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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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在她眼前的是和之前见过的完全不同的场景,尽管已经习惯的惊讶,但面对这番场景,萧若的心还是止不住地被一种暴力而蛮横的震撼袭击着。

    不是天上的湖泊,不是可是看见星云流动的轨迹的夜空,不是封闭却丝毫没有让人不安的森林,更不是耸立着威严高墙的迷宫眼前的一切,若是用言语来形容的话,那便是生命的本源,仿佛生命就是从那里创造而来,自己的灵魂和身体,满载着对眼前景色的尊敬,并非因为看到了什么而尊敬,而是如同参天的大树,对孕育自己的土地怀有的敬畏和感激,来自灵魂深处的虔诚。

    这里的景色也不同于进来之前一个个密室和石道那样封闭狭的空间给人的压迫感,反而呈现出无比的开阔,他们如同进山洞探险的探险队,在经过了惊心动魄的遭遇战,经过了蔓延盘旋的隧道,突然就看见了大山深处,天然的开阔石窟般,既对这如同荒野般向前开阔的空间感到不适,又对这里透出来的令人心安的冰凉感到舒畅。

    好似先前带着的枷锁,压着自己的沙袋突然没有了,于是脚步轻快得自己也不敢相信,在错愕之后便是满心的轻松。

    开阔得看不见边际的洞穴之内,伫立着数百根银灰色的石柱,不清是什么材料的,白玉中透着五颜六色的纹理的石柱,散着无质感的石柱,抚摸上去却粗糙而温暖,像是什么温顺的动物,石柱下面流淌着炙热的鲜血。

    石柱上各有不同的雕刻,以及奇怪的,乱七八糟的,让人不舒服的语言,眼睛随着石柱拔天而去的身姿延伸,并没有看到这个地方应该有的顶端,这个空间之内没有任何灯光,却明亮如婚礼的殿堂,仿佛这里的每一样东西,石柱,地板,墙壁都会发光一样,让人感受到一种静止的安详。

    那些柱子错落却有致,仿佛一同朝着某一个方向,给人以无边的威压,如同活物般透着生命的气息。

    柱子越往前分布越稀疏,眼神向前方的十根金黄色圆柱处,那十根圆柱围绕着两个足球场般大的石台而立,如秦始皇陵里的士兵一样,在千年的岁月面前也丝毫不减威风,宣誓着自己的忠诚和无畏。

    战士不知为何萧若心里浮现出了这样的形容词。

    石台中间什么也没有,空无得如同谎言般的景色,而冷玫和卡耶尔家族的人,几乎都聚集在石台周围,他们在商量着什么,还用粉笔在地上部署站位,仿佛大战前的战术部署,看着他们脸上的那严峻而紧张的神情,萧若感觉此地不宜久留。

    “进来似乎是个错误的决定。”萧冰在一旁出了她心里的话,他们可没心思去围观几十个人围捕一头上古神兽的场面,“为什么要带我们进来?”他阴鸷的视线投向身边的索卡西。

    “既然都来了,就好好玩玩嘛。诶诶别握拳头因为上次我就是在这里被拦住了,你知道的吧,挑战者的一生不怕失败,越无法攻克的前方就越能燃起斗志,这是没有败过的男人不容欺侮的自尊和荣耀。”

    萧冰无奈地叹了口气,有时觉得自己和他的大脑回路一定是完全不同的构造,“这也不是你攻克下来的呀,哪有什么自尊荣耀可言。”

    他无所谓地摆摆,“关键在攻克,谁攻克的不是问题,成果应该跟大家分享嘛。”

    “你的挑战者的荣耀被狗吃了么?”

    “别在意那种细节嘛”

    萧若环顾着这个巨大的空间,如果有边界,在有光的世界中一定会出现,如果没有边界,那么会像田野那样一直蔓延到地平线的另一边,而这里,看起来无边无际,却没有蔓延向天边的田野那样的感觉,视线一旦延伸而去,就会被意识就会被朦胧捕获,不是视线的朦胧,恍若意识自己散开了一般,无法集中精力。

    她放弃了去探寻这里的边界,寻找着自己本来想找的身影。

    看到了。

    左天和枫斗坐在离他们挺远的地方,靠着石柱在聊着什么,而齐天邪在闭眸休息,显然刚才的那一下给了他不大的消耗。

    听刚才索卡西的话,就是这两个人,第一个到这个空间来的么,现在的他们,进来了之后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枫斗不是过他们两个也是来回收创世卡牌的么,怎么看见冷玫他们在部署一点都不着急。

    着急?

    她下意识地觉得那两个拥有着深渊般的双眼的男人,要是着急起来,那一定是这个世界要毁灭的时刻。

    “诶诶,他们开始了。”

    索卡西的声音将她的视线和意识都拉了回来,“他们是要召唤么?”想要与一张魂灵卡签订契约,必须经过守护者那一关,不管是用与之谈判还是武力镇压的方法,心理或**,守护者这两方面其中之一败下阵来,便可签订契约,所以有家族力量的人,往往选择团队作战,然后由一人来签订契约的方法,现在很少卡魂师会选择从心理上让守护者接受自己,而她从梦中看到的那个女孩,毫无疑问是个特例。

    那是黑岩黄昏的上一个主人么?那现在,她怎么样了?

    黑岩黄昏,还记得她么?

    “召唤是肯定的不过因为这是头大家伙,先礼后兵肯定是个好方法,指不定这神兽是只温顺的猫,给条鱼就行了,那一上来就拼命岂不是成了冤大头。”

    “你那么了解,为什么不试着成为卡魂师?”萧冰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以这个家伙的身体,成为卡魂师一定十分厉害吧,这也能为他各种冒险增加胜算吧。

    眼前的人却突然沉默了下来,他视线投向了别处,一会才恍惚才拉回来,伸打他的头,“要是那玩意这么容易当上,你的整个家族还那么辛苦积累血统做什么,你当人人都有成为怪物的资本么?”

    “也是哦,诶!你谁是怪物!”萧冰不甘的反驳,他这条路从来就不是自己选的,他命运的开端,从来也没有人问过他的意见,而此时他沉浸在自己的情感中,始终没有看到眼前的友人表情的晦暗。

    冷玫竭力压抑住自己因高兴而颤抖的嘴角,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接下来还有一场恶战,可天衣无缝的部署让她找不到任何的漏洞,如若二十几年前肆虐战场,让整个卡魂界都震惊的创世卡牌的守护者,已经依偎在她脚边。

    先是进行召唤仪式,用最虔诚的心邀请那上古的神兽出来,如果好运,也许不用动就能收服他,如果不行,那这只神兽也选择了一种不好的落败方式。

    她已经让数十人进行着阵的准备和力量输入,而剩下的人,待会会以一层包着一层的圆圈形成作战的阵法。

    家族中的每一个卡魂师战斗力都十分高,他们中有本家的,也有从外面加入四大家族联盟阵营的,而其中因为家族的研究性质不同,有些时候他们会拥有一样的魂灵卡,那是团队作战的基础。

    十名本家的卡魂师以神兽出现的地点召唤火牌,力量叠加起来释放比那个密室内还要猛烈的地狱之火也不是问题,而遇到这样的情况的神兽应该会选择逃跑,此时会有卡耶尔家族在上空编织而成的半圆形的火电攻击等着他,而悬浮在蓝色攻击罩之外的那数十多个发光的物体,就是名为枪的魂灵卡,它和现代武器中的枪支火药不同,一个是通过灵魂力重伤对方,一个是通过火药的冲击爆炸能力,现代枪支的物理伤害能力更高些,而那数十把枪形成的枪阵,在**及力量的攻击上,都不会亚于十座炮台。

    在家族的人的助攻下,她和卡耶尔会对神兽进行攻击,还从未用过如此大的架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有着志在必得的把握。

    意外?

    她看向在石柱底下坐着的那几个人,萧家兄妹不用担心,齐家的两子,有着令人惊异的魂灵卡和能力的齐天邪因为消耗过度处于半昏迷的状态,齐天俊目的本来就和他们相同,而那两个另外的年轻人,始终都看不透他们目的年轻人,才是她担心的意外源头,她现在仍旧记得枫斗在那头血色章鱼怪面前展现出来的令人战栗的战斗力。

    她向几个本家的人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们看好那两个年轻人。

    “诶呀呀,姐姐怕我们捣乱么?”枫斗冰冷而带着讽刺的声音不出意料地传来。

    “总要防患于未然。”

    “可,要是我们想捣乱,这几个哥哥拦得住么?”那个年轻人用玩味而蔑视的眼神看着她,挑衅一般。

    “你想要冲进来也不是不可以送死罢了。”她转过头,不再理会那个年轻人永远都带着嘲讽和轻蔑的表情。

    “家主,准备好了。”

    她点点头,走向那祭台一般的石台,眼神扫过同样在闭眸依靠着的石柱的王虎,拂去心头的些许涟漪。

    走上石台,用刀割破自己的指,她在正中央画了一个魔法阵,魔法阵作为魂灵卡力量的容器,也作为阵的形式以及各种仪式的开端是再合适不过的媒介,尽管这是魔法领域的东西。

    有着灵魂力量的血液画成的魔法阵在散发着红光,“以吾之名”随着内心的吟唱,一个和自己刚才画下的相同的火焰魔法阵出现在前方,那透明而绮丽的蓝色火焰之中,不断上扬的蓝色炊烟升向上空,在上方也形成了一个相同的魔法阵,承载着敬意和决心,在上空渐渐扩大。

    她所踩着的石台之上,也生出了无数蓝色的锁链,将她包括在其中,美丽的蓝光,象征着力量和权力。

    她的声音沙哑而颤抖,满怀着虔诚和顶礼膜拜的话语,恭敬而卑微的从口中溢出,“尊敬的黑岩黄昏啊,以卑贱的卡魂师冷玫之名,请求您现出高贵的身姿。请您给予我的灵魂,与您签订契约的资格”

    “汝之守护,吾之生命,心怀灵魂之天,握力量之力”

    她清晰有力的声音在这个空旷的空间内回响,如同来自远古的吟唱,带着深沉而无法拒绝的力量。

    萧若此时已经早已走向了齐天邪,询问了他的情况后开口问道:“那黑岩黄昏守护守护着的武器,究竟是什么?”

    “我也不懂,只知道黑岩黄昏这张魂灵卡以守护神而著名。”

    “为什么?”一般来真正使用的是魂灵卡之内的武器或者某种元素啊。

    “黑岩黄昏的守护神,是一只九尾狐。上古的灵兽,以拥有着九条命而闻名,所以得到那张牌的人,也会拥有近乎永生的能力和源源不断的生命之力,这在战斗中是十分有用的。九条命,只要恢复的时间够,永远都能让宿主恢复到九条命的状态,就像一个作弊码,把生命的上限扩大了九倍。”

    她淡淡的笑,永生在目睹了那个朦胧而悲伤的梦之后,这是一个多么令人陶醉又多么讽刺的词语啊。上古的神兽,拥有着永恒的生命,他所注视的人,他所在意的人,他所想要依偎的人,都会随着时光而去,而他,只有踩着那些人的生命化成的尘土前进,一步一步,不管过了多少年,还是只有他一个。

    人们向往于那个力量的追逐,却无视了拥有着那个力量的神兽本身,是多么可悲又无助的动物,而那只动物的灵性会让他拥有感情,一次次的付出,一次次地见证着那份感情在时光中化为灰烬,然后踩着情感的尸骸继续前行。

    他跟多少个卡魂师签订过契约,就会有多少次这样的经历,如若想要与痛苦无缘,回避人,自己却又无法回避温暖,就像在黑暗中的野兽,害怕阳光和温暖,可当那些东西就在眼前的时候,永远都无法拒绝。

    到底为什么会害怕呢?

    因为失去的时刻会绝望啊

    就像他拒绝不了,那个时刻,女孩清澈的瞳眸中温柔的霞光,那份荡漾在初夏温和的风中的承诺。

    遐想间,她却觉得周围的空气顿时变了。

    变得冰冷,而静谧诡异得让人不安的静谧,空气仿佛变成了密度很大的什么东西,疯狂着吸收着周围会动的一切以及声音,原本流动的风停止了下来,原本回荡的声音消失了,在这般触觉和听觉突然被剥夺的诡异中,她感到一股难以言语的压迫感。

    简直就像伫立在悬崖的边缘,注视着深渊地下慢慢蠕动上来的东西一样难受,滞重压抑的空气,以及内心某处传来的,无法形容的焦躁,让她细心地环顾着周围。

    刚想使用感知能力,脑海中的某一根弦却紧紧的扯动,如同警告,她蹙眉继续环顾着周围,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现,除了那令人不安的压力,和仿佛从空气中传来的,被注视般的感觉。

    被注视?!

    萧若抬头看向石柱,发现那上百根银灰色的石柱完全变样了,变成了某种动物的表皮,上面渐渐长出了白如棉絮的容貌,而那渐渐被覆盖了的石柱深处,那绮丽的纹理也变得透明起来,她在那其中看见了眼睛,冰蓝色的,美如琥珀的眼眸,空洞中透着愤怒,和无比严峻的危。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