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关心则乱
雨打红莲之声将叶庭雪惊扰醒来,她自床榻上向窗棂外望去,这才意识到这雨已是下了整整一夜。看来今日是无法去隐雾泉用药草浸泡了,如此一来便又要耽误一日。
想到此处,她不禁坐起身子来颇为无奈地将眉宇之间的愁绪敛去,只盼着那些去往地下暗城的各门派的人能够晚一些到达。
但其实她这想法也极为多余,毕竟地下暗城所处之地千难万险,即便是再多的人结伴而行去往那绮罗山中,不费上些时日也是难以寻到的,更何况这路上的时日便也不知要用去多少。
“迦阳?”当门扉被推开之时,她坐在床榻上抬首望去,只见迦阳端着今日的汤药走了进来,“今日怎么这样早便将汤药煎好了?”
“睡不着。”迦阳一笑,将中的托盘搁置在圆桌上,只将那白玉碗端起走到叶庭雪的身边来,“比平日里也早不了许多。”他在床榻边坐下来,埋首去吹凉那碗中的褐色汤药。
“你可是有什么心事啊?”叶庭雪听闻他睡不着,便当是心中有事,否则又怎会辗转难眠。
“心事却是没有。”迦阳着,将汤药舀起一勺来递至叶庭雪的唇边,“不过,是有一事要同你。”
叶庭雪凑过去将那勺汤药饮下,而后轻声问他:“什么事?”她记得昨日迦阳离开冰晶宫后便径直去寻荀钰,她因睡得早便不知他是何时回到殿中的。
难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她正想着,便听迦阳开了口。
“昨日我去百妍坊中找荀钰时,碰见了他谷中的弟子轻蝶。”迦阳顿了顿,轻蝶此人叶庭雪也是十分熟悉的,“见她行踪鬼祟便跟了上去,却见到她同一人话,那人我虽没见到面貌,却也大概知晓是某个门派的弟子。”
“轻蝶她在会在天狼谷中私自同其他门派的弟子往来?”叶庭雪忽而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且天狼谷隐藏至深,若非是谷中的人带入,旁人又怎会寻得到?”
“不错。”迦阳点点头,剑眉轻蹙,“所以我便跟了上去,听他们在什么。”迦阳将那些所听见的言语都与叶庭雪道出。
“轻蝶她心悦荀钰,怎么可能存着对荀钰不利的想法?”叶庭雪秀眉一蹙,从那轻蝶的言语中,虽只是想要留下荀钰,但她暴露了天狼谷的所在难免与她交谈的那弟子不会借此宣传出去。
那些所谓名门正派的段和心思,叶庭雪也算是领教过了,如此一来岂不是害了天狼谷和逍遥宫。
“她为了一己私欲,哪里还考虑得了那般多。”迦阳却是轻哼一声,对这人的举动十分不屑。
“此事可有告知荀钰?”叶庭雪紧接着问到。
“自然是告诉了。”迦阳将白玉碗端在掌中,搁置下勺子来,“荀钰虽嘴上没什么,但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女子的心思,自然会多加防备。”言罢,他又轻轻地荡漾开汤药中的渣滓,舀起一勺喂给叶庭雪。
“那轻蝶姐姐前些日子被荀钰所伤,想必是心中不甘,才行如此下下之策。”叶庭雪忆起那夜在百妍坊前所发生的事,只道是情字害人。
“感情的事本就应两情相悦,若是得不到便行下作的段,便称不得是爱。”此时叶庭雪已是将汤药饮尽,迦阳将白玉碗搁置在床旁,“那不过自私罢了。”
“你的没错,强扭的瓜不甜。”叶庭雪垂下眼帘,淡淡地,“只是许多世人都不明白这个道理,总是要费尽心力,被伤的片体鳞伤后才会有所感悟。”就连她也是一样的。
她若没有向歌凤缺问个清楚明白,想必此时还是一心紧紧地攥着对他的相思惦念不肯放,直到等到了一个令自己伤痛欲绝的答案后,才明白人心并不容易扭转,即便是用了段将其改变,不论于谁而言都是一世的伤害罢了。
迦阳见她兀自神伤,便知道勾起了她对歌凤缺那件事的回忆,即刻便出声转移了话题,“今日外面下雨,想必不用去隐雾泉了,待荀钰来此扎了针后你便可继续休息了。”
“我这一日日的在此歇息,实在是闷得慌。”叶庭雪却是轻蹙秀眉,“今日本想在这天狼谷中四处转转,却偏生下起雨来。”
“还是安心在房中歇着吧。”迦阳明朗一笑,起身将那白玉碗重新搁置回托盘中,就在他准备离开之时,荀钰却是在外轻轻地叩响了房门。
“阿叶。”他推门而入,“这是才将药喝完?”见迦阳端着空荡荡的碗,便如此。
迦阳则端着托盘走出了房中。
“是啊。”叶庭雪点点头,“怎么你们今日都来得这般早?”
“外面雨势渐大,便早些过来了。”荀钰着,将银针摆出,“今日之后,你的双腿应当便会有所知觉,只是要站起来行走还需要一段时日。”
荀钰同叶庭雪细细地着有关她腿疾的问题,叶庭雪听闻后自然是十分欢喜的,见自己的双腿日渐好起来,那么便离那站立行走不远了。
不知日后再见到凤缺哥哥时,他看到自己已经能够不再以轮椅行路,会不会也替自己高兴
“荀钰,若不是你我也无法等到这一天。”叶庭雪抬眸,对上荀钰温润的眼眸,“只是除了感谢的话,也不知还能与你些什么。”
“只要你能好起来。”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荀钰在心中如此想到,“你躺下吧。”
叶庭雪听他的话撑着双臂躺下身子,近日来扎针她已愈发地能够感觉得到那银针扎入肌理的微麻之感,双腿也随着银针的扎入而会自然地一动。
这变化是她实实在在所感知的,每每想起来都觉着十分神奇,又十分高兴。
所以哪怕是在医治疾病,这过程她也丝毫不觉得痛苦。
“阿叶,此次行针或许会颇为难耐,你若是受不了便出声告诉我。”荀钰言罢,见叶庭雪点头后,才扎下那第一根银针。
叶庭雪虽不能完全明白他此言的意思,但似乎所扎的穴位与平日里有所不同,待所有的银针扎完之后,她便渐渐地觉着自己有些燥热,但往日也都如此,她也没有太过在意。
此时,迦阳也从屋外端来了清水,就犹如往日一般,准备帮叶庭雪擦拭薄汗。
但与此同时,叶庭雪忽而感到这热似乎非同寻常,她只觉胸中的气似乎凝滞起来,那股在体内的神秘的力量又开始暗自作祟,于身体之中胡乱地游离撞击,让她的身子觉得一会儿冷一会儿热。
她逐渐觉得难以支撑,这才有些吃力地唤:“荀钰”荀钰转过身来看她,只见她面色忽然变得通红,可身子去又瑟瑟抖动的厉害。
眉头一蹙,心下只道不好,迦阳见状自然是关心则乱,“这是怎么回事?”他大声向荀钰问到,中的布帛一扔,赶忙至叶庭雪的床榻前将她的握住,“庭雪?”
那掌之中传来的冷凉之意与燥热之意交替相行,不断变换,迦阳见叶庭雪此时眉头紧锁,双眸紧闭,神色十分痛苦,只恨不能自己能够替她。
那一头,荀钰无暇回答迦阳的问题,却并不去管叶庭雪腿上的银针,因为此状况他依然已经预料到了,他在叶庭雪的胸前径直用银针扎入,不用褪去衣衫也能顺利地找到穴位。
待银针一一扎入,叶庭雪这才缓缓地平静下来,眉目之间有些松动后,身子也不再似方才那样一冷一热。
迦阳将她的紧贴在自己的面颊旁,见她逐渐好转,这才放下心来,“荀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血气逆行,又恰好冲撞到她体内的那股强大的力量。”荀钰抬首,以衣袖轻拭自己额间的汗珠,他虽对此有所预料,但方才见叶庭雪那般痛苦,也是极为慌乱,只怕自己救不了她。
那样的感觉实在是太过恐怖,他再不想体会第二次。
若是再来一次,他所有的镇定冷静都必然会被击的粉碎。
迦阳闻言后,蹙着剑眉点了点头,对于他们体内那力量他是知晓的,只是不知这医治腿疾竟会牵连那处,实在是让他觉着胆颤心惊。
“她何时才会醒来?”迦阳攥着叶庭雪的,不愿放开,见她此时安静地睡着,面色有些苍白,一边问荀钰的同时一边将自己的内力渡入她的体内。
“几个时辰又或许会更久。”荀钰站立在一旁,低头静静地望着叶庭雪熟睡的容颜,如此到。
“我知道了。”迦阳应声,“我便在此守着她。”寸步不离。
“她今日这种情况,我还需去为她煎上一碗药来。”他将叶庭雪身上所有的银针收取,来到圆桌旁,仍是心有余悸。
待收拾好东西,他便先行离开,去为叶庭雪煎药,只留下迦阳同叶庭雪在屋中。
迦阳将面颊贴服在叶庭雪的背上,呢喃道:“庭雪,方才我可真是被你吓着了。”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听上去便好似受了伤的兽,若是平日里何人能够见到他迦阳如此脆弱的模样。
“你睡吧。”迦阳继续道,“但你醒来后,一定要答应我,日后可不能再如此了。”言罢,他微微起身,在叶庭雪的额间落下轻柔的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