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冰脑子浑浑噩噩的，方才看到索卡西的那一刹那他脑子就卡了，对于一系列的危，身体挣脱了大脑的控制，本能地做出了回应，而大脑还依旧停留在朋友在痛苦和狰狞中被烈焰燃烧成灰的场面，那是会让他的一声都盖上阴影的，急剧冲击力的死亡。

    而现在，那个人，却以完好无损的姿态重新出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砰！”又是一个石柱地倒塌，无数碎裂的声音传来，混乱中，老狼和另外两个黑衣人早已离开，有人拍他的背，他本能地往后躲去。

    是左天。

    “我们护你到上面去。不管有没有可能，试着阻止他。”他们所有人都明白那钢铁巨人无法战胜，萧若已经和冷玫他们加入了保护齐天邪构造出去的桥梁的行列内，想让这里的人活下来，就必须拖延时间。

    不然这样下去，不用几秒钟，这里整个就会塌掉。

    他点点头。

    齐天俊用魂灵卡将空气硬化，在空中做成了踏板的东西，用蓝光标识，他深呼一口气，将力量灌注进自己的腿部，一口气冲上了一个又一个的踏板。

    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全都是粉尘和飞石，他只能不断地朝着有蓝光的地方跳上去，枫斗在下面替他粉碎那些随时朝他飞来的巨大石块，跳跃的同时，他还要张开防护盾来保护自己，巨大的冲击和狂风，让每一次跳跃都显得像是耗尽生命的。

    几十米的高空，在以往的训练中几十秒就能达到的距离，他这次却觉得好漫长。

    漫长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吧？他到底，了解那个男人什么？

    认识几年，他到底，看到过那个人的什么？

    他究竟，要怎样才可以将他从无底深渊中拉上来？

    终于踩上了最后一个空气踏板，他直视着索卡西空洞无物的双眼，他的眼神终于有了焦距，眼中闪过了一丝流光，很快就暗了下去。

    “我做错了什么？萧冰，你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我不会死，不知是灵魂还是控制身体的什么东西被分成了很多瓣，只要一死另外一个我就会迅速重生，我都不知道哪才是真正的我，而那个死去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变成这样的怪物，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萧冰凝视着那双黑洞般空虚的眼睛道，“你只是寂寞，渴望被人爱，罢了。”

    “呵呵”他脸上露出晨曦般淡薄的微笑，似梦呓一样虚幻不真实，“你真的，什么都不明白啊。”

    萧冰听见他这样回答。

    械臂扫了过来，他轻轻跳过避过，身体却从高空落下。

    什么都不明白。

    索卡西这样。

    但是，不是这样的。

    也许，他从未看懂过他，也许，他从未注视过他内心的阴暗，也许他也从未看到过那个男人的笑容里，究竟有着多沉重的伤痛。

    但是那个时候，那个用黑夜作为背景，着自己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的时候，他记住了，他的微笑。

    那个和临死的癌症病人一模一样的，放弃一切的微笑。

    在失重感将大脑搅得一片混沌的痛苦中，他连否定的话，都没能呼喊出口。

    又是那个巨大的械，将他接住了之后，放到了地面上。

    “萧冰啊，我在几年前，犯下了一个自己无法饶恕的罪，就是那个罪，让我连心都变成了恶魔。这几年，我也许一直都在找一个地方，一个可以包容我的罪，一个可以接受我的肮脏，一个可以接受怪物一样的我的地方，所以在遇到你的时候，我和你成为了朋友。”

    “我厌恶这样不会死的自己，我的灵魂似乎分成了很多瓣被储存在了这个钢铁怪物的身体里，我想要毁掉里面的那些灵魂碎片。可这样必须要这个怪物放出超高温的气体压缩炮，就是将上万摄氏度的气化物，以接近光速的速度射出。你物理那么好，该知道那样的威力吧，射中了，这片峡谷都会毁掉的。”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萧冰不可置信地大吼着，对那个朋友，对那个已经明显不是跟自己话，而是在跟虚空，不！是某一个梦境中的自己话的索卡西大吼着。

    “和从心灵到身体都一片黑暗的我想比，接受一切，原谅一切并且包容一切的你，就像是奇迹一样，可即便是面对这样的你，我也没有坦露自己的过去的勇气。所以啊，我想看看，自己是否具有看见奇迹的资格，我想毁掉，我身为怪物的资格。”

    只要毁掉自己，就可以回去了对吧。

    回到那天漫天都是白色的大雪中。

    回到那个永远都是冬季的美丽世界中。

    从此，不再醒来。

    又来了。

    又是那样的笑容。

    明明嘴上着想要寻求奇迹和救赎，脸上却是，已经放弃了一切的表情。

    巨大的钢铁兵身上的炮筒举起，已经对准了胸口索卡西的位置，炙热如同阳光般的光线在凝聚，空气瞬间被加温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温度。

    “啊——啊——”顶着要将他融化一般的温度，他踏上那还未完全消失的空气跳台，用尽全身力气向上跳去。

    空气好像无形的熔岩，皮肤都被烧焦，身体内的血液都在慢慢蒸发般地痛。

    他不停地往上跳，那一刻，除了拯救那个人，他什么都没想。

    再快点！

    再快点！

    一边用阿尔忒弥斯砍掉朝自己飞来的石块，一遍向上跳去，尽管他已经忘记了，那光线只要从炮筒出来，不仅是索卡西，整片峡谷都会夷为平地。

    他只是，不想要炮筒对着他自己，不想让他，被自己对自己的憎恶烧得灰飞烟灭，仅此而已。

    到了！

    凌空挑起，他用尽全身力量挥出一剑，尽管都不知道魂灵卡的攻击对眼前的钢铁巨人是否有用，但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一定要击中！

    阿尔忒弥斯挥出的光，伴随着凛然的剑气，冲向了炮筒，他空中用力一蹬，扑向了索卡西。

    拉着他一起向下坠去的时候，他听到他梦呓般的呢喃，“萧冰，你看，这个世界上还是没有奇迹。”

    他挥出的沉重的一击，没有将炮筒砍断，而是将其改变了方向，正对着的，是正在构造空间桥的齐天邪和萧若他们

    那一刻他能想什么呢？

    只剩下祈祷了吧。

    求求你，别毁掉我！

    那真是的非常戏剧化的一刻，想要拯救萧冰的朋友，却偏偏将那炮筒弄得对准了萧若和冷玫那一群人，就像老天开的玩笑。

    对准谁已经没有任何意义，那东西一发出来，所有人都会进入地狱。

    无法从这里逃脱，左天心中只有不甘。

    结果，这一次的结局还是只有毁灭么？

    可是他，怎么能在这样的地方死掉？

    现在的复杂心情，稍后也会在痛苦中化作烟尘吧，此时所有人的脸都是面对死亡的表情，那真是世界上最阴暗的脸，错愕，不甘，憎恨，害怕还有期待，不过这种表情也只有枫斗会露出来。

    那么他呢？

    他自己又是什么表情？

    一定是不甘心吧，最后一刻，让他诅咒一下世界吧，诅咒这个没有让他完成心愿的世界吧，那些祈愿，那些梦，都要消失掉了

    没意识到自己嘴角上扬的他，闭着眼睛等待着毁灭的来临。

    炙热的温度仿佛将一切蒸腾，预想的危却未来到。

    睁开眼睛，出现在眼前的，是巨大的，白色翅膀。

    就像神明派下来的救赎一般，那个女孩，在所有人面前，腾空出现，紧接着张开巨大而柔软的翅膀，那白色的羽翼，如同来自天边，云朵的眷恋般纯洁无瑕。

    口中默念着什么，她巨大的翅膀延伸出了一个红色透明的屏障，将已经发出的炙热光线，连同她一同包裹在了其中。

    “砰！”比起预想中了无数倍的声音

    淡淡的，血腥味，淡淡的，羽毛烧焦了的味道，淡淡的，内心泛开的涟漪。

    “阿天，走了！”齐天邪的喊声在耳边回荡，那个也好遥远。

    比起眼前凄绝而惨烈的死亡

    身体不受控制地走向白色羽毛飘落而下的地方，像是为了确认她的死状一样。

    这样浪漫而轰轰烈烈的死亡，他也曾见过一次。

    结果，同样的结局，还是上演了。

    女孩身体竟然还保留完全，如凋零的花瓣般从空中落下，似同不合时宜绽放的樱花，以最冷清也最寂寞的姿态迎来了绮丽的凋零。

    身体已经完全看不出人的形状，炙热的鲜血汩汩流出。

    这家伙的血，也是热的。

    他走到地上躺着的女孩面前，一只九尾狐飞掠过身边，然后竟温和地停在了他的肩膀，这是为什么呢？

    外面为什么那么吵？

    那个人在什么呢？

    也许他天生就害怕死亡，也许和她的谈话让他想起了什么东西，心中有种难以名状的感觉。

    一个不知道名字的人的死去，给他的感觉比清晨的阳光还要淡薄，可就是在那十分淡薄又难以捉摸的感觉中，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隐含在其中。

    他看不见，也捉不到。

    那个女孩在什么？

    花瓣凋零时会些什么呢？

    他走过去，跪下来听，“飞翔的理由，除却飞向蓝天的梦，还有一个。”

    那是只对他一个人出的话吧。

    “飞得越高，到某一天，坠落之时就会越痛，死亡的痛苦来得越惨烈，活着的感觉，就越强烈。”听到了魔鬼的呓语般，他伸捏住女孩的肩膀，那是对于快要死去的女孩而言，那是足以捏碎骨头的力量。

    紧接着就被什么东西吸了进去，黑色的漩涡，白色的光，化成了碎片的过去，一切一切都在旋转，一切一切都在咆哮，然后他和黑暗，融为了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