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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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日时间一晃而过,文羽穆也基本适应了薛家的生活。

    薛家人口简单,主子少,下人也很少,一个主子身边配一个跑腿伺候的,还有厨娘一个,粗使婆子一个,门房一个。

    管家原是没有的,薛老爷去后,原本跟在他身旁的管事便自动成了管家,跟着薛大少爷的厮则转而去管着田地和农庄。

    薛母已经放权,薛家内宅一应事务都归大少奶奶陆氏打理。外务则是薛亦管着,管家辅助。

    这两日,陆氏也使人请了文羽穆去她院子喝茶聊天,言谈间释放着善意,也有几分试探。

    文羽穆感觉到她深藏的焦虑,有些同情她也不容易,便委婉的透露出自己不想争权的意思,陆氏这才放松。

    等到他走时,又殷切的邀请他时常过来聊聊天,并两个孩子都极喜欢他。

    文羽穆也很喜欢两个孩,对陆氏的印象也不差,便笑着应了。

    不过常来应该是不太可能了,他毕竟是个男子,就算是嫁了人的花印,也不能和寡嫂来往过密。

    出了陆氏的院子,他穿过花园,往自己院子走去。

    路过池塘时,只见一尾鲤鱼跃出水面,带出一串水花,随后摆着尾巴扎进了水里,三两下不见踪影,只余点点涟漪在水面。

    他不禁叹了口气。

    暑好奇又担忧的问,“夫人为何叹气,是想二爷了吗?”

    真是个憨妞。

    “你家二爷就在院里,几步路的功夫,划得来想吗?”

    暑吃吃的笑了起来,不好意思的道:“我也是胡乱猜的,那夫人是为何不开心呀?”

    她经过满的教育改造,已经洗去了刚进来时的畏畏缩缩,变成个开朗活泼的丫头。

    文羽穆心道,他只是感慨,陆氏这么优秀的女子,却因为时代原因,一生都只能困在后宅,丧夫之后,还要看弟弟弟媳脸色,何其惨淡。

    就像那尾鲤鱼,虽然美丽,却只能短暂的跳出水面,最终还是困在一方池塘里。

    这话却不能对暑,在人后议论自己嫂子,像什么话。

    他便道:“你就当我是想二爷了吧。”

    暑疑惑地眨了眨眼,最终猜想

    他是不好意思承认。

    她笑着道:“二爷和二少奶奶真是,真是那什么情深。”

    文羽穆委实无语,甚至都懒得纠正她。

    暑笑眯眯的道:“我不识几个字,也是听满哥的,到了嘴边却又忘了怎么读。总之,就是感情很好,很好,的意思。”

    她笑起来就很喜庆,文羽穆看着心情也好,就逗趣的问她,“你满哥还在背后跟你什么了,都一次来。”

    暑掰着指头道:“哎呀,那可多了,满哥跟我,我们这样贴身伺候的,最要紧就是记住主子的衣食起居,伺候的周周到到的。还有,要有眼力见,主子不想要我们跟着的时候,就自己退出去。”

    “还有还有——”

    她突然兴奋起来,还左右扫了两眼,压着嗓子道:“满哥,二爷娶您的聘礼足足有两千五百两呢,只比大少奶奶那边少了五百两呢。”

    两千两啊!她爹娘将她身也不过得了十两银子。

    她憧憬的道:“两千两呢,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银子,简直不敢想购买二百个我啊!”

    文羽穆笑骂道:“满这家伙该收拾了,怎么什么都。”

    这两千五百两聘的是谁,外人不知道,满还能不知道吗?竟是为了在丫头面前炫耀,胡一气。

    起来,这还不是最气的,最气的是文常氏收了两千五百两聘礼,给他的压箱银子却只有三百两!

    三百两!加上陪嫁的首饰被褥等杂物,也就撑死了五百两!

    真是好大的胃口,欺瞒了人家,还敢从中贪掉两千两银子!

    文羽穆这才明白敬茶时薛母为什么那样。就文常氏这个操作,如果不是薛亦表现出对这个妻子的满意和喜爱,薛家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

    就算拿文常氏没办法,对他这个儿媳妇也决不会有好脸色。

    他不由得想,满特意将这事告诉暑,莫非就是想通过暑的嘴来告诉他?

    文常氏如此行事,薛家上下自然是很气的,满自幼跟在薛亦身边,自然是很为他打抱不平。

    想透了这一节,他倒没那么气了,只是对暑道:“满这家伙,竟敢私下泄露主子**,你不要跟他学,以后这件事不许再提。

    ”

    “还有,罚你三日不许同满一个字。他若问,你就只许,二少奶奶吩咐了,叫我不许同你话,背后人闲话舌头会变长。”

    暑见他好像生气了,捂着嘴不敢了,鸡啄米似的点头。

    回到院里,文羽穆自己进了屋子,暑便到了走廊转角处的水房候着,满也在那儿,正躺在长椅上打瞌睡。

    水房没有床,为了让下人休息,摆了几张藤编的长椅,矮矮宽宽的,睡起来倒也舒服。

    满见她回来,就笑嘻嘻的招呼她,“妹子快来,满哥这儿有一包果脯,是咱们薛家茶楼的大师傅做的嘞。”

    暑走到他旁边的长椅上坐下了,眼睛瞅着他中黄灿灿的果脯,却不同他一个字。

    满不禁问,“暑,你怎么了,怎么不理我?”

    暑这才开口道:“二少奶奶不让我同你话。他了,你如果问,我只能同你讲:背后人闲话舌头会变长。”

    满笑容凝固在了脸上,细品着这句话,只觉得一阵阵寒意从脊椎骨穿过,直叫他心神凛然。

    暑很好奇他为什么就变了脸色,不过想起不能同他讲话,就硬生生忍住了。

    满苦笑着把果脯塞进她里,“我知道了,你快吃吧。二奶奶要是问起来,你就我知道错了,再不敢了。”

    他是气不过,想要通过暑告诉二奶奶,也只是想让他知道,他们二爷对他有多好,好叫他以后对二爷更好一点而已。

    毕竟谁看不出来,他家二爷对自己的新婚妻子上心着呢。

    谁知道,就这一句,二奶奶便嫌弃他多嘴,还叫暑这样来警告他。

    他算是怕了。

    暑用同情的目光的看着他,却也不敢同他话。

    不知道为什么,二少奶奶当时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吓人,让她越想越害怕,不敢不遵从他的吩咐。

    虽然已经敲打过了满,但文羽穆还是气不顺。倒不是针对满,而是气恨文常氏的所作所为。

    直白点,他就是气愤那两千两银子。

    他已了解,这个朝代叫做大祁,婚嫁风俗一般是男方下多少聘礼,女方便添上多少,一起陪嫁回来,作为女方的私产,这是受到律法保护的,家人可以

    拿着嫁妆单子到衙门去备案。

    即便是家里男人犯了错要抄没家财,若是女子未同罪或者是节妇,朝廷也不能抄走她的嫁妆。

    但凡自认体面的人家,都不会贪图男方的聘礼,有那疼爱女儿的,还会两倍甚至三倍的陪嫁回来。

    当然,出嫁的花印也是同理,甚至比女子还要更多些。

    也由此可以看出,文常氏所作是多么贪毒。

    他想要要回那两千两银子,这口气当真是忍不下!

    他进屋时,薛亦正坐在窗边读书,见他面色沉沉,不由得合上书本,问道:“怎么了?”

    文羽穆慢慢的道:“明日便要回门了”

    薛亦听了,愣了一下,反而笑道:“我当什么事,随便走一趟便是,你那嫡母若是给你脸色,你很不必理她,如今她也管不着你了。”

    “你是我的人了。”

    他完最后一句,喜滋滋的挺直了胸膛。

    文羽穆被他的动作可爱到了,情绪好了很多,想要同他商议一下,便走到他旁边的座椅坐下。

    “我可不是怕她,我就是想到,她贪墨了我两千两银子的聘礼,我气不过,想要回来。”

    他完,便观察着薛亦的反应。

    薛亦愣了一下,“你知道?”

    “我如何不知?”

    “我还以为文常氏不会告诉你。”

    他脸色也有些难看,“我本想着这事就算过去了,毕竟我也娶了文家的人,总不能撕破脸,没想到她还到你跟前过嘴。”

    文羽穆没阻止他误会,只当默认。

    薛亦握住他的指尖,问他,“你当真要向她追要这两千两银子吗?如此一来你可就是同娘家撕破脸了。其实我薛家也不缺这两千两,若是你想要,我可以给”

    “不必。”他打断他,“我不是见钱眼开,我就是要文常氏里的两千两。”

    什么娘家不娘家的,见鬼去吧。

    薛亦见他神色坚定,心中又酸又甜,有些熨帖又有些心疼,不知脑补了什么东西。

    他带着三分感慨,五分温柔的道:“我这里有一份文羽柔的庚帖,是当初定亲时双方交换的,想必你用的上。”

    撕破脸就撕破脸,他薛亦的妻子,自然有他护着。

    话不必透,他一提到庚帖,文羽穆

    顿时就有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感觉。

    庚帖,乃是结亲双方走完三书六礼后交换的信物,上面写着新人的姓名籍贯,乃至祖宗三代的姓名,绝不存在搞错了的可能性。

    也正是这种确定性,成了打击文常氏的绝佳武器。

    一旦这份文羽柔的庚帖泄露出去,文羽柔一辈子就算是毁了,文常氏也脱不了干系。

    也不知道文常氏哪来的那么膨胀的自信心,竟然觉得薛家不敢拿捏她,会乖乖的认命,然后把庚帖还回去。

    薛亦又道:“明日回门,我去向岳父将你我的庚帖都要回来,拿到衙门去登记婚书。文羽柔的庚帖,你便拿着去见文常氏,这样一来,我也不用担心你会受欺负。”

    文羽穆轻轻一笑。

    “好。”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