我希望你们每一个人至少还能微笑,不管现在抑或是未来。”那一段话,他的很真诚,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人,没法对他们的经历深表理解,那种会拖累自己人生脚步的感情,他一辈子都不会拥有,至少那个时候,他是那样想的。

    那时他从未想到时间给人带来的压力胜过一切,那样想的他最后也会认为有人应该憎恨这个世界,那样想的他某天也会怀疑也会逃避,他自始至终都太相信自己了,相信了那个时候自由洒脱无拘无束的自己,忘记了一直相信和坚持,也是一种很累的事情。

    “我不能可以做到你的话,因为我们的人生都没有过完,但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很幸运究其一生,我觉得人都不需要一个可以理解自己的人,因为理解这种东西,是没有真正的人可以办到的,强迫人家去感受自己的经历所带来的实感,我不需要,但若,即使理解不了,也能陪伴,那这份友情,很是珍贵。”着那样煽情话的左天脸上,散发着若阳光一般懒洋洋的微笑,好似来自某个季节的暖风,可以将一切的彷徨感都吹散。

    “滚一边去别特么跟我玩煽情,谁要跟你们这些神经病做朋友。”他用这样一句话打破他的笑脸,但是日后想到若那是他跟左天最后一次正经的谈话,他肯定不会那么回答,若是想到那个人即将经历生命中的寒冬,在绝望和痛苦中,连多呼吸一口都会痛,他肯定会认真地回应他的那段话,但这个世界什么都可以改变,唯一不能变的,就只有我们心中的那个,被轻易冠以如果的事实。

    从梦境中抽出身来,他不清自己胸腔中那种模糊的感觉是欣喜还是悲伤,就像注视着繁星在曙光中消失,天地的一切都在为那渐渐远走的东西而送行,有什么要消失了,有什么又要出现了,在这其中,他又会丢失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