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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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间的人有千万种之多,每人的追求亦然有所不同。

    非所有人都在追着权利地位跑。

    譬如二十年前的见荷。

    那般纯洁如莲的女子。

    她必然不会沉迷于这权势之争。

    约莫她只是单纯地喜欢着某一人。

    只是凭借这份单纯却未曾支撑到如今。

    而世间怕也很难找到那般真性情的女子了。

    眼眶子一阵热,俞恩当即垂头,生怕那不争气地泪水流下。

    终其一生,见荷都未曾得到她想要的。

    她只是一直在,人这一生不过都是被贪嗔痴怨,求不得忘不掉所围绕着。

    只若将这一切看得淡然了,自然便没有什么值得感伤了。

    如今回想起来,竟也觉得颇有些道理。

    可那般索然无味,真的有意思么?

    俞恩嗓音有了些变化:“臣忽觉身子不舒服,便先行告退了。”

    皇后也琢磨不透俞恩的性子,她也只好朝着俞恩摆了摆:“去吧。”

    可又加了一句关怀之话:“可需本宫为你传召太医?”

    俞恩听到这般关怀,她只好又强撑着转身谢恩,最终却又拒绝:“这是臣多年的旧疾,已经没有什么药能医治了。不过是发病之时头昏眼花。无性命之虞。”

    “你这般如何是好?”

    “娘娘,臣当真无碍。”

    俞恩不卑不亢。

    她并没有半分惧怕皇后的意思。

    皇后只好让她离开。

    回到住所,俞恩关好了房门。

    多年的思念充斥着她的心口,她伸捂住,却有想锤案之痛。

    忍痛在衣橱中拿出尘封多年的木盒,俞恩终是泪如雨下。

    时隔多年,她却仍旧无法忘怀,那女子究竟是如何将这个木盒子交给她的。

    俞恩的触碰到了木盒子的边缘,原本想咬牙打开,却又像是倏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倏然将收了回去。

    犹记见荷曾过,若是有朝一日想要逃离皇宫这个是非之地的时候,才能打开。

    如今她想离开么?

    俞恩沉默,随后她擦干眼泪,又将木盒子重新塞到了衣柜。

    笔墨纸砚准备好之后,又研好墨。

    在宣纸上写道:见荷离去的第二十一个年头。心生思念,本欲离,却思及一事。无奈作罢。

    待墨干,俞恩将宣纸卷起来,随后放到了已经堆了很多宣纸的角落。

    这些年来,她时常会写这些无用的东西,用来怀念见荷。

    只不过这些根本便不能完全让人安心,只不过在某些时候,起到了那丁点儿的安慰之感罢了。

    俞恩心脱着脑袋重重叹了口气。

    斯人已经不在,她所能做的便是帮其照顾好所在意之人了。

    姜颜并未等候凤彦君,她直接行出了皇宫,二人来时便未同乘一辆马车,所以此番她直接登上马车让马车驱车离开。

    一路上姜颜都不知如何过的,只觉得胸口处是燃烧着的重重怒火。倘若不发泄出来,任由这火气继续蔓延,姜颜真是怕她自己承受不住。

    原本已经愤怒到想踹车厢泄愤,可马车一停,她当即又换上了另外一副神色。

    这看起来本便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姑娘。

    她心翼翼地下了马车。

    又让人将从宫中带来的茶叶搬下来,便去了子书的住处。

    她轻轻敲门。

    许久,门才开。

    子书探出了一个脑袋,见是她,脸上多了几分不快。

    “姐姐来这里作甚?”

    “你何苦如此?我便也想要同你好生相处。”

    姜颜死死盯着子书:“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子书万般不情愿,也只好让出一个道路:“当然可以。”

    姜颜将茶叶放在桌上:“这是我从宫里带来进贡的茶叶。是买不到的,送给你尝尝。”

    子书自诩并没有那个勇气去收姜颜的东西,毕竟谁也不晓得里面究竟有没有掺其他东西。

    她将茶叶推了回去:“姐姐恕罪,我之前只是一名婢子,属实是没有什么会品尝到这上好的茶叶,即便是今日姐姐你送了我如此好的茶叶,我怕也是尝不出个所以然来。姐姐还是收回去吧。”

    她再次推了推:“我怕是无福消受,也省得浪费了这上好的茶叶。”

    “我未这茶叶在你这里是浪费,所以便不是浪费。”

    这种别人不想要的情况下,竟然还想着塞东西给人,子书简直不敢苟同,她只是再次笑了笑:“既然是如此,我自然是没有什么好的。”

    收下不喝总归是没事的。

    “你莫不是怀疑我在这茶叶里放了什么不成?”

    姜颜后知后觉,她不可思议道:“天地可鉴,我从来没有任何害人的心思。你是殿下看中之人。虽我之前因为太过喜欢殿下,起过让你离开的心思,可那都会过去了啊。”

    “姐姐放心,我并未多想。”子书也是聪明人,她并不可能因为姜颜的三言两语便自乱阵脚。

    “我包下了明月楼,过几日是我的生辰,我打算去明月楼办生辰宴。到时候你也去吧。”

    在这话的时候,姜颜俨然便是一副当家女主人的深刻。

    子书并不想同她一般见识,所以她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子书想也不想便同意了:“当然好啊,姐姐的生辰能让我一同前去,自然是我的荣幸。”

    “毕竟你是殿下的女人,我不想让你有什么不公的待遇,平日里殿下将你囚于府中已经很是悲惨了。”

    虽然听起来是在可怜她。可子书格外清楚,这字字句句都像是一根根的刺,刺入她的心脏,为的便是想要看到她悲惨的模样。

    可是越是如此,她才要越淡然才是。

    所以子书只是站起身来,她低声道:“我若是前去,定然会想尽一切法子,好好捯饬自己,断然不会给姐姐,给殿下丢人。”

    “若是殿下听到你的话,想必定然也是格外欣慰的。”

    将记恨之色尽数隐藏,姜颜便一副极为和善的语气。

    如今她断然是不能让人看出她的记恨之色的,要不然简直是太过于令人起疑了。

    姜颜很快便起身离开。

    她的目的达到了,便是想要子书去参加宴会。

    将一个人搞垮的最好会,便是让那人经不住别人的指指点点。

    但凡那般,子书之前不过是一婢子的身份,定然是承受不住的。

    想到这些,姜颜再也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容。

    因念及子书从前便是婢子身份一事,所以凤彦君并没有为子书安排任何伺候她的人。

    毕竟也怕她承受不来,习惯不得。

    除了平日里为她送饭的婢子,便再无她人。

    婢子唤红儿,是个哑巴。

    原本太子府是不允许这种身体上有残缺的人留下的,可是红儿却是踏实能干的人儿。

    事不多,因为她口不能言。

    很多事情做不来。

    所以便将那些杂活安排给她了。

    子书出了卧房,她坐到了院子里的高木椅上,仰头晒太阳。

    红儿便在一旁修剪着花花草草。

    “红儿,你即便是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又能如何?”

    红儿搬着花盆,她不解地目光投向子书。

    子书见她神色,忍不住笑了笑:“罢了,我约莫是个傻子,分明晓得你根本不会回答我,可我竟还是如此愚蠢的问了这种话。”

    红儿焦急地做着势,其中究竟是什么,子书看不懂。

    但她还是认认真真地看完,随后轻笑:“虽然看不懂你想什么,但无非都是一些劝慰之话。我是有些想不通。”

    因为仰头忘天空。

    太阳又毒辣的很,所以子书有些睁不开眼,且又有几分头晕的感觉。

    可她却愈发的喜欢这种感觉。

    这样便像是随时都能简简单单的死去一样。

    她所希望的便是体会一下。

    若是再不能醒来的话

    她倏然坐直了身子,若是再不能醒来,世人都会认为她是畏罪而死。

    她不甘心,人不是她杀的,凭什么这一切需要她来承担?

    “人死了究竟会去哪里?”子书自言自语:“其实,戏折子里的好人去往天上做神仙。坏人去往地狱受尽万般折磨的话我真的不相信。”

    这年头,哪里有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之呢。

    “有些心地善良之人,会过得生不如死格外悲惨。可是有些坏人却能过得格外享受。太过于不公。”

    子书是个闷性子,有什么事向来都会选择憋在心里,能不便不。

    可是如今遇到了口不能言,不能写的红儿,自是想要将长时间压抑在心中的那些事情一吐为快的。

    红儿也只是耐心的听着,她当着花盆,走到了子书身边。

    恰好挡住了天上的太阳。

    红儿伸,可是她如同想到了什么似的,那粗糙的便顿在了半空当中。

    良久还是轻轻拍了拍子书的背。

    “我有被你安慰到。”子书轻声道:“我其实很想去过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只是不晓得究竟什么时候那种生活才能真真切切地属于我?”

    红儿再次看了看子书。

    子书起身,她吸了吸鼻子,接过红儿中的剪刀:“我们一起修剪这些花草吧。本来便是我种下的,总归不能让你一直劳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