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终章
再次醒来已经是深夜了。
卧室的门没有关紧, 走廊的灯光透过门缝照进来,一道矮矮的身影时不时晃动遮挡住这道光,一阵明明暗暗。
似乎有人在门外话, 刻意压低了声音。我听不清对话的内容, 便不再费心思继续偷听,忍着身上的疼痛翻了个身。
身体里连我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地方传来极度的异样感, 但又指不出到底是哪里不舒服,只能浑身不得劲儿。这种少了点什么东西的感觉让我一时间无所适从——林瑾源的灵魂在我这里呆了十多年, 我身体早就习惯了他的存在。
不一会儿门外的话声停了, 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他悄无声息地把门关上,那一线灯光倏尔消失卧室彻底陷入黑暗。
我双眼紧闭,在疼痛中尽力保持呼吸平缓, 来人俯身摸了摸我额头,掌心干燥而温暖。
我突然抬手握住他手腕,把他往下一拉,他踉跄一下, 单手撑住床沿保持平衡不让自己压倒我身上,轻声道:“醒了?先别乱动。”
“你怎么来了。”我一开口声音嘶哑得差点吓到自己,廖池端过床头柜上的水杯, 扶着我半坐起来:“先喝口水。”
我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水还是温热的,流经干的快要裂开的喉咙,剧痛过后似乎舒服了些。
“金柠电话叫我过来照顾你的。”
屋里没有开灯, 我只能借着窗外清冷的月光隐约看到他脸庞的轮廓,他眼睫微垂注视着我,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月色还是他的眉目谁更温柔一些。
我咳嗽两声重新躺下,清了清嗓子问道:“我师父呢?”
“不清楚,一阕在照顾他,貌似没什么大事。”廖池在我身边和衣躺下,给我捏了捏被子盖住脖子。手背蹭到了我侧颈上的冷汗,他动作顿了顿,问道:“哪里不舒服?”
“不上来,嘶……”心口窝里岔气般剧痛起来,我皱着眉头倒吸一口凉气,屏住呼吸缓了缓,继续道:“感觉哪里都不得劲儿。”
金柠家暖气开得很足,全力驱散着我因为疼痛生出的冷意。廖池搂着我的手臂微微收紧了些,黑暗中他似乎无声地叹了口气,低声道:“睡觉吧,睡着就不疼了。”
我嗯了一声,安抚性地拍拍他手背,在阵痛的间隙中再次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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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柠家躺了一天后我便没那么难受了——起码一切的正常生理活动都不再会受到林瑾源离开的影响,金柠嘱咐我一旦有什么不舒服要立刻过来找她,我答应着,想要去看一眼顾川,被她拒绝了。
金柠站在院子里,齐腰的发辫在风中狂舞微微遮住她的脸颊,她抬手把吹乱的头发全部拨到后面,轻声道:“他不希望你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我默默点头表示理解,抬头看了眼顾川房间紧闭的窗户,转身和廖池钻进了车里。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站在那扇窗户后面看着我的身影走远,就像从前无数次我从精神病院离开时那样。
——之后我再没有见过他。
头顶上司沈晟似乎清楚我遭受的一切,十分好心的没有让我接任何任务,常言终于从特训基地毕业了,正式成为了九组的一员,也就是我的同事。
为了任务方便九组给每个成员都备用了一套假身份,常言所负责的那块比较特殊,于是应组织要求改名常澜峰——当然他叫什么对我来都没什么关系,无论用着什么样的身份他都还是我的师弟。
他过来看过我几次,特训过后整个人的精气神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锋芒取代了懒散,丝毫不见了那个蹲在星光大厦门口花坛上啃夹饼的少年的影子。
常言每次问起顾川的踪迹都被我搪塞过去,次数多了他也察觉到了端倪,便不再过问。
百羽衣的魂珠被我交给了金柠,她应该又转手给了顾川。至此,我唯一能够感知事态发展的途径就只剩下了体内和林瑾源灵魂的微薄联系。
这联系十分微弱,仅限于我用来判断他是否还存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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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阳春三月。
北方城市短暂回暖几天后又迎来了倒春寒,逼的人又重新穿上了刚脱下的冬装。我坐在路虎的驾驶座上,胳膊肘搭在车窗上,耳朵里塞着耳机,百无聊赖地看直播。
等了没多久,露在外面的手臂被人拍了一下,高大英挺的男人站在窗外,一身黑色加厚西装,唇角带着笑意,微微俯身问道:“带我一程?”
我扯掉耳机胡乱塞进野战服口袋里,对着他一抬下巴:“上车。”
廖池坐到副驾驶位置上,把公文包放到后座,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半时之前。”我扭着头倒车,“估摸着要到你下班的点了,就过来了。”
换挡的空隙我伸过头去,和他交换了一个缠绵的深吻。分离时廖池恋恋不舍地舔舔唇角,手摸到了我大腿上。
“这个月还出去吗?”
“应该不了,在外面跑了半个月,组里什么也得给我喘口气的时间啊。”我按住他不断上移的手,笑道:“又煽风点火,这么想让我在车里把你办了?”
“当然不是。”廖池一脸正色,指尖搔了搔我掌心:“我就想摸摸你。”
“回到家你想摸哪儿摸哪儿,让你摸个够。”把他的手紧紧夹在两腿之间不让它乱动,我整了下有点发紧的裤子,问:“去哪儿吃?”
“都行,你定。”廖池把手用力抽出来,掐了把我的脸:“你这整天出门风吹日晒,脸都没之前滑了。”
“糙了好啊,糙了就没人我是白脸了。”
廖池眯眼笑着,不话。
吃完饭我们在公园里走了走,尽管晚上挺冷,公园里还是有不少人。我牵着廖池的手一起抄在口袋里,揉搓他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自从林谨源魂魄离开后,我对诸位领主重新封印魔的行动就知之甚少,生活逐渐平静下来——当然我这份工作不能用平静二字形容,但和之前相比,到底是安稳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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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之后我们干了点不可描述的事,吃饱喝足后盖着被子趴床上一起游戏。
廖池平时向后梳起的额发软软垂在前额,显得整个人乖巧得很。我心不在焉地摸鱼,偷偷摸摸地抽出手来摸他线条流畅触感滑腻的后腰。
终于在我第n次魂游天外浪死之后,同队野终于受不住了。
娜可露露:杨婆精,你在干嘛?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杨婆精?谁?”
“你啊。”廖池无奈:“别浪了,跟着我好好奶……嘶,别摸那里。”
“我明明玩的杨玉环!杨婆精是什么鬼!”我气了个倒仰,一通胡按技能,“我就浪,我就浪怎!么!了!叫你骂我杨婆精!气死你!”
廖池笑的不行,一不留神血条瞬间消失屏幕暗了下去。这局游戏没过多久就以惨败告终,我退出界面撩下手机从床头柜上拿过平板:“来来来,换《楚X香》,咱从帮里组个队刷中原一点红去。”
我和廖池作为区里修为排名一二的氪金大佬,牛逼得很。特别是在我主动写了以我俩为主角的黄文发到世界频道之后更是声名远扬——整个游戏里的无数姑娘眼巴巴等着吃我俩的狗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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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末不用上班,我们俩躲被窝里游戏到晚上十二点,最后廖池困的游戏都没关就倒头睡着了。我下床关灯,把平板拿到一边去,亲了口他侧脸,继续玩自己的。
凌一点,我终于有了困意,正算开完这个本就睡时,突然感到身体深处生出一股异样。
只是一瞬间那异样便达到顶峰,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攒动,突如其来的剧痛之下我闷哼一声倒在床上,死死咬住牙不让自己惨叫出声。
疼痛持续了约莫一分钟,待我眼前清明喘过气儿来后,才意识到自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已经浑身上下都是冷汗了。
——已经到最后了吗?
我强撑着从床头抓起外套披在肩头,站到窗前,向远方眺望。沉沉暗夜之中东南方向隐约爆发出光亮,银芒和黑暗相互吞噬倾轧。我双手撑着窗台,死死盯着那往复明灭的银亮。
是顾川和林谨源。
体内残存的正梦之力疯狂波动,似乎挣扎着要从我经脉中逃出一般。我皱着眉头用尽全力压制,但喘息间隙一松劲儿,如同被一股巨力吸引,原本和噩梦相互交融的正梦竟生生自动分离开来。点点银光就从我指尖渗透而出,嗖的一声穿过玻璃,循着远方微茫的方向窜去。
仿佛身体一瞬间被掏空,我两腿一软差点倒在地上,虽然本源的噩梦之力迅速填补了空缺,但力量猛然削弱的感觉绝不美妙。从我体内飞出的银光消失在黑暗的远方,不知过了多久,一团耀眼的光芒无声的爆开。
我不知道这里和战场相隔多远,但从那亮度来看,处在战场中心的人双眼不定会被直接刺瞎。像是烟火在最高处绽放,无数银色光点从爆炸中心喷溅开来,向着四面八方飞射,没入这片大地上的千家万户,犹如无数银亮的星子从天穹坠落。
被涟漪般扩散的灵力波卷携,成百上千点银光从窗前掠过划过极致光华。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点穿透玻璃,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径直没入了床上熟睡的廖池眉心。
那正梦之力精纯的可怕,我盯着廖池看了数秒,见他毫无反应甚至睡得更沉了,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再次望向窗外。
一次极致爆发之后战况似乎陷入了僵持,光暗明灭在夜空疯狂闪烁。
我一直站在窗边望着那个方向,直到天边隐约泛起鱼肚白。
内心深处突然猛地一空,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中消失了。
我抬手按住胸口,痛苦地闭上眼,一时间有些喘不上气来——那根联结着我和林瑾源长达十数年的丝线,终于在此时此刻彻底绷断。
结束了吗?
霞光渐渐泼洒漫上天空,天空中已经不见了当初战斗的痕迹。我后退两步跌坐在床沿,体内正梦的力量消失得了无痕迹。
廖池被我吵醒,翻了个身,见我坐在床前,抬手轻轻推了我一下,呢喃着问道:“几点了?”
“六点零七。”我闭上眼睛,轻轻舒了口气,再睁开时里面的哀伤已经无影无踪,偏头望着他沐浴在光中的脸庞,不知不觉中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晚上睡得好吗?”
他嗯一声,微微笑着:
“——做了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