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惨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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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天气极好, 太阳驱散了寒意,气温回暖,道路两旁的行道树树叶近乎彻底枯黄, 但还未飘落, 满眼灿色。驱车来到公司,进入自己办公室, 我有点热,脱了西装搭在椅背上, 开窗户。

    风呼呼涌入, 我端起只剩半杯水的茶杯去了茶水间。我只在最开始跟踪他约会的那天见他喝过咖啡, 其余时间他都是喝茶,要不就是用枸杞或是什么食材泡的水。在他家里住了这几天,我也染上了他这个习惯, 从喝白水改成喝茶了。

    灌满开水的玻璃杯烫得根本拿不住,我几根手指拎着不那么烫的杯盖,在回办公室的路上突然心念一动,拐进了廖涟君的办公室。

    廖涟君正在工作, 看清来者是谁,她脸色不是很好,我反手关上门, 走过去把茶杯放在她桌子上,烫的有点发痛的指腹在裤子上蹭了蹭。

    “如果是工作上的事快,不是工作上的事请出门左拐,不送谢谢。”廖涟君冷脸道。

    “别这样,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是?”我笑着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

    廖涟君不悦地皱起眉头,她合上笔记本电脑,使自己能够毫无阻拦的和我对视:“谁同意和你是一家人了?”

    “你表哥啊。”我有意逗她,便道:“等我娶你表哥过门,你也得改口叫我一声林哥了。”

    “你!”

    见对方真的要生气了,我赶忙圆场:“好了好了,我来找你是有正事儿。”

    “快,趁我把你赶出去之前。”廖涟君微闭着眼,一手揉着额角,无奈至极。

    端正了坐姿,我收了所有的玩笑语气,正色道:“我想知道廖池时候经历了什么。”

    廖涟君猛然睁开眼,像是被触及了逆鳞,她定定看着我,紧抿着唇,眸子里是复杂到无法解析的情绪。我平静同她对视,半晌,她叹了口气,垂下眼道:“抱歉,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廖池的父亲当着他的面杀死了他母亲,是吗?”我直接出了一记直牌。

    “你怎么会知道?!”廖涟君失声叫了一起来,然而她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强行冷静下来,再看向我的眼神里多了丝疑惑:“是廖池告诉你的?不,不可能,他不可能给任何人起这件事。”

    “他父亲应该采取了极度残忍的手法处理了尸体,不然也不会给廖池留下那么大的心理阴影。”我自顾自继续道:“可能他砍下来……”

    “别了!”一声巨响,廖涟君猛然拍桌站起来,她胸口剧烈的起伏,像是下一秒就会爆发。瞪着我看了十几秒,她突然泄了气,跌坐回椅子上。

    我静静等待她开口。

    “那件事当时是重案组处理的。”半晌,廖涟君闭上眼,缓缓道:“我那时还,家里人怕吓到我都刻意瞒着,但是我调皮,跟着另一个表哥偷听了警察和祖父的谈话。”

    我没有吱声,等她继续下去。

    这个与我年纪比我还要大一些的姑娘深吸了口气,面露不忍之色:“法医检查了我姨的尸体,发现她的内脏全都被掏空了,身子里填满了石蜡。”

    我神色一凛,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椅子扶手。

    “她被做成了一尊真正的蜡像,放在水晶棺材里埋进花园,那个男人甚至还在上面种了她最喜欢的白色玫瑰。要不是我表哥从家里逃了出来,我们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姨已经死了。”

    “逃?”

    “那个魔鬼在杀死我姨之后,当着他的面处理了尸体,并且把他在家里关了三个月。后来表哥他从二楼窗户跳下来,摔断了右胳膊,但总算是逃出来了,在路上被巡警捡到。”廖涟君盯着桌子上文件夹的封皮,轻声道:“当然,后面的事情是我猜测的,事实大概……差不多是这样。”

    我许久没有话,办公室里陷入了沉重的沉默。

    饶是早就料到了廖池母亲是被以极其残忍的手法杀害的,可听到廖涟君这样简略的叙述,我还是难过得喘不上气来。

    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被强迫着亲眼见到这般血腥残忍的现场,至此开始了噩梦般的生活。

    我想起梦境中男孩那怯弱乖巧地眼神,他叫我哥哥时的软孺嗓音,还有那身子上狰狞的新伤旧痕。

    凭什么,他明明那么乖。

    怎么会有人能对这样的孩子下得了手。

    怎么舍得。

    喉咙里哽的不出话来,我使劲吞咽一口,哑着嗓子低声问道:“那廖池他之后怎么样了?”

    “他……”廖涟君重重咬了下下唇:“在十六岁之前,他从来没有开口过一句话。整天就坐在楼梯上发呆,要不就是在看书,对外界刺激的反应弱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

    “外公请了国内外最好的心理医生和精神医生为他治病,但是没有用,任何人在他眼里就好像根本不存在,医生他可能这辈子都恢复不了了。”

    我能想象出男孩一个人坐在楼梯上,斜靠着扶手发呆的模样,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一片空洞,就好似世界上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心里抽疼得像是要裂开。

    到这里廖涟君顿了顿:“然而,在他十六岁生日的前一天,他突然好了。”

    “好了?”

    “嗯。”廖涟君咬着下唇点点头:“那天是他母亲的忌日,我们正算去上坟,他突然从楼梯上走下来,要同我们一起去。”

    "当时情况十分混乱,我也记不太清了,反正最后他和我们一起去上坟,路上买了束白玫瑰,放在了墓前。自那以后,他就彻底好了,变得完全正常,就好像……就好像彻底换了个人一样。"

    我垂着眼陷入沉思,的确,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能确定廖池没有任何的心理疾病,除却缠身的噩梦和失眠的毛病,他甚至比大多数人都要健康。突然变得正常……我心里有了个隐约的猜测,但这里不是个思考的好地方。于是我把那想法暂且放在一边,换了个话题:“他生日是什么时候?”

    廖涟君显然也不想继续那个沉重的话题,立即回答道:“十一月二号,因为他母亲忌日就在前一天,那段时间里他可能会不太正常。”

    快了。我点点头,站起身来:“谢了,以后你表哥他我会照顾好的。”

    廖涟君没话。

    我捏起已经没那么烫手的茶杯,转身离开,临走前廖涟君叫住了我。

    “林绪清。”

    “嗯?”我转身,面前这个姑娘认真地看着我,缓缓道:“我本来以为你是个直男。”

    “是啊,我本来也以为自己是个直的。”我无奈摊手:“可这个事儿,又有谁能准呢?”

    “都怪你哥他啊,太好了。”

    坐到自己的椅子上,我拧开盖子抿了口茶,心中的火气不仅没有消退,反而更盛了。

    可是气有什么用?

    我根本无法回到过去,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给他保护。

    尽管那个被魇吞噬的男人已经在顾川那里受尽了应有的惩罚,但那些痛苦那些噩梦般的日子,就如同那一道道伤疤,也许会渐渐淡去,却永不消失。

    我开文档,却看不下去哪怕一行字。

    最后我合上电脑,烦躁地捋了把头发,变成本体从窗户里飘出办公室,又从窗户飘进了廖池的休息室。

    房间里没人,我从里面敲了敲门,过了几秒,我听见椅子挪动的声音,接着门被从外面推开,廖池探头进来。

    见我在里面,他有些吃惊,但没什么,进了休息室,反手关上门。

    没有给他下一步动作的机会,我一手按在门板上,把他困在身子和门之间,尔后吻了上去,廖池“唔”了一声,抬手揽住我脖子,慢慢回应。

    我率先撤退,在泛着水光的唇上轻咬一下,我另一只手搂着他的腰,低下头,闭上眼,脑袋埋进他肩窝。

    鼻畔全是他的味道。

    “怎么了?”廖池仰头靠在门板上,他一手搭在我后背上,另一只手抚上我后脑,像哄孩一样轻轻拍了拍。

    “没事。”有着衣料的阻隔,我声音有些闷闷的,廖池低头唇轻触在我耳尖,轻声笑着道:“我们俩这样像不像在偷.情?”

    “单身总裁抛弃外面那些肤白貌美的男孩儿和三大五粗的男秘书办公室偷.情。”我抬起头,对上他含笑的眼睛,认真道:“偷.情什么的,起码得做够一套吧。”

    廖池一愣:“在,在这里?”

    “不然呢?”我的手顺着他腰线缓缓下滑。

    廖池抬手看了眼表,见时间还早,他犹豫了一下,便开始解衬衣的扣子。

    我见他真信了,赶忙按住他的手制止:“等下,我开玩笑的。”

    “不想要么?”廖池抬腿蹭了蹭我已经起了反应的下.身。

    “我不想勉强你。”我把他乱动的腿抵回去,隔着衬衣凭借记忆去抚摸他后背上的伤疤。

    一处,两处,三处……

    廖池被我摸得毛骨悚然,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他两指掐着我的脸扯了扯,在确定我并没有突然换了个人后再次疑惑道:“到底是怎么了?”

    摸过他整个背部,最后我握住他的右手,他那在逃跑过程中摔断过的右手,十指交扣。

    “以后谁要欺负你就给我,我就算泼了命,也要死他。”

    面对我没头没尾的这句话,廖池似是明白了什么,他狠狠咬了下嘴唇,下一秒轻声笑了笑,摸着我的脸道:“好啊。”

    我指腹擦过他有些微红的眼角,亲了亲他的额头。

    既然无法改变过去,那就将最好的未来……献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