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香蕈
“大人这是蕈菇吃多了,出现了幻觉,喝几副药休养几天就没事了,王爷放心。”
姜大夫给君子游把了脉,写了张方子便交给柳管家去抓药了,临走前后者还不忘嘲讽:“这一趟进宫可真没白去,瞧他这鼓得好似三月怀胎的肚子,可真是没少吃啊。”
萧北城冷声道:“你少几句,顺便把江临渊给本王叫来。”
那人遵照约定在大理寺等着君子游的消息,自然不知后者被人截了胡,还出了这么档子事。
闻讯赶来的时候,君子游正被姜大夫灌着药催吐,胆汁都吐了干净,趴在床上哼哼唧唧的,一副半死不活的德行。
再看沈祠从他外衫里倒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干货,江临渊一看,就什么都懂了,忙给萧北城赔罪。
“王爷恕罪,是下官没能照顾好少卿大人,才让他遭了这份罪。”
虽里外看不上江临渊这个人,但萧北城也并非不讲道理,听他讲了来龙去脉,眉间褶皱愈发深了,起身出门,到外面才拿出烟杆,让沈祠帮忙燃了烟丝,对跟上来的江临渊道:“梨妃出事,皇上让本王避嫌是情有可原,可让外臣插,也是百般不妥。”
“下官不敢揣测圣意,但皇上既然让大人管了这桩案子,便是有意打破如今的僵局。下官倒是觉着,这会成为大理寺翻身的会也不定。”
已经上了破船,君子游和江临渊都想恢复大理寺办案的职权,看见根救命稻草就想拼死抓住。
所以他才会不管不顾,在御膳房试吃了所有种类的的香蕈炖鸡,把自己祸害成这个鬼样子。
萧北城是无奈,更多的却是心疼,若当初琼华宴上,自己能不那么顾及颜面,为他上一两句求情的话,他也不必像现在这样拼命。
他叹息着摇摇头,沉默片刻,姜大夫便推门将他请入内室。
“王爷,少卿大人有话想对您。”
萧北城匆匆熄了烟火,拍拍周身衣物,自己闻不出什么味道了,才迈步进门。
这会儿君子游吐的两眼发黑,脸色发青,嘴唇都紫了,还在些胡话,“姜大姜大夫,我嘴里吐泡泡可怎么办啊
”
萧北城闻言瞥了眼姜大夫,埋怨他请自己来就是听这几句疯言疯语?后者无奈,声提醒缙王已到,君子游才眨巴眨巴眼睛,稍微清醒了点。
“王、王爷,您快来,快来看看,我这舌头怎么没知觉了。”
本不想跟着他胡闹,可君子游着就扑了上来,把萧北城推到身后的椅子上,还伸出舌头来,非要给他看看。
这一张嘴可倒好,萧北城不止看到他发黑的舌尖,还闻到他口中散发出的一种诡异香气,显然他是误食了什么比蕈菇毒性更强的东西。
江临渊见状道:“王爷,也许问题就是出在那些香蕈上,梨妃娘娘也是在食用后出现幻觉,与现在大人的反应很相似。”
萧北城吩咐:“沈祠,把那些蕈菇拿来给姜大夫看看。”
不过姜大夫毕竟不是山野里善于分辨野物的村妇,对着晒干的蕈菇也瞧不出什么门道,只觉着和平日里百姓常食的那些没什么两样。
“要是刚采下不久的新鲜蕈菇,不定还能看出哪里不同,在下不敢妄言,请王爷恕罪。”
“而且一下子吃太多了,也分不清是哪碗出了问题”
君子游撅着嘴哼哼唧唧的道,觉着身子往下滑了几寸,便不管不顾的脚并用,爬上了萧北城的身子。
众人一见这场面,都不敢话了。
萧北城咬牙道:“你下去!”
“还有啊,有一点也很让我费解,梨妃娘娘进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山珍海味都尝了遍,怎就这段日子吃蕈菇吃的这么上瘾?不对劲吧。除了蕈菇以外,她的饮食一定被人动了脚。”
他一本正经推理着案情,萧北城只得缩回欲把他掀翻在地的。
江临渊适时出言:“王爷,今日下官也去调查了未央宫宫人的出入记录,找到了一个频繁出宫,却并非回乡探亲的宫女,就是迎春。她每次出宫半日便会回来,从梨妃娘娘入宫的三月后开始,起先是一月一次,后来便是半月、十天,次数越来越频繁,行为十分可疑。”
捏着沈祠递来的干香蕈,萧北城若有所思,“本王听人过,在滇南一带生长了许多蕈菇,外形相似,却是天壤之别,有些毒性甚强,入口当即毙命
,也有些是食用过后会出现幻觉,不及时医治才会丧命。看者情况,梨妃显然是后者。”
“少卿大人也出现了相同的反应,便明御膳房中还有证据残留,不如速速禀告皇上”
“从他出宫到现在都过了几个时辰,真有问题也该被处理好了,这个时候再去也摸不到什么线索,你想要证据,那不有的是?”
萧北城一指痰盂中君子游吐的秽物,姜大夫都忍不住插嘴:“少卿大人真乃神人也,吃下的蕈菇都是整个生吞的,形状都还是原样,就是吐的时候吃了点苦头,为了案子,也是足够拼命。”
江临渊面露难色:“这”
“不必觉着为难,你就是翻了那些东西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不如明日就给刑部端去,让他们见多识广的看看。”
果然段老辣。
但江临渊心中想的却是,整个儿的香蕈都能囫囵吞下,自己这位上司可真是不简单,以后做那种事一定不会吃太多苦头吧。
沈祠知道,自家王爷这是还记恨着今儿个侯爷的冷嘲热讽,不然也不至于非得给叶岚尘找些难堪,来也是惨,上面的人相互看不过眼,受苦的就成了他们这些下属。
第二天一早,江临渊就把东西送去了刑部,气得叶岚尘脸色发绿,偏偏又是皇上把这差事给了大理寺,心中再多不满都不敢抱怨,只得让下面的人一并查了。
然而结果却是出人意料,君子游所食的蕈菇都是再平常不过的香蕈,没有任何问题,就是多食了些也不该出现幻觉。
这话传回缙王府,人们自然有理由怀疑昨日之事都是君子游演的一出猴戏,最生气的人该是被他捉弄了一通的萧北城,然而缙王本人却是一反常态,深思了其中关系。
“香蕈没有问题,不代表他吃的东西就干净了。昨夜本王就在想,他食用蕈菇是都是整个囫囵吞下的,没有咀嚼,毒性就不该蔓延的太快,可他才出了宫门就开始犯浑,若不是装的,问题就是出在另外的食材上。”
“香蕈炖鸡,王爷是在怀疑鸡有问题?”
“御膳房的鸡都是圈养的,出问题的可能不大,本王怀疑的是那些炖鸡的辅料与香料,你且先去查清那宫女出宫都
去了哪些地方,接触过什么人,又置办了些什么,其余的等他醒来自会吩咐。”
江临渊自然不知,萧北城坚信君子游的确是中毒出了幻觉,而非故意耍宝的原因,竟是他昨夜亲自在弄玉筑守了一夜。
这一晚,君子游睡的可不踏实,安生不了多一会儿,就要起来呕个几口,后来胃里也不剩什么,吐的尽是喂进去的温水才渐渐消停。
他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高照了,匆匆洗漱,收拾了形容,托柳管家传了话,便又进宫去了。
如今他是出入何地都畅通无阻,可见渊帝的确给了他彻查的权力,要不是外臣踏入后宫不合规矩,他真是恨不得每天都在未央宫待上个半天,好好看看梨妃的反应。
他找来了昨日带路的太监,一路与人勾肩搭背,蛊惑着套话,“昨天我见过梨妃娘娘了,她两眼布满血丝,的确是被勒颈之后的表现。可现在未央宫侍奉的宫人不多,迎春又胆不敢接近梨妃娘娘,是谁发现了险些丧命的她呢?”
“是是去送膳的宫女。”
“哦?送膳,这事不是一向由御膳房交给各宫的吗?你可别欺我不懂规矩。”
太监抿着嘴,一脸嫌弃,“大人,您都知道的事,就别逼问的了,要是被人秋后算账,的命都保不住啦。”
“嗐,我也是初来乍到,新官上任,总不能让皇上失望不是?我的职责仅仅是查明真相,至于皇上是否相信,又要如何抉择,那可就不是我们的事了,所以你”
君子游故弄玄虚的往太监里塞了个东西,后者以为是银钱,不敢露相,又见他眼巴巴等着,只好屈服在金钱的诱惑下,靠近了,压低声音道:“其实,是言贵妃娘娘。”
“哦?好像很有故事的样子,来听听。”
“言贵妃娘娘,便是如今代行中宫之责,那位唯一的贵妃,比宫里嫔妃年长些,办事稳重,却不得皇上喜欢,这么多年了,膝下也没个一儿半女,所以她格外痛恨那些狐媚惑主的妃子,早些时候,还曾赐死过一位呢”
君子游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把人拉远了些,寻了僻静的角落,把人抵在墙上逼问:“那我问你,你认为言贵妃与宫外那位花魁之死是否有关,这事有没有可能是她所为?”
“大人,绮娘娘不就是被言贵妃害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