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废墟，昏暗，被浓烟染黑的苍穹，要燃烧起来的地平线

    眼前的景色，带着某种欺骗性，如同被人狠狠愚弄嘲笑一般地不适，左天环顾着眼前的一切，和梦中完全一样的场景。

    他们在找到水晶头骨之后，就在废墟中找到了一个可以被称为门的巨石建筑，和其它混乱，如同砸碎了的建筑不同，那门拥有着某种完美的艺术性，从形状，到结构，无一不让建筑师惊讶赞叹，堪比凯旋门的雄伟。

    门里，看不到海那里面旋转着和深海完全不同的黑暗。

    里面隐隐透出死亡的气息，致密得无缝可钻。

    他们进去之后，左天就看到了和自己的梦无异的景色，双脚感受的灼热恍若仍然残留体内，好像再待一下，他就能听见天边传来的，如低吟浅唱般的哭声。

    但场景很快被光芒淹没，迅速变换成了另外的景致。

    他们在草原上，视线盈满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光线，绿色延伸而去的天际，伫立着一座很大的建筑，透明晶莹的外表如若发光的宝石。

    左天察觉到体内凶暴的亢奋，好似在平静无波的湖面，丢入了一块巨石，荡漾开来的涟漪令他头脑渐渐发热。

    那座水晶宫，和五年前自己见过的，毫无差别。

    这是又一个，镜子空间投影出五年前，已经崩坏的世界的残影。

    稍微平复心情后，他开口：“这样一个入口，竟然没有任何阻止人进入的防范措施，怎么也太奇怪了。”

    她坐在他脚边，看起来无聊得很，“毕竟这片海域，一般人下不到这里来，况且他们还在附近那座岛上安排了哨兵。当然不设防范也可能还有一个原因。”

    像是对那件事感到兴奋一样，她勾起了唇角，“他们笃定，这里的入侵者，绝对不能活着出去。”

    如同应诏这位死神少女的推测般，天边出现了黑压压的人影，浩浩荡荡的死亡军团，以整齐的步伐，向他们逼近。

    知道会有危险的，但是不知道会这么快。

    “诶其实你刚才的话是某种口令是吧，一叫他们就出来了。”左天扶额。

    她平静地望着他，“有时间开玩笑，不如想着如何保命。”她指指他们身后旋转的黑暗，“后退一步就可以了的，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后退。”

    “你还真是随时随地都在打击人啊。”他苦笑，“不过对于自己组织中的东西，每一件事都需要自己推测，你大概也是被排斥的人吧。”

    被如此讽刺的女孩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被人造屏障遮住了的眼睛也并未透出摄人心魄的妖异光芒，她盯着他看，似乎在思考要如何做出反应。

    在经过长达十秒中的对视后，她鼓起腮帮子，眉宇蹙起，从下往上，睁着眼睛瞪他。

    这变脸一样的魔术只持续了一秒钟，而后她又换回冷若冰霜的表情，毫无目的地四处观望。

    左天第一次，产生了不知所措的情绪。

    他刚才，是被瞪了？或者，是被做鬼脸了？

    这番孩子气的行为，发生在自己周围的每一个人身上，他大概都不会觉得奇怪，可偏偏是这个像人偶一样活着的女孩。

    残酷得令人害怕的力量，对世界的一切都抱着不在意的态度，不知道自己为何活着，连死去都觉得是一种麻烦的她，脸上出现那样的表情，就像是总统演讲时突然从讲台下拿出条内裤绑在头上一般令人惊讶，这种奇异感更像是在冷冻千年的冰层之下发现摇曳的火焰，既令人觉得不可思议，又

    不得不，那张美艳如冰的脸出现那样不合常理的表情，大概可以用可爱这个词来形容吧。

    也只是这个时候，左天才真正地把眼前的人，当做女孩来看待。

    “你刚才，是在生气么？”他好笑地问，同时从包里拿出一样一样的东西，没有看着天边逐渐变多的不详身影。

    “算是吧，遭遇言语侵犯时，要用这个表情来表达愤怒。”她盯着地平线，仿佛没有看到那些如缓慢移动的黑色浊液弥漫上来的身影，眼中只有天空的倒影，湛蓝而澄澈。

    “别人教你的？”

    “一个孩教的。”

    “想来也是。”她大概，在还没有理解愤怒这个词的意思时就被灌输了这样莫名其妙的东西吧。

    她扭头看他一样一样地把包里拿出来的东西组装起来，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柄很大的器械，支架，枪柄，瞄准镜形状倒是和狙击枪差不多，只是大了整整一倍，而且这柄枪内部，拥有着连她都能察觉到的，凶暴和力量。

    “这个是我私人定制的东西，和平常所见的当然不一样那女人废了好大的劲才拜托顶级的卡魂师工匠帮我弄出来的，当然它毫无疑问是没有丝毫卡魂界的力量的东西。”感觉得到她的视线，左天习惯性地回答她不出声的疑惑。

    从包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金属盒，里面摆满了大大，形状各异的子弹，有些子弹只是拥有着子弹的形状，弹头里装着的却是液体。

    “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会用境界空间带你下来吧。”若按照他的潜水服计划，那些在包里的东西，就算不进水，也多多少少会受到深海的压力，湿度等各方面的影响而影响内部结构，而内部结构的完美精致，毫无破绽，又是这样的武器所必须的，所以那两套潜水服只是幌子，他一开始就打定她看不惯那种无谋的行为会出。

    “是啊，那两套潜水服，你也觉得可笑吧，我又怎么会执行那种满是漏洞的计划呢？况且也不急于这一时。”

    被这子设计了，她眼神中凝聚起愤怒的寒冰。

    “别这样好么，我们不是伙伴么，你那天晚上，是答应要帮我的吧。”

    她并未应声，似是已经没有了跟这个人对话的**。

    伙伴？谁跟他是伙伴？

    左天聚精会神地看着前方，原本只是像爬满蚂蚁的一条黑线横亘于天地交接处的黑影，已经变成了一块黑幕，恍若要占领地球一样的面积。

    他的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如同决战之夜残余的部队面对着敌人的百万大军，那压倒性的数量，在心中刮起一阵阵凄绝的战栗。

    他们只有两个人，如果她不出，可能就只有自己一个进行对战，这副身体还完全没有办法召唤卡魂力，更无法使用魂灵卡，凭借着与冰阳血缘关系呆在身边的黑烟黄昏，因为没有契约的召唤，更不可能让他为自己作战。

    一一把自己所拥有的条件摆在面前，越发感觉到头皮发麻，这种悬殊的势力，简直和上天作战没有什么差别，且不他们是不是卡魂师，就算是普通人，这数量也足以让他因为耗尽体力而亡了。

    正面对抗显然不是好办法。

    这是面对了无数个地狱锻炼而成的钢铁思维所分析而出的结论。

    可人类，本来就是违背常理而行的生物，若一举一动都遵循命运的安排，对眼前的一切全无抵抗地接受下来，那和根据设定的条件运行的程序有什么区别？

    他排掉心中的杂念，调整自己的状态，头脑，四肢，肌肉——在奔腾的热血的覆盖下被唤醒了，获得一股新生一样的活力。

    精神控制力形成的无形领域，以他为中心快速蔓延而去。

    那是自己曾经是卡魂师的唯一痕迹，四年前他苏醒过来之时，几乎每日每夜都在试图唤醒自己体内的力量，但那就像对着虚空呼唤着什么，所做的努力全部落空了，没有力量根本没有办法做任何事，知晓这件事的他，依旧日复一日地努力着，直到他发现自己的精神控制力，比之前敏锐强势了很多。

    就像眼睛瞎了后听力会好得多一样，作为卡魂师对战过程中防止精神入侵和抵御魂灵卡的精神侵蚀极为重要的力量，在一个普通人身上自然没有什么用，但他依旧以此为突破口训练着自己，五感都变得极其敏锐，和萧若那样的感知能力不同，精神力所感受到的，是内在的东西。

    比如他知道朝着自己前来的东西，没有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