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瞬息之间，他心中各种情绪交杂翻涌，他甚至不知自己是否该将此事告知叶庭雪，告知她自己也曾知晓此事但却从未对青阳有所怀疑。

    若是要青阳害的叶庭雪这么多年都只能依靠着轮椅行路，那么他也是做了青阳的帮凶。

    他只是蹙着眉怔在原地，面上却仍旧是没有表情的，所以叶庭雪也并未看出他的心绪，只是觉着他今日似乎更加沉默了些。

    但歌凤缺向来如此，她便也未曾多想，“凤缺哥哥，你来此是想同我什么？”

    歌凤缺当时伤她时，她虽无比痛心难过，但那些日子终究是熬了过来，何况她现在已是同迦阳在一起，便也不再纠结于过往，更没有再将歌凤缺当作自己的一种执念来对待。

    虽然方才见他时依旧有些怅然，但这情绪却很快地散去了，这也是为何她还能够如此镇定地在此问他来此地做什么的原因。

    歌凤缺听了她的问，这才回过神来，有些恍惚地定下心神来，开口道：“青阳告诉了我我的真实身份。”顿了顿，“我的母亲是曾经沧海中的鲛人族公主。”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想要将此事告知叶庭雪，他从来都是觉着所有的事叶庭雪不知最好，如此一来她便可不必被牵扯进这些纷乱的世事中来。

    可是有关于自己身世一事，他心中竟还是忍不住想同她的，他们自幼相识，也一同度过了许多岁月。

    虽然在这期间，他一直都冷冷淡淡地对待着她，可是在他心中却一直都记得当年她在凌音山庄门口牵住他的那一刻。或许也就是这样被存于心中的温暖，让他在知晓此事后便也想要叶庭雪了解。

    何况，他此前早已欺骗了她，她当是不会再对自己存有念想，也不会再参与到与自己相关的事情中来的。

    “什么？”叶庭雪蹙起眉头，十分的震惊，“凤缺哥哥你的母亲是鲛人族的公主，那么你便也是鲛人了。”她眼下不知自己该如何接受此事，毕竟她同歌凤缺在一起生活了许多年，这些年中，他与别的人一般无二致。

    可是如今他却突然告知自己，他并非人类，而是鲛人族。

    “我知道此事你很难接受。”歌凤缺到此处时，不知为何竟是觉得心中有些失落，“我不过来告知你一声。”

    叶庭雪闻言却是摇了摇头，“我只是有些震惊罢了。”顿了顿，“夜苏可知晓此事吗？”如此来歌凤缺便是夜苏的族人，那么鲛人族今后的一切事务，也都与歌凤缺有关了。

    “他已知晓。”歌凤缺微微点头。

    “那凤缺哥哥你接下来有何打算？”叶庭雪出于对他的关心，便有此一问，虽然她知晓迎来的回答可能又是歌凤缺让她不要理会这些事，但她仍旧是抱着一线希望觉着他会告诉自己的。

    “我已经让夜苏准备好同我一道回一趟冥海。”歌凤缺这一次并未回避她的问题，而是直接告诉了她。但却也暂时隐去了要将她带回圣婴教一事，他打算待冥海的事情办妥后，再回到此地。

    这让叶庭雪觉得有些惊讶，但静下来又想或许是因他们之间已经将事情开，歌凤缺知晓了自己对他不再抱有幻想后，便也不必刻意隐瞒自己这些事了吧。

    思及此处，她竟是有些自嘲的一笑，她未曾想到有一天她能够同他坦然相谈时，竟是在如此的情况之下。

    “我要走了。”歌凤缺望向她的凤目，眼底的深处藏着一丝不舍，但叶庭雪却是看不出来的。

    她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道了句：“凤缺哥哥，一路心。”便再无他话。

    歌凤缺心中情绪万千，却都只能埋藏在心中转过身去，在叶庭雪的目光之下迈步离去。

    只是他才走出两步，便听得身后的叶庭雪轻声唤住了他：“凤缺哥哥，我送你下去吧。”

    她这一声，虽看似平静并无波澜，却让歌凤缺心中微微一颤，他没有回头，只是侧着身子道了句：“好。”

    于是，叶庭雪便走上前来，同他并肩而行，从这悬崖之上缓缓地照着来路折返，一路上两人沉默无言，但叶庭雪此刻却觉着这已是她同歌凤缺最好的相处，胜过千言万语。

    他们行至正殿前时，见迦阳从他们的对面走了过来，他蹙着剑眉，显然是心中有事。

    叶庭雪和歌凤缺便停下了脚步，直至迦阳走至他们的跟前。

    迦阳的目光有些凌厉地在歌凤缺的面庞上逡巡了片刻，而歌凤缺只是淡漠地看着他那双充满了敌意的星眸，心中如明镜一般。

    “你怎么会在这里？”迦阳开口，言语中的似乎飘绕着火星，虽是都会引燃一般。

    “凤缺哥哥来此是寻夜苏的。”叶庭雪听出了他的不满，也知道他向来不喜歌凤缺，于是便出言解释到。

    迦阳只蹙着两道剑眉，听了叶庭雪的话他也不再多言什么，“接下来的路你还是自己走去吧。”他直截了当地到，言下之意便是让歌凤缺不要再同叶庭雪在一处。

    歌凤缺并未因他的话恼怒，只是微微侧过头低声对叶庭雪：“我自己过去便是。”

    叶庭雪点点头，伸出素指了指方向，“从那里过去便可看见夜苏的屋子。”

    歌凤缺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晓了，目光冷寒地扫过迦阳的面庞，而后径直离开。

    迦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只觉十分不快，他很清楚他这不快其实便是看见了叶庭雪同歌凤缺并肩而行所生出的醋意。

    只是他虽知道却是无法控制，所以才会发生刚才那剑拔弩张的一幕。

    叶庭雪见他面上有些愠怒，只当他是不喜歌凤缺，却并未往深处去想，便走至他跟前轻轻地牵住他的，柔声道：“迦阳，凤缺哥哥今日同我了一件大事。”

    她话未完，迦阳便抬眸看她，她眉目之间清冷淡然，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为何会生气，只是静静地着话，水唇开合之间，吸引了迦阳全部的目光。

    迦阳此时甚至听不见她在什么，只是看着她微张的潋滟水唇眸色一暗，他心中一动，伸将叶庭雪的纤腰一揽，扣住她的后脑，将自己的唇瓣压在了她的水唇之上。

    叶庭雪眸子一颤，显然被迦阳的举动所惊，但迦阳却并未有放开她的意思。

    而是有些贪婪地攫取着她的气息，叶庭雪的唇瓣有些凉意，那脖颈间的冷香也萦绕在他鼻息之间，使得他更加的情不自禁，将叶庭雪拥的更紧了些。

    叶庭雪感受着迦阳炽热的唇瓣，只觉自己的气息都变得紊乱起来，望着他刀刻般的眉眼，心中忽然如鹿乱撞般砰砰地跳动起来。

    她从前从未有过如此感受，虽觉着迦阳带着怒意在亲吻他，但心中只觉充满了欢喜，便也缓缓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眸，只认真地感受着来自迦阳的温度。

    他们二人便站立在这天地之间，任冷月清辉洒在他们的肩头，他们却好似又已忘去了这天地，紧紧地拥抱着难舍难分。

    也就是在此时，歌凤缺已经唤上了夜苏从他的屋中走了出来，恰好便在不远处亲眼看见了这一幕。

    歌凤缺不自觉地停下了步子，愣怔在原地，只觉周身泛寒，好似有人拿了一盆冰冷的水从他的头上淋下，将他的一身都全部浸湿，那冷寒也自衣衫上透过浸入他的肌理。

    他感到自己双脚好似被什么东西禁锢着，无法动弹，只能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两人拥在一起，而迦阳正在亲吻着叶庭雪。

    他似乎看见了天地失色的模样，觉得自己若是此时此刻向前一步，整颗心便会就此碎裂开来。

    夜苏站立在一旁，自然是不知为何歌凤缺突然停了下来，待他循着歌凤缺的目光望去时，也见到了那一幕，他心中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悄然地转过头去看歌凤缺的面容，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歌凤缺脸上露出那般的怒意，而这怒意之中竟是夹杂着些许哀伤。

    难道凤缺大人也是喜欢着叶姑娘的？这念头在夜苏心中生起时，他便也不禁疑惑那为何他此前总觉着凤缺大人对叶姑娘其实并不在意？

    “我们走。”歌凤缺眸光微颤，藏在袖袍中的紧握成拳，对一旁的夜苏到。

    言罢，他便直接带着夜苏飞身而起，直接融进这浓重的夜色之中，就此离去。

    而那一方，迦阳这时才轻轻地将叶庭雪放开来，与她额头相抵，低声道：“庭雪，我生气是因为我吃味了。”他一字一句地对着叶庭雪到。

    叶庭雪目光还依旧有些迷茫，听了他的话只轻轻地蹙起秀眉来，并不懂得“吃味”二字的含义。

    迦阳见她的反应后，不禁轻轻一笑，心道自己又何必因此而同她置气，“我不喜欢你同歌凤缺单独待在一处。”他抬轻轻地点了点她精巧的鼻尖，“你是我一个人的。”

    叶庭雪此刻心下明了，只觉得迦阳此举有些似孩子那般，但心中却也是欢喜的，她也知道了迦阳对她的在乎是超出了她的想象的，便道：“我同凤缺哥哥是清清白白的，我既答应了与你在一起，待你是一心一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