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理完绛的后事，盥洗房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少了个人，剩下的还得继续过下去，只不过每个人心里都多了一颗的朱砂痣。

    整个下午，梓烟都没有见过荔和苏嬷嬷一面，找婢子询问了才知道，苏嬷嬷因着绛的死心郁难解，向穆府的管司请了足足半月的病假，回乡休养去了。

    梓烟叹了口气。她、绛和荔三人都是苏嬷嬷收养的孩子，绛任xingai闹，苏嬷嬷表面上最烦她，心里却最疼爱她。如今绛惨死，苏嬷嬷自然悲恸欲绝。

    至于荔——

    “荔姐姐这两日本就茶不思饭不响，又出了这样的事……她从起就把自己锁在屋内，再没出来过。”

    “哼，做贼心虚！”

    梓烟咬了咬下唇，将手中的锦帕狠狠一攥，径直往荔的屋内走去，不由分地朝门上用力一踹，大喊道：“你给我出来——”

    众人皆是吓了一跳，声议论：这二人平日那般要好，现如今绛一死，如何就反目成仇了？

    许久，门“吱呀”一声开了，昏暗的屋内露出了荔一张惨白无色的脸，她蓬头垢面，只着了一件单薄的中衣，在晚风中显得十分憔悴。

    “烟儿……”

    梓烟扬手就给她一个巴掌，骂道：“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与绛多年交情，她如今西去，你却连为她送行都不肯！你就是这样做朋友的？！”

    梓烟这一掌下了狠力，直接将荔的脸的红肿，嘴角都流出了一丝鲜血。

    荔怒上心头，扬袖擦去嘴角挂的红丝，随后捂着脸道：

    “绛死了，我也很痛苦，我也很难过！我不过是因为气血攻心才卧于病榻……倒是你，梓烟，你才是人面兽心的贱人！如果没有你，绛根本就不会死——”

    “气血攻心？”梓烟哂笑道，“我看你分明是做贼心虚，害怕绛夜里化作厉鬼来报复你吧？！”

    听到“厉鬼”二字，荔脸色大变，捂着脑袋将它摇成拨浪鼓：“我没有、我没有！”

    梓烟抓住时机，继续逼问道：

    “那天夜里，你明明知道绛死在了井里，为何掩瞒事实？为何欺骗我绛回家去了？我看，你就是那个杀害绛的凶手！”

    “啊——我没有——”

    荔面色扭曲地大吼一声，狠狠地推了梓烟一把，将梓烟推地倒退了一个踉跄，直直地仰面摔倒在井边，差点没跌落井里。

    荔此举，吓得围观的众人皆惊呼起来，有几个婢子想要上前扶起梓烟，却被梓烟拒绝。

    梓烟扶着井边沿站起身，指着荔的鼻尖道：“你个贱婢，还不是你杀了绛——你刚刚险些将我也推入井中，是不是想连着我一起害死了？！”

    “我了我没有！”荔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是她自己跳下去的！是她自己要跳下去的！和我无关——”

    梓烟双眸微眯，果然如她所料，绛是跳井自尽的。

    其实，梓烟从来都没怀疑荔是操刀的主谋。荔虽然虚伪，但绝对没有胆量和能力做这件事。

    不过，这并不排除她是知情者。

    “我不信！”梓烟双手在面前一挥，反驳道，“以绛的性子，怎么可能自尽？！”

    “怎么不可能？你又不知道她都经历了些什么！”

    荔此言一出，立刻大惊失色地捂着嘴，仿佛漏了一切。她紧张地四下张望，见盥洗室的婢子都围着她们，耳朵个个竖着，仔仔细细地听着呢。

    “看什么看？！苏嬷嬷一日不在，你们就没人管了是不是？”

    荔用锋利的眼神逐个刮了她们一遍，吓得她们赶紧收拾收拾干活去了。

    自从苏嬷嬷手下的头号婢女阿妲走后，梓烟便算是盥洗室的大婢子了。两年前梓烟也离了这儿，便只剩下绛荔二人算较有地位。

    不过，梓烟仍然意外，荔平日这么安静的性子，任谁都可以欺负的模样，关键时刻竟然也管得住盥洗室的人。

    不愧是她们中心机最深沉的一个。

    “看来你很清楚绛死前经历了什么，”梓烟顺着荔的话问道，企图逼荔出实情，“如果人不是你杀的，你又怎么会知道这一切？”

    荔见事情隐瞒不下去了，静默了一刻后，干脆坦白直言：

    “我就实话告诉你罢。事发当日你离开穆府后，绛就一直跟我待在一起，午后她才离开盥洗室。至于去了何处……我也不知。

    “直到深夜绛才回来，她衣衫褴褛、头发凌乱、面如死灰，身上处处都是污秽的痕迹，显然就是被人糟蹋过了！至于是谁干的，我真的不清楚。

    “我承认，我亲眼目睹了绛从井里跳下去。我当时想要拦住她，但已经来不及了……

    “绛从始至终没有跟我一句话，甚至都没有看过我一眼。我猜，那时她的理智已经崩溃了，她一定是遭遇了非人的折磨。

    “我就一直坐在房檐下凝视着那口井，后来你回来了，问我绛去了哪里。我当时很害怕，很茫然，我根本不敢相信适才发生的一切！我始终觉得，一定是我看花了眼，绛其实没有回来过。所以我告诉你绛回家去了，我骗了你，也企图骗我自己。

    “你走后，我又回到了海棠树下，继续等着绛回来。一等就是一整天，直到今日清，绛的尸体被他们捞了起来，我才确信，绛真的离我们而去了。”

    最后，荔只留下了一句话，就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没能救下绛，我真得很抱歉，但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不是凶手。”

    盥洗室的南院又只剩下梓烟一人独立海棠树下，无尽的孤独席卷而来。

    她闭着眼沉思了半晌，听见耳边传来青茗的声音：“梓烟姑娘，蕙香姐姐让您去一趟。”

    “她又想做什么？”梓烟没好气道。蕙香可是目前杀害绛最大的嫌疑人，她适才一直在想到底该怎样查出证据。

    “姑娘，”青茗唯唯诺诺道，“蕙香姐姐似乎已经下命，将您禁足了。”

    蕙香又出来搞事情啦梓烟能否顺利找到她杀害绛的证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