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十日

A+A-

    “留在我身边?”廖池并没有听我的坐下, 他眼中的警觉在此时达到了顶峰:“你到底是谁?”

    “啊对了,还没有自我介绍。”我笑眯眯地伸出一只手:“我叫林绪清,今年二十四岁, 外地人, 刚来琛市没多久,碰巧在昨晚遇见了你。”

    廖池警惕地看着我, 一动不动,显然一点也不相信我口中的“碰巧”二字。我也不觉得尴尬, 神情自若地收回手, 开始穿衣服。

    我清楚我表现得越淡定, 廖池心里就越没底。

    “考虑好了吗?”我穿好裤子,一边扣着腰带一边问道。

    “……”少年沉默许久,最后终于在裸.照的淫.威之下无奈妥协, 阴沉着脸道:“我缺一个司机。”

    “可以,我会开车。”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得到了留在廖池身边的机会,还吃了一顿饱,我心情大好:“那以后就多多指教了。”

    “……”廖池皱着眉头不吱声, 我猜他一定在心里呐喊鬼才要和你多多指教。他飞快地穿上衣服,我站在他背后给他整了整领子,遮住脖颈上的吻痕。廖池下意识的想躲, 在意识到我在做什么后,他开我的手,对着镜子自己整理衣领。

    穿戴完毕,廖池深吸口气, 转过身面无表情的对我道:“把你驾照和身份证给我看看。”

    我:“……”

    尼玛我来的时候身上什么都没有上哪儿去弄驾照和身份证啊!

    察觉到我的迟疑,廖池冷冷问道::“怎么?”

    “我……我钱包在火车站里被偷了,证不在我手上。”

    廖池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放空。

    “你怎么没把自己丢了啊!!!”

    ……

    “喂,明哥啊,怎么样,还满意吗?”回去的时候是我给廖池开的车,他腰疼腿疼的厉害,根本踩不下去离合,半路上黄毛杀马特给他了电话,贴心地搞起了售后回访。

    “……”廖池又不能给他讲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臭着脸闷闷地嗯了一声。

    “哎,你满意就好,你昨儿个走了之后他们总管过来了,你挑走的是他们这里活儿最好的,还你眼光好呢。”黄毛的越兴致激昂,廖池脸色就越差。他随便搪塞几句,挂了电话,气鼓鼓地把手机一撂。

    “是啊他的没错,我活儿的确不差吧。”我熟知廖池身上所有的敏感点,加上廖池未经人事毫无抵抗之力,只能任我为所欲为,嗯……昨晚上的确让他爽的不行。

    “再多一句你就滚出去!”

    虽然清楚他不会让我真滚,我还是见好就收,不去恼他。我可是要和人家谈恋爱的,得抓紧把败光的好感度提上来。

    廖池回去之后给她妈他想要一个司机,廖奕蓉看儿子已经拿定了主意,又见我这人看起来还挺正经,想都没想便答应了。廖池托人给我办了加急的身份证和驾照,拿到证之后,我可以正式成为他的司机了。

    虽然唾弃自己靠上床博位的行为,我还是不得不承认这已经是最好的方法了,如果不是时间紧急,我又怎么会采用这种拿不上台面来的方法?我难道就不想正正经经地和廖池相识相知,好好地谈一场恋爱吗?

    廖池拍在我脸上的那一沓钱我本来想还给他,他没要,是要给我当封口费,我推辞两下见他意绝便收下了,正好给自己买了个手机。

    把照片传到自己手机上保存着,我又回了夜总会,找到了那个倒霉姑娘偷偷把手机还给了她,见她没有被我敲出个好歹来,我放下心,去找住的地方去了。

    尽管很想和廖池住在一起,但我心里清楚这完全就是做梦。

    还是一步步来。我坐在旅馆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翻看手机里廖池的照片,里面全都是廖池各个角度的安静睡颜,尺度最大的也不过是我故意让廖池看到的那张上半身。

    把廖池给我东西都妥帖收好,我掏出火机点了烟,却不抽,只是等它一点点燃尽,化成灰白的齑粉。

    今天是廖池的十八岁生日,廖奕蓉和孟封在家里宴请了不少人给“孟少爷”庆祝,家里雇的园丁,厨师,佣人之类的也可以过来蹭饭,当然也包括身为司机的我。

    我头一次正大光明的进入这个承载了廖池幼时痛苦回忆的别墅,尽管是在幻境中的世界。院子中的白玫瑰开得很漂亮,女人坐在榕树下的秋千上,柔软的丝质白裙契合地着身体的弧度,脚上松松垮垮勾着凉鞋。

    见廖池回来,她有意去招惹自己夜不归宿的儿子,微微用力荡起来,一只鞋甩了出去,刚好落在了廖池面前。

    廖池停住脚步,弯腰拾起那只鞋,远远看了廖奕蓉一眼,唇角一勾,拎着鞋就走了。

    “哎!我的鞋!”廖奕蓉瞪大眼睛,身子下意识向前探了探,又怕从秋千上摔下来,紧紧抓着麻绳。廖池加快脚步转眼就没影了,廖奕蓉喊了半天也没人应,只能电话叫孟封来救她。

    我把这其乐融融的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漫上苦涩,这样的快乐,是我所爱的那个廖池从来不曾体会过的。

    我无法准确地描述廖奕蓉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她嫁给了一个根本不爱的男人,却一直和最爱的那个人私会,甚至还生下了廖池。她爱自己的孩子,但面对丈夫一开始对廖池的暴行,却选择了忍气吞声。

    我悄悄走开,在硕大的花园里闲逛。正是黄昏,我穿过一片竹林,正想到人工湖那边看看,却听到隐约谈话声。

    只是一瞬我便认出来其中有一人是廖池,另一个……是个女孩子。

    姑娘声音听起来十分甜美,大概是和廖池同龄,我也没故意偷听,只是保持自己的步调顺着林中石板路走,声音就断断续续飘进我耳朵里。

    有意无意地听了没两句,我一咂嘴,明白了。

    合着人家在给寿星孟少爷告白呢。

    我瞬间有了兴趣,嗯……是危机感更恰当一些,万一廖池真的答应了,那我岂不是就可着劲儿勾搭有女朋友的男孩了?

    那女孩儿估计也是出身名门,告白的时候没有丝毫忸怩,却能让人感觉到适度的娇羞,当她问出“你愿意和我谈朋友吗”后,林中的空气寂静下来。

    虫儿鸣,鸟儿叫,我在林中听墙角。

    “抱歉,我现在还没这个算。”廖池嗓音淡淡的,礼貌地回绝。

    太好了。我松了口气,满心欣慰。

    “啊……是吗,嗯……抱歉扰你了,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啊,如果你哪天改变主意了,可以来找我,我会一直等着的。”女孩儿声音里是掩不住的失望,却没有纠缠,很快离开了。、

    我咂了咂嘴,正要向前走,一抬头,却发现廖池正从树影掩映处向我走来。

    我朝他笑笑,没话。

    走的近些了,明明是个一个疑问句却被他的十分笃定:“你都听到了么。”

    “是。”

    似乎很满意我的诚实,廖池眼角微微上挑瞥了我一眼,道:“敢出去你就死定了。”

    “不敢不敢。”我连忙摆手,廖池哼了一声,轻声嘟囔一句,似乎在“还有你不敢的事情。”

    天色已经暗了下去,一切笼罩在发蓝的灰色之中,一轮圆月静静挂在遥远的天穹。夏风吹过竹林,竹叶晃动竹影稀疏,月下少年低垂着眼,红润的唇被微微抿出了点水色,乌黑柔软的碎发零散点在额角,衬得他愈发白皙。他袖口露出的腕子透着少年人的纤瘦却又不失力量,就像他的身体一般韧劲十足。

    曾经那个夏末的夜晚,也是在这样的清风明月下,我和廖池并肩站在游廊上,共看满塘已经颓败的荷花。他眼眸明亮,端起茶杯,故意把唇印在了我喝过的地方。

    我心念一动,只觉情难自禁,一手按着他肩膀,低头吻了下去。

    这是个一触即离的吻,快到廖池想起来发脾气时我已经重新站直了,指腹在他唇角边微微摩挲,我直视着他眼眸,微微笑着。

    “生日快乐。”

    廖池稍稍后退一步,躲开我的手,不自在地移开眼,抬手擦了下被我触到的唇,怒道:“以后别随便动手动脚的,我们之间没什么其他关系,你就只是我的司机,仅此而已。”

    “我知道啊,不然你觉得我们俩还能是什么关系?”我微微垂着眼,直视着他眸子,面不改色地把他往坑里带:“我只是给你个生日礼物而已。”

    廖池脸色微变,扔下一句咬牙切齿的“神经病”快步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下巴。

    这孩子,比我想象中的要好攻略得多啊……

    对待同性之间突如其来的强吻,他怎么着也不应该是这样雷声大雨点的反应。我不知道廖池有没有对所拥有的第一个人心里会特别对待的处X情节,不过现在看来,他对我的印象……好像并不坏?

    或者是他虽然记忆不在了,但潜意识里他还对我有感觉?

    还是要抓住机会多试探一下,我顺着廖池离去的方向跟上去,准备回屋去看看孟少爷的生日宴会到底是怎么个样子。

    因为是宝贝儿子最重要的一个生日,廖奕蓉和孟封请了一帮亲戚和关系好的朋友,得有五六十口子人,在事先收拾好的后院里开party。作为外人我也没不识好歹地混在那帮非富即贵的人中间,随手捞了两口吃的填了下肚子,就一直在角落里暗中观察孟少爷。

    廖池被廖奕蓉抹了一脸的奶油,明明又气又恼还偏要端着一副矜贵有礼的大人模样,看得我差点没笑趴下。这一家三口男的俊女的靓,坐在一起幸福的叫人心里直羡慕。

    他们搞的活动我没心思参与,虽然昨晚我已经尽力耐心了,可廖池毕竟是第一次,总不免腰疼屁股疼,玩的时候根本放不开。我有点心疼,寻思着要不要找个机会检查一下他有没有受伤。

    我大致认了认几个可能比较重要的人,一直等到晚上九点半,我看到廖池偷偷溜走了,立刻精神一振,跟了上去。

    廖池一路慢悠悠地走到了前院,坐在手工编制的藤秋千上,吹着风,他喝了点儿酒,面色有些泛红。

    我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廖池脚尖点着地,轻轻晃了下身子。

    “你又跟着我?”

    毫不意外被他发现,我向前几步,站在和他并肩的地方:“过来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

    我心道你哪里都好看,听他语气也不冲,就趁机道:“我看你不太舒服的样子,想看看昨晚你伤到了没……”

    “闭嘴!”我话还没完,廖池就猛然扭头瞪着我,低声喝道。

    我赶忙后退两步,摆着手道:“你别生气!我没故意调侃你的意思。”

    廖池恨恨盯着我,我目光轻轻掠过他微红的耳尖,唇角挑起一丝笑容:“咱别吵,好好两句话行吗?”

    廖池深吸口气,抿了抿唇,点头道:“行,只要你别再惹我的话。”

    我应了一声,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话,蛐蛐吟着细长的调子,一点微光从少年面前飞过,我定睛一看,竟然是只萤火虫。

    廖池伸手抓了一下,没抓到,也不再坚持,沉默地盯着那上下飞舞的光点。

    到底是年纪沉不住气,廖池注意力很快从萤火虫身上移走了,淡淡问道:“你想方设法地待在我身边,到底想干什么?”

    我见孩儿真的是想和我认真谈谈,决定实话实:“我看你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想追你。”

    廖池:“……”

    眼看他又要发火,我赶忙道:“我没骗你!我是认真的,我真的喜欢你!”

    “喜欢我?”廖池直接气笑了:“你喜欢我什么?喜欢我家里有钱?还是睡我睡上瘾了?”

    “都不是。”我低头看着他,诚恳道:“真的,和那些没关系,就算你不是孟家的少爷,我也会喜欢你的。”

    些许是我靠的有点近,廖池下意识想躲开,但面前杵着一个我,他只能抓着秋千绳子向后仰。我怕他摔下去,伸手去揽他的腰。

    “手拿开!”碰到他的那一瞬间他浑身僵硬起来,一把把我用力推开,跳下秋千气冲冲地走了。我赶忙跟在后面,暗中埋汰自己简直就像是个无药可救的痴汉。

    “你别生气。”纵使表现得再怎么强势,我还是有点慌,之前廖池成熟懂事,从来没有和我生过气,弄得我根本不会哄人,我想叫他别这么大火气,又怕错了话:“是,我昨天是故意的,因为我不想让你和别人上床。”

    廖池脚步顿了顿,随即走得更快了。

    见我还在后边像个甩不掉的尾巴一样跟着,他转过头,对我吼道:“滚啊!”

    他话音还未落下,我突然听得细微的谈话声正接近我们的方向,当即伸手死死捂住廖池嘴巴,抱着他闪身躲进墙角的阴影处。

    那是廖奕蓉和一个年轻的女孩子,那姑娘看起来比廖池要大一些,穿着长度不过膝的蕾丝裙,棕色的长卷发披散在身后,左手腕上带了一串十几个亮晶晶的细镯子。

    “阿姨想好要给锦明报哪所学校了吗?”女孩声音很温婉。

    “还没呢,他不想走我们的路子,闹着要去学医。”廖奕蓉有些无奈:“学医多累啊,我可舍不得让他遭这个罪。”

    “我还想着锦明能到我学校里去呢,这样也有个照应。”

    廖池身子在很轻微地颤抖,左右摆着头想要挣开我,我稍微松开手,感觉到他深深吸了口气。

    路过的两人没有发现我们,我把廖池困在胸膛和墙壁之间,一低头就能吻上他耳尖。

    我一边听着廖奕蓉的话,一边瞧着廖池脸色,没再做出什么亲昵的举动,今天给他的刺激够多了,我不想真的气到他。

    尽管这样,我的呼吸还是尽数喷洒到了他的侧脸,他不自在地偏了偏头,两手僵硬地垂在身侧。

    廖奕蓉:“是啊,有惠惠你照应着我也放心,锦明从没离开过我身边,这一要出去上学了,我还挺舍不得呢。”

    那个叫惠惠的女孩轻声细语地安慰她:“都是这样的,我妈妈当初也可舍不得呢,只是人长大了,哪能不去外面看看呢。”

    “是啊。总之我和你孟叔叔在劝劝锦明吧,不管怎么,都不能让他去学医。”

    话音渐渐远去,我松开廖池,后退一步:“你想学医?”

    “关你什么事。”廖池脸冷的能往下掉冰渣子了,显然是对廖奕蓉的态度很恼火。

    这是我第一次了解到廖池的理想,当然不会轻易放弃这个好机会,笑了笑,自动忽略了他带刺儿的态度:“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

    “那有什么用,他们都不同意。”廖池垂眼盯着脚尖低声道。

    “你表兄弟这么多,父母两家里肯定不缺做生意的,你根本不用听他们的去凑这个热闹。当个医生多好啊,虽然累是累了点,但为人民服务嘛。”况且以你这个家境,肯定不会干最累的活。这句话我留在肚子里没。

    我顺口给他出了个不算主意的主意:“你好好和家里人商量商量,要不行,就先斩后奏。”

    廖池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唔,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抬脚就走。

    我条件反射般跟上去,这次他没再赶我,一路沉默地走到门口,少年突然转过身,望着我的眼神中除却寒意还多了份难以察觉疑惑:

    “你口口声声喜欢我,那为什么还要威胁我?”

    我略一迟疑,回答道:“因为我想留在你身边。”

    背对着门缝里透出的大厅里暖黄色的灯光,少年微微笑了一下,转身进屋了。

    那笑容消失得太快,快到我都没有看清里面到底有没有讽刺的意味。

    这还是我来到幻境后廖池给我的第一个笑容。我呆了几秒,摸摸有点发热的鼻子,溜了。

    三天后廖池坐在辉腾副驾驶上,把驾驶证和身份证一起仍进我怀里。

    见他真的给我办出来了,不惊讶是假的,毕竟这个世界上真正的那个林绪清现在不过是一个初中生罢了,我这个“假冒伪劣产品”竟然如此轻易的就能取得合法身份……真是万恶的资本主义。

    默默吐槽着,我把证收进衣服口袋,侧过身给廖池系上安全带。

    廖池一怔,虽然皱着眉一脸不悦,还是别别扭扭地没乱动。我拉下手刹,刚刚把手放在方向盘上,就听见右手边的少年问道:“你抽烟?”

    我嗅了嗅手指,的确有丝极淡的烟草味。

    “不抽,就是平时无聊的时候会闻闻味儿。”

    “抽就直,我又不……”廖池顿了顿,没了话音。

    我瞥了一眼,见他脸色又沉了下来,一头雾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又招惹到他了,只得装作自己是一只鹌鹑,安安静静地开车。

    廖池被狐朋狗友们叫去斯诺克,而他本人昨晚没有睡好,懒得亲自开车——当然,这是我看到他眼底淡淡的青色后自己猜测的。

    他们那些少爷姐的活动我没资格参与,就坐在车里等廖池出来,十二年前的手机又没那么多功能,我没的玩,只能把椅背向后放,双手抱胸仰在上边,开始睡觉。

    我心里一旦有了睡觉的念头,基本上五分钟内就能睡着,之前廖池还失眠的时候就特别羡慕我入睡快的天赋。我这一觉睡到廖池出来,到他伸手拉开车门时才迷迷糊糊醒过来。

    一看表,得,这一下子三个时过去了。

    廖池身上又带了淡淡的酒气。之前因为童年父亲酗酒的缘故,廖池非常抵触酒这个东西,除了必要的应酬之外,基本上丁点儿不沾。现在的他倒是没有阴影,加上有人给他开车,对于朋友的邀请,根本不可能拒绝。

    “玩的怎么样?”窗外的风一吹我立刻清醒了,随口问了句。

    “还成吧。”廖池咕哝一声。

    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单凭想象我也能知道他球的样子一定极养眼的,少年体型本身就还未褪去纤细,腰臀的曲线流畅,再摆出击球的姿势,简直就是……

    “你发什么呆?” 廖池的声音把我从无限遐想中拽了回来。

    我干咳一声,赶忙辩解:“没什么没什么。”

    “还没什么,明明眼睛都直了。”少年轻哼一声:“心点,车上可不只有你一个人呢。”

    “知道了,放心,就算真出了事儿我也肯定得把你护着。”

    廖池唇角冷冷地勾了勾,似乎是想讥讽我,突然间他想起了什么,朝我一伸手:“手机拿来。”

    “干什么?”

    “删照片。你想做的我都答应你了,总该履行诺言把照片删了吧。”见我只是面不改色地瞥了他一眼,廖池催促道:“快给我。”

    “喏。”我从兜里掏出手机,放进他手里:“你删吧。”

    “算你还识相。”廖池立刻低下头飞快按键,我知道他肯定翻不出什么大尺度的照片,优哉游哉毫不担心。

    果然,没过多久廖池疑惑地咦了一声。

    “嗯哼?”

    “照片呢?”廖池很快反应过来:“……不对,你根本就没拍!你诈我!”

    “我也是没办法嘛。” 我低声解释道:“要不是这样,我能像现在这样留在你身边?”

    “无耻!”少年气得白皙的脸上漫上一层薄红:“你就不怕我现在把你辞了?”

    “别这么无情,好歹咱还都是彼此的第一个男人。”

    “你骗谁呢。”廖池猛然提高音量:“你经验丰富成那样,指不定跟多少人上过床呢。”

    “只有你一个,真的。” 我清楚廖池是肯定不会信的,毕竟我经验丰富是无法解释的事实,于是赶忙转移话题:“你不是想学医么?去哪个大学有想法了吗?”

    “别转移话题。”虽然这样着,但廖池显然也不想继续那个多少有些让人羞涩的问题了,他语气稍微柔软了一些:“想在国内读一段时间再去国外,我的成绩去国内医学部排名第一的b大应该没什么问题,就是要怎样服我爸妈……哎,我给你这些干什么。”

    “就算我帮不上忙,找我倾诉一下不也挺好的么?”我随口道:“起码我能给你精神上的支持。”

    廖池没再吭声,眉峰不易察觉地皱着。

    我心想他估计是觉得我不过是和他有过段“一夜情”就妄想着能当他的精神导师有些可笑,只道还是循序渐进慢慢来吧,把人逼得太紧,对双方都没好处。

    我也看出来了,少爷看起来脾气挺差挺娇纵,但心里还是软得轻轻一戳就能陷进去,充满着浪漫主义的天真,要不然对于我的威胁和欺骗,他不可能就这样算了。

    到底还是年纪太,没见过社会的险恶,而现实中的廖池,虽然心眼儿也好,但对同自己有着严重利害关系的人从不手软,就像之前想方设法害他的王少爷一样,被狠狠整了一顿。

    当天傍晚,廖池又把我叫了过去,让我帮着偷偷摸摸搬了一些大厚书藏进了辉腾里,我翻了翻,净是些大学的医学基础课本。

    就算在全然不同的生活环境里,他到底还是长成了一个心思坚定的人。

    “你帮我藏着,这些东西不要让我家里人看到。”天很热,廖池额头上出了些细汗,他扯了扯被汗黏在胸口的T恤,轻轻松了口气。

    我掏出一包纸巾给他:“擦擦吧。”

    廖池略微犹豫,还是接下了,撕开包装抽出一张擦了擦汗,状似随口问道:“你今年二十四了?”

    “嗯。”

    廖池把并没有因为少了一张而瘪下去的包纸巾还给我:“之前是干什么的?”

    “给人家当秘书。”

    廖池一挑眉,似乎没想到我竟然做过这样正经的工作:“那怎么不干了?”

    “老板跑了,不要我了。”我把书搁进后备箱一部分,几本廖池正在看整齐放在副驾驶底下:“这样应该就没人能发现了。”

    廖池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回答,沉默一瞬后道:“你那老板也够缺德的。”

    我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不禁开始想他如果知道那个所谓的缺德老板就是他自己,会作何反应?

    “好了,以后你想看书,就来车上看吧,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走吧。”少年一挥手,方才擦过汗的纸巾还被他攥在手里。

    又经过的几天的相处,我了解到廖池正处在刚高考完的漫长假期里,而家里人已经着手准备让他接触家中产业了。就比如我现在,就要送他去公司旁听董事会。

    “你能听懂吗?”我还是没忍住,多嘴问了句。

    “当然听不懂。”廖池理所当然道:“我又从来没接触过,上哪儿懂去。要不是我外公想着要让我两个表哥去北美和欧洲发展产业试试,哪儿能轮到我啊。”

    “你这么聪明,要想干肯定能干的很好。”

    “你倒是会夸人。”

    “我这是实话实。”把车停稳,我开车门锁:“到了,下车吧。”

    廖池解开安全带,把他一路上一直摊在膝盖上看了大半的医学书塞进座位下面,下车了。

    我现在所有生活都是为了廖池,他不在身边,我自然也没什么想做的事情,就又把他刚塞进去的书发出来,随便翻着发时间。

    算了算,我已经在这里待了十天了,廖池对我的态度已经不像最开始那么横眉冷对,虽然还有些别别扭扭,但总归是好了不少。我盯着书上人体肌肉图漫不经心地看着,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响动。

    我探头向外看去,目光触及一块白色,随即瞳孔猛然一缩。

    我开门下车,拾起掉在车轮旁的兔子玩偶。

    它和金柠的那只兔子一模一样,黑色豆豆眼,耳朵有时会垂下来,三瓣嘴向上翘着,就是个头了很多,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灵气。

    是个真正的玩偶。

    我拎着玩偶回到车里,拍干净它身上灰,又捏了捏它软软的耳朵,发了会儿呆,最后像是时候过家家一样把它端端正正地放在副驾驶上。

    这是金柠给我的第一个提醒,意味着现实世界中,第一天已经过去了。

    一比十的时间流逝速度根本无法解释为什么从廖池昏迷到我进入幻境短短四天中,他已经长到了十八岁,但这种Bug对我没啥影响,我选择不去管它。

    我一共有五个月的时间去唤醒廖池,而现在已经过去的十天,在这十天里,我成功接近了廖池并成为了他的第一个男人,也算是圆了我一直藏在心里的隐秘渴望。

    其实作为司机,我和廖池相处的时间算得上挺少,不过因为有了肌肤之亲,加上共同承担着学医的秘密,可能还有着潜意识里对我的感情,这进展速度已经可以算得上是突飞猛进了。当初我不知不觉中被他速度攻略,如今一切都要反过来,换成我追他。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我对自己鼓劲,照这个势头下去,一定没问题。

    两个时后廖池出来了,面色疲惫,我把兔子布偶塞进他怀里,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揉揉。

    廖池对我哄孩的法子嗤之以鼻,到家下车的时候还是顺手把布偶拿走了。

    我以为这样平淡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廖池对我有感觉的那天,然而,生活有时候比狗血还要狗血,在第十五天,少爷他被绑架了。

    前一晚我送廖池去参加了孟秦凉举办的聚会,廖池他晚上要在孟秦凉那里睡,叫我回去,我虽然答应了,但没听他的话,用了障眼法隐住身形,在角落里注视着他。

    我知道自己如今时刻都想偷窥廖池的样子很恶心,但我忍不住,一想到我正处在随时都有可能失去廖池的悬崖边缘,就恨不得时时刻刻让他呆在我眼皮子底下,不放过任何能看到他的机会。

    廖池中途去了趟卫生间,我没跟着,然而过了半个时,他都没回来。

    我心生疑虑,去卫生间看了趟,没找到人。

    很快孟秦凉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去找了一趟。

    不过我们都没太担心,毕竟廖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出事儿的可能性很,大概是突发奇想出去吹风了吧。

    我想给廖池个电话确认一下,又怕他烦我我事儿妈,最后还是放下了手机。直到第二天,我去准时去到廖池家准备带他去公司,才知道他被绑架了。

    绑匪是凌一点来的勒索电话,开口就要两千万,不许报警,否则撕票。廖奕蓉和孟封第一时间偷偷报了警,随即连夜准备好了钱。十二年前的两千万着实是一笔巨款,但以廖家和孟家的底子,凑出来也不是太难的事。

    廖奕蓉坐在沙发上,眼睛哭得通红,还在不住抽噎。孟封搂着她,虽然也是一脸焦急凝重,但依然温声安抚着廖奕蓉。家里大大的人坐了一整个屋子,而中央,是放着两个黑色手提箱的餐桌。

    手提箱敞开着,管家正往里面一码码地装钱,戴着白手套的手止不住地抖。几个警察在一旁,低声商量着对策。

    这个年代电子追踪技术并不先进,加上绑匪只来过一次电话,根本无从追踪。我不了解警察会怎么处理这件事,一直从照顾廖池的保姆在央求他们一定要保住孟少爷,钱他们可以不要,但人一定不能出任何事。

    显然这一家人都是“破财免灾”意思,钱没有了可以再赚,但人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管家最后清点一遍锁上手提箱,他是商量后确定的送钱的最终人选,几个警察换成了便衣,在众人期盼的眼神中,前往绑匪要求的地点。

    我没有跟过去,而是偷偷从廖池卧室里找到了一根他的头发,在上面下了追踪咒,盛了半水的瓷碗里黑□□浮着,在无形力量的影响下,发丝缓缓转动,最后指向东南方。

    我开了辉腾,把碗心翼翼地放在垫了硬木板的副驾驶上,顺着头发丝的指向开始寻人。

    这颇有种游戏寻宝的感觉,可我要找的比那些虚拟的宝藏重要多了。用了一个多时,我才彻底确定了廖池所在的位置。

    这是片还未建成的游乐场,据是因为建到一半资金不足,不得已搁置了——然而我知道,这个游乐场迟早会建起来的,至少我和十二年后廖池曾经去这里玩过。

    我端着水下了车,开始精准定位。

    一直走到鬼屋附近,我看到了一个黑衣男人。

    根本不用看碗里的头发,我就知道自己找到地方了,除了绑匪,还有谁会在这片已经停建的游乐场里?

    我把碗放在一个角落里,悄悄跟上了那个男人。他拎着一包东西,径直掀开厚重的布帘,走进了鬼屋。

    布帘缝隙中隐约有光线透出,我捏了个障眼法,侧身从缝隙里挤进去,尽量不掀动布帘。

    “先给他吃点东西吧。”我跟进来的那个男人举了举手里的塑料袋。

    “去吧。”杂物堆积的角落里传来另一个男人含糊不清的声音,他身形被太多东遮掩着,看不清晰。

    那个男人嗯了一声,我眼前一亮,赶忙跟在他身后。

    鬼屋已经建好了大致的轮廓,通道逼仄狭,男人一直往深处走,七拐八拐路线复杂到我转了几圈就认不清方位了。终于他停住了脚步,蹲下身,过了五六秒后有直起来,转身往回走。

    我后背紧紧贴着墙,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男人的胳臂几乎是擦着我胸口过去的,所幸他并没有察觉到还有一个人。

    等他走远了,我赶忙上前,却是脚下猛地踩空。

    下意识地惊叫脱出口的瞬间我死死咬住牙关没有发出丁儿点声音,经过短暂坠落后,我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疼啊。

    “啊——”少年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空旷地面上腾起的灰尘,然而我很快从地上蹿起来,一把捂住他的嘴,那叫声便短促的犹如被掐断的鸟鸣,只是尖厉的一声。

    昏暗中,被一直看不见的手死死捂住的廖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