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凤缺知晓夜苏不可能在这片刻间便接受他的所有事，且心中必定也存在着疑惑。

    但在来此之前，他就已经决定了要将事情尽数道出：“所有的一切都是青阳告知我的。”他已经在心中认定了鲛人族的复兴是他的责任，所以他将青阳对他所言也清楚地告诉了夜苏。

    他希望能够让夜苏完全的信任他，如此一来便也可以相助于他。

    他此举不仅仅是要为母亲完成她去世之前的心愿，他更希望能够让自己的族人在这尘世间有一方属于他们的净土，不再被这江湖中心思不轨之人欺压伤害。

    所以他需要夜苏，凭他自己一人要完成这诸多的事，是十分困难的。

    “原来竟是这样，上一任公主竟是在离开沧海后去了云沧洲，还诞下了凤缺大人。”夜苏最终念念有词，似乎是在努力地将方才所接收的讯息都一一地捋个清楚，“那凤缺大人的娘亲死后可有留下什么话给你吗？”

    歌凤缺摇摇头，这也是他此生最为遗憾之事，他甚至连见也未曾见过自己的母亲一面，“我出世她便离世。”顿了顿，“不过青阳，她死前的心愿是希望冥海可以恢复往日的模样。”

    “这已是不可能了。”夜苏的情绪忽而低落下来，他此时想起了当初大长老死时在冥海边悄悄对他的话，此时既然已经知晓了歌凤缺的真实身份，日后也必定由他带领鲛人族，那么此事便可以对他了。

    “为何？”歌凤缺蹙眉。

    “凤缺大人还记得大长老死的时候吗？那时他在我耳边了些话。”夜苏向他解释起来，“大长老冥海已经不再适合鲛人族的生存，他希望我能带着鲛人族另寻净土，且他听过这世上有一处唤作无量秘境之地，可以让鲛人族世世代代永存下去。”

    而这也是夜苏跟随着叶庭雪他们来到流离之地最大的原因，他希望能够通过无叶之庭得知世上是否有此地方。单凭他自己的力量，却是永远无法带着鲛人族走出冥海的。

    可是如今，事情似乎变得不一样了，歌凤缺的来到，让他看见了转，好似鲛人族的明天便要有希望了。

    “无量秘境？”歌凤缺沉下心来细想，他原以为只要找到龙渊剑，将那剑带离出冥海，或许冥海就能够恢复如初。

    可是夜苏的话让他知晓事情并不是那样的简单，但总算还是有希望的，只是无量秘境在何处他却是从未听过。

    “凤缺大人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夜苏顿了顿，又道，“夜苏今日既然已经知道了凤缺大人的身份，无论如何都会一心一意地效忠于大人，只盼大人能够带着鲛人族走出冥海，寻找另一处栖息之地。”

    他言罢，竟是将双交叠于双肩之上，颔首向歌凤缺行礼，这是他们鲛人族对待最高统治者的礼仪。

    如此也正好明了夜苏已经在心中接受了歌凤缺鲛人的身份，更是接受了歌凤缺这个人。

    “有一事我要问你。”歌凤缺抬眸，“龙渊剑可在冥海海底？”

    夜苏听到这三个字后，心中不禁有些疑惑，而歌凤缺也看出了他的心思，便解释道：“我需要龙渊剑，才能保得了鲛人族。”他眉头紧锁，“且我要看看若将龙渊剑带离冥海后，冥海是否会回到原来的模样。”

    他一字一句虽隐去了过清司交代他要将龙渊剑交予他的事，但却也是发自肺腑，虽然大长老已经对冥海不抱希望，但他仍旧想要一试。

    夜苏闻言后，自然也想到了龙渊剑的魔气确实侵染了沧海，才会使得其变成冥海。

    而歌凤缺作为鲛人族公主的孩子，定然是比任何人都更能够靠近和取得龙渊剑的。

    他的所言不无道理，且他应当是不会用这样重大的事情来欺骗自己，不过夜苏依旧不能轻易地用整个鲛人族的性命来冒险。

    所以他便道：“凤缺大人想要知晓此事，夜苏可以告知。”顿了顿，“不过，夜苏希望凤缺大人能够跟我回冥海中证明自己的身份，若能化形为鲛人，夜苏那时便回答凤缺大人。”

    他这言语中其实依然透露出龙渊剑就在冥海海底的事实，但歌凤缺仍是要亲眼所见的，且如果夜苏不能够完全的相信他所言，便必然不会带他去看龙渊剑，更不要提取得它。

    “我答应你。”歌凤缺十分干脆地应承下来，他所言不假，自然便不需要担忧，况且恢复鲛人族的力量，对他而言也是极为有利的。

    他既是鲛人，便理应找回鲛人的模样来。

    “太好了，若是族人知晓了这件事，必然也会很开心的。”夜苏见歌凤缺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心中的疑虑便也就此消散。

    “之后的打算，待化形后我自会告知你。”歌凤缺并未因此将自己当作什么救赎者，当作鲛人族的大英雄，他只希望一切都能顺利，他也可完成自己心中所念，“你回房等我，待我办妥事后我们立即启程。”

    夜苏点点头，“那凤缺大人，我就先回房中。”他虽不知歌凤缺还有何事未办，但心中却猜想多半是与叶庭雪有关，不知叶姑娘若是知晓了凤缺大人的身份后会作何感想？

    只是叶姑娘如今已经跟了迦阳公子，若是能够做鲛人族的王妃该是多好

    夜苏离去之时如此想到，但他回过神来时，却也被自己一惊，不知为何会突然生出这样的想法来。

    歌凤缺再与夜苏分开之后，便径直去寻叶庭雪，却在心中暗想自己方才没有询问夜苏一句叶庭雪所居住的屋宇所在，如此找起来却也丝毫没有方向。

    但当他行出一段路途后，便见一女子身着雪白轻衫，步姿轻盈，一头青丝于腰间虽清风摇曳，那分明是叶庭雪没错，可是她的双脚！

    歌凤缺心中倍感惊讶，他能够确定眼前的那女子是叶庭雪绝不会错，可是她的双腿却如何能够自行站立行走了？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日里发生了什么他如今是全然不知的。

    那么便一定是有人医治好了她的双腿，那人难道便是荀钰吗？

    他脑海中的思绪忽然混沌了起来，他记得第一次知晓叶庭雪的双腿不再有只觉时，他俯身在地大哭起来。后来青阳虽同自己解释，又为她诊治用药，但多年都不见一丝好转。

    却在这短短时日间被荀钰医治痊愈？他心中不禁起了疑惑，究竟是荀钰的医术太过精湛，还是青阳在这些年中对他有所隐瞒？

    就在他思及此事时，见那若雪的白衣已是转过了拐角，他便即刻跟了上去，他想既然来了此处，这件事他便借着这样的会好好地向叶庭雪问个清楚吧。

    他转过拐角之后，发现叶庭雪已是朝着一处山坡上行去，他便也随之走了过去，直走到这山坡的顶端，才发现此处竟是一悬崖所在，四周皆是深渊。

    只是这天色渐暗，叶庭雪为何会独自一人来此，他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是谁？”叶庭雪听见了身后的响动，有所警觉地蹙着秀眉转过头来，却不想竟是看见了她意料之外的人，歌凤缺。

    她一时间愣怔在原地，嘴中的话不知该如何开口，他们二人便就这般沉默着对视了良久，她才缓缓地道了句：“凤缺哥哥。”这是这四个字如鲠在喉，哪怕是好不容易念了出来，也让她觉着有些不知所措。

    “你为何独自一人来此？”歌凤缺眼睫轻颤，将目光从她的面庞上移开后，便缓步走上前去。

    “我此话应当是我问凤缺哥哥吧。”叶庭雪顿了顿，“凤缺哥哥怎么会此时出现在这无名之城中？”她心中有所预料，歌凤缺每次的到来都有不同的目的，不知此次又是为了什么。

    “我原本是有事想同你。”歌凤缺的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下来，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但见到你后，却有一事想问你。”

    叶庭雪循着他的目光低下头，见他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双腿处，心中霎时间明了，连她自己也未曾思及这一点，她的双腿已经治愈许久，但歌凤缺因不在她身边所以并不知晓。

    她方才见到他的一瞬，全然将此事忘却了。

    “这是荀钰替我医治好的。”她水唇轻启，淡淡地解释道，“如今我已经能够自己行走站立了，虽然这其中的过程有些曲折，但结果总是好的。”

    歌凤缺看着她在自己面前一字一句地着，声音清清冷冷，一颦一簇之间依旧如旧时那般沉静若水，令他心中不禁心疼又怜惜。

    但他却依旧是平日里那般模样，表现得极为冷淡，绝不让自己露出一丝的情意来，“他可有你这腿的病根所在？”这也是他心中最为疑惑的一点，若是弄清了这一点，便可知当年青阳是否有欺骗于他。

    “荀钰其实最开始也不知晓病根所在，是他的师父荀前辈看出的。”叶庭雪顿了顿，“荀前辈我的双腿其实并没有残疾，她虽未解释清楚，但荀钰后来医治时告诉我这是被人封住了大穴和经脉。”

    叶庭雪的话在歌凤缺的心中乍起一道惊雷，他现在能够很肯定的当年是青阳欺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