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殿堂

A+A-

    随着卡耶尔以及那名年轻人的脚步走出走廊,萧冰和萧若看到了宛如教堂般给人神圣和敬畏感的大堂,那里陈列着数根高大宏伟,如同可以顶破穹顶,刺穿黑夜的圆形立柱,立柱上有着流畅精美的浮雕,自穹顶散发出来的柔和幽暗的光笼罩着这里,恍若隔着一层迷雾去瞻仰神殿的殿门

    被那些立柱吸引住了的人只有萧若,这也许也是来自于她敏感又细腻的直觉,她十分笃定那无处不在的威严,那让人心生膜拜之心的神圣全部来自于这个幽暗的空间内,漂浮在立柱之上和穹顶的那些浮雕。

    那些浮雕并不像是雕刻出来的,比起人工创造物的冰冷和无生,浮雕天然而精细,栩栩如生得恍若吹一口气那些画面就会变成现实,而那些人就会活过来,没有创造物的冷硬和无灵魂,浮雕上的画面并没有给人画卷的感觉,反倒像是在注视着真正的现实,注视着无限遥远的过去,无限遥远的未来。

    那些浮雕不是雕刻而成,也不是创造出来,而是一开始就存在于那里的,在这个世界被创造出来的时候,浮雕上面的人,上面的故事还没有出现的时候就存在于那里的,和上帝的预言一摸一样的存在,所以才如此浑然天成,所以才如此古典高雅,神圣到不可亵渎,注视之时让人觉得自己并非在注视着一副死去了的画面,而是真正地投入那个时代,感受他们的悲欢离合,感受到时光变迁所带来的种种感觉

    心中不由自主地产生了那般强烈的感觉,但自从进入这个空间之后,在看到天空飘浮着水潭,她醒过来的眼前的空中也漂浮着水层的时候,她就不再相信自己的直觉了,她无法知道自己的感觉是从内心发出的,还是被这个诡异的空间环境从外界灌输进来的,因为无法辨别,所以她将自己的想法当作自己太过敏感的体现。

    已经路过了有很多立柱的大殿,但方才最后一眼回顾之时在穹顶看到的那幅画面却一直都留在心中,久久都未散去。不是在脑海中响起了关于那个画面的故事,也并非觉得那幅画面比其它的要恢弘美丽,她只是觉得震惊,震惊于那个带着翅膀的男人飞向天空之时的绮丽身姿,也许他连姓名都未曾拥有,也许他追求的只是被锁在瓶中的天空,但他展翅的身姿,依旧美丽,让人向往,让人怀念,仿佛看到的不是飞翔,而是一个幻境,一个充满着幸福和美好的梦,这个世界,做的梦。

    “叮——”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尖利声响回响在耳畔,她惊慌地四处张望,想要寻找魔音的来源,对上了萧冰不解的神情。

    “怎么了?”

    “竟然问怎么了?你没听到么?”那如同收音被电磁波干扰时发出的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仿佛恶灵被什么用力撕扯着而发出尖锐刺耳的诅咒之声,然后渐渐地消退下来,在心中留下一大片的余惊和空白。那么尖利的声音,难听得让人无法忍受,似乎耳膜都要被那尖锐刺出血来,他们都没有听到么?她再看看卡耶尔的表情,仍然是一脸的平静。

    那个声音,似乎是她一个人的幻觉。

    “听到什么?”

    “没什么,一时耳鸣。”她勉强地对他笑笑,垂下眼帘,压下心中的惊骇和方才片刻的空白所带来的慌乱。

    她想要停下脚步,但对于事情的探求欲和作为萧若的勇往直前的自尊不允许她停下来,她意识到刚才的那声尖锐中消陨的声音是一种警告,不是外界给她的警告,而是从意识深处传来的警报声,告诫着她要远离和回避自己马上就要面对的东西,那种警告来自于意识深处一直被她刻意忽略的一个角落,有什么自己不愿意触及的东西已经撕开了面孔,准备血淋淋地在她面前出现,不安让她的脚步变得踌躇,可是她凭什么在这里停下?

    已经进行了几个月的调查,现在都还未能完全放下的,对那个常常出现在梦中的,慈眉善目的老人的眷恋和不舍,她是萧若,她不应该在此退缩,尽管她隐隐约约感觉到萧若会被抹杀掉,并不是预感她会死,而是感到萧若的存在会被抹杀掉,就算这样,她依旧无法在此放弃掉。

    虽然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如此拘泥于那个勇往直前,无所畏惧的自己。

    下定了决心一般对自己点点头,忽略掉身体的轻微颤抖和脊背的冰凉,她稳定着脚步向前走去。

    萧冰不解地看着她与什么作斗争之后又重新变得坚定的表情,略带担心地移开了目光。露出那样的眼神和表情的萧若是不需要他担心的,可他无法控制住从心中空洞处涌现出来的黑色潮流,她明明在抖啊,她的拳头攥得很紧,指甲似乎已经陷入了心,表情的清亮和坚定却还是没有改变,看起来就像是为了可以骗过自己也骗过别人而制造出来的谎言面具。

    这样的萧若让他担心,可前面有什么东西会让她表现出那样的变化,也让他好奇。

    那个难道就是这一系列事情的核心?

    气氛冻结一般地沉寂僵硬,除却了轻微的脚步声外,他几乎都能听到胸腔传来的清晰而错乱的心脏抨击声,黑暗和冰寒都像有形的硬质物,切断了他们一直以来都赖以生存的自信和生活中沉淀下来的成熟和稳重,给每一个在此地的人以不同程度的心慌和不安。

    他们一直走向那石柱大殿延伸出去的另外一条走廊尽头,前面是完全封闭的死路,那种不知名材料的覆盖了墙壁和脚下的土地,森森寒气不断袭来,明明后方就是通向石柱大殿的走廊出口,但走廊本身就已经给人一种密室的错觉,只要走廊不允许,那大堂内的光,就永远无法进入这个并不狭窄的空间,那样隐隐的压迫感让人想要去揣测是不是这里的一切都是活的,那个如钢铁般冰冷坚硬质地的材料只是一层面具,面具背后则是长着触的奇怪生物。

    萧冰还记得自己下来这里是通过了那个水晶隧道尽头的大山底下的那个石门背后的深渊,醒来之时却又是在那个可以看到身体被分成几部分的米什内尔空间内,上方并没有他们可以下来的缺口,但按照卡耶尔的话来看这里确实是在那个空间之下,他们在两个空间内相互穿越却没有发现连接在其中的桥,看来这个地方的空间关系也和原来所处的世界完全不同。

    若这里是一个以另一种自己不知道的仿佛与地面上的世界连接起来的地宫的话,那他们现在就应该在那个地宫的第二层,第一层是一个会自己变动的走廊,第二层就是养着那个已经死去了的血色怪物的血池,冷玫他们停留在第二层,明要去的地方也应该在第二层中。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走廊尽头,谁也想不到从后面看起来是死角的尽头竟然会有一个狭的转弯,电筒的光完全被眼前的黑暗所吞噬,转过那个密室般的尽头转弯之后便有了光亮,那是一条通道,比他们走过来的狭窄了许多,而通道尽头的一侧墙壁上,一道长方形的暖色光斑印在冰冷的地板,折过地面和墙壁的转角大在墙上,给人莫名的心安。

    走到长方形光亮前去探测那个充满暖光的房间之时,萧冰感到自己的心跳停了一拍,随后呼吸不由自主地紧促了起来,对眼前场景的震惊,接近真相时的激动,以及不知这诡异的一幕所代表的含义,众多的情感交织在心中,最后被心中的惊讶和骇然所吞噬。

    那是一间有他们所呆着的那间空室两倍大的房间,最先让他震惊的是那其中的光线,明亮而充足,并非他们之前所看到的摇曳而明灭不定的烛火,也不是在那个大堂中所看到的用会发光的材料制造成的穹顶散发出来的微弱光芒,这间房间内的光线,充足得让人误以为自己身处于城市的酒店中,因那光亮来自于电灯。

    “这样的地方,竟然有电灯。”他的声音如若想要掩饰其中的颤抖和慌乱般刻意地放轻。

    房间很大,却并不空旷,天花板距离地面有四米来高,正中间吊着一个圆形的花灯,那是暖色光线的来源,橙红色的暖光充溢着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温室般让人舒畅。而其中显得更为明亮和冰冷一些的,则是围绕着墙壁一圈的,在透明的水晶玻璃制成的“房檐”下的led灯管,散着幽蓝冰冷的无质光线,冷却了不少由暖色光创造出来的温暖气氛。

    一边是天花板正中间的垂吊花灯,一边是环绕着墙壁延伸一圈的蓝紫色led灯,两种光线看起来不相融合却又包容着彼此,在这偌大的房间内创造出微妙的平衡,而这两种光灯毫无疑问都是人工制品,它们的电源则来自于在这个房间角落的那台并非很大的发电,给那些照明物提供者电源的同时还发出轻微的嗡嗡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