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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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开那瞬间,温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也许已经被看见了?这样会不会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可是她们十指紧扣着的牵方式,更惹人怀疑不,那等同于直接宣布关系。

    要命。

    同事的目光扫向顾迟溪,惊讶道:“顾总”上上下下打量她们,合不拢嘴。

    咖啡,购物袋,一看便是出来逛街的。

    顾迟溪不动声色地点头,神色寡淡,像一台被设定好程序的冰冷的器。

    她蜷起指尖,垂在身侧的只触摸到了空气,一霎时,心也空了,灌进寒凉的风,有一点酸酸麻麻的疼。

    同事尴尬地移开视线,“好巧啊,温长,也出来玩吗?”

    “是啊,”温柠佯装镇定,“随便逛逛。”

    心跳得愈快,耳根子渐渐发热,像有针在扎她的头皮。她不等同事开口,继续:“那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诶,好。”同事又看了一眼顾迟溪。

    温柠转身走向电梯,脚步生风,胸口深深地起伏,正好电梯到了这层,门打开,里面几个人出来,她迫不及待钻进去按了一层。

    门快要合上了,顾迟溪的身影出现在她视线中,她一愣,才想起来还有个人,连忙按住开门键。

    顾迟溪停在外面,隔着一条缝隙与她对望,深瞳里混沌晦暗,门打开,缓步走进去,紧挨着她站。

    狭窄的空间里有股沉闷感,温柠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脸上热意未退,还沉浸在被同事撞破的尴尬和可能要被议论的慌张中,她想象着各种各样会发生的情况,头皮不由得发麻。

    焦虑像无数只虫子在啃咬,深长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顾迟溪侧头看着她。

    到了一楼,电梯门缓缓打开,外面人很多。顾迟溪去牵温柠的,指尖才碰到,温柠像被电打了似的缩回,急步出去。

    外面的人等不及往里涌。

    顾迟溪出电梯,不得不加快步伐,追上前面人,“柠柠——”

    温柠走得更快了。

    她腿长,跨步大,满脑子想着楼上可以看到外面,不定同事就在窗边看着,焦虑之下,她头也不回地丢了一句:“我们分开走,回去吃饭。”

    顾迟溪停在原地,看着温柠的背影越来越远。

    街上人来人往,地面湿漉漉的尽是水渍,她像凝固的雕塑一样站在冷风里,看见温柠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上去了。许久,她才迈开械的步子,边走边给司打电话

    回到天和湾,温柠上楼,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咖啡已经变温了,苦涩的味道在嘴里渐渐化成一股浓香,她咬住吸管,疲惫地靠在沙发上。

    公司里八卦特别多,尤其客舱部,万一同事与人聊天的时候不心漏嘴,或是随口一提,流言就这么传了出去,一传十,十传百,知道的人越多,范围越广,就越不受控制。

    她和顾迟溪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温柠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咕噜咕噜几口喝完咖啡,放到旁边,屈膝把自己蜷缩起来。

    呆坐了会儿,窗外传来动静,铁门打开的声音,客厅大门输入密码的声音,是顾迟溪回来了。她屏住呼吸,并没有如预想中听到那人上来敲门。

    心情忽然有些沉重。

    她挣脱了她的,丢下了她,更是在那一刻恨不得与她撇清关系,而早晨,她还在她怀里醒来,被温柔地亲吻。

    冷冷热热,浮浮沉沉。

    这种转变来得太快,快到她觉得,自己和顾迟溪是两座摇摇欲坠的危楼,彼此间总是缺了点什么,一阵轻微的风就能将她们吹成废墟。

    可是她们明明有着十三年的感情和默契啊

    温柠感到了不安。

    被撞破的尴尬和慌张加剧了她的不安,迫使她伤害了顾迟溪,她只能安慰自己,婚姻本就是一场合约,是在履行合约罢了。因为不想公开,今天她的行为情有可原。

    自我安慰减轻了负罪感,但焦虑还在,温柠拿起点进了内论坛,食指不断往上滑,一口气翻了十多页帖子。

    接着,微信群,微博好友圈,企鹅群

    全部翻了一遍。

    没有任何关于她的字眼。

    论坛首页还飘着顾迟溪的彩虹屁楼。

    温柠不由地松了一口气,放下,瘫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中午了,肚子有点饿,她正打算起来做饭,房门被敲响了。打开门,顾迟溪站在外面,脸色有些灰白,“柠柠,吃饭了。”

    温柠张开嘴,喉咙噎了一下,只吐出一个简简单单的字:“噢。”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餐桌上摆着热腾腾的四菜一汤,另有一盘饺子。顾迟溪给温柠盛好饭,指着饺子:“我煮了两种,玉米虾仁馅和猪肉白菜馅。”

    温柠心不在焉地点头,夹了一个玉米虾仁馅的饺子送入嘴里。

    也算过了冬至。

    两人安静地吃饭,筷子与盘碗碰撞发出轻微脆响,温柠低着头,余光都不曾往前多瞥一寸,突然,碗里多了一个糯米珍珠丸子。

    “没事的,”顾迟溪低沉的嗓音宽慰她,“就算她能看出什么,也不会出去。”

    温柠筷子一顿,抬起头。

    顾迟溪垂着眼皮,并没有看她,完继续淡定地吃饭。

    “可是私底下总有人会八卦的”温柠声。

    餐桌上的氛围似乎又沉重了几分。

    顾迟溪咀嚼得更慢了,秀浓的睫毛在眼皮下微微颤抖。

    她没有力气安慰温柠,这种残酷的话题,每一个字就如同在她心上捅一刀,伤口又深又宽,她疼得都没办法好好呼吸。只能克制,再克制自己,把注意力分给食物。

    一下午,顾迟溪坐在客厅办公,温柠在房间打游戏,同处一栋房子却相隔千里,谁也没打扰谁。

    冬至节气就这样过去了,过得像它的温度一样冷。

    晚餐吃得简单,无论温柠怎么主动跟顾迟溪话,这人都只淡淡地应声,情绪像被笼罩在浓厚的尘雾里,混沌不清,看不见摸不着。

    卧室里亮起了奶橘色的灯光。

    温柠穿着睡衣坐在床上,一丝朦胧的光雾柔柔地洒了她满身,她一边刷帖子一边注意时间。

    往常这会儿,顾迟溪都该进房间了,像时候那般陪她闹一会儿,然后睡觉。

    难道生气了?

    床头摆放着两支一模一样的口红,温柠坐不住,拿起其中一支跑下楼。

    客厅里空空荡荡,一片漆黑,楼梯边夜灯发出滢亮的橘黄色微光。

    温柠敲响了房门。

    敲了两遍,门才开。一缕冷光漏出来,顾迟溪的身影出现在门后,纯白的睡衣,长发披散,表情有些呆滞。

    “不上楼吗?”温柠问得理所当然。

    顾迟溪眼底似是惊喜,却很快消逝了,她械似的摇头,“想一个人安静。”

    “你”温柠噘了噘嘴,“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

    “你都不问是生什么气就没有,装得一点也不像。”温柠眉毛一挑。

    以往被揭穿,顾迟溪总会一笑而过,或捏她鼻子,或揪她耳朵。但现在,顾迟溪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只落在她上。

    那是一支黑色漆光外壳的口红。

    温柠顺着她的视线低头,抬起,“这是送给你的。”

    “谢谢。”

    顾迟溪接过口红,紧紧地掐在心里,“我收下了,快回去睡觉吧。”

    “?”

    “你”温柠诧异地看着她。

    “嗯?”

    “你怎么——”

    她主动送上门,这人居然赶她走?

    “我怎么?”顾迟溪淡声问。

    没有笑容的时候,这张脸看起来冷漠又严肃,教人不敢接近。

    温柠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半晌才吐出一句:“你怎么不穿柠檬睡衣?”

    “不想穿。”

    “我喜欢看你穿那个。”

    “不想穿,”顾迟溪重复了一遍,声音微冷,“我很累了,能让我休息吗?”

    温柠愣住。

    顾迟溪正要关门,温柠上前一步拦住她,“我在你这睡,要么你跟我上去。”

    “我想一个人。”

    “我怕鬼”温柠开始心慌。

    顾迟溪皱眉,却不为所动,咬咬牙,伸将她推了出去,“嘭”一声关上门,反锁。

    幽暗的光线吞没了温柠,她望着紧闭的房门,呆愣许久,终于反应过来,心霎时沉入了谷底。

    “喂——”她抬拍了拍门,大声喊,“我错了还不行嘛。”

    “开门!”

    “我有钥匙!”

    温柠慌乱不已,嘴上这么,却没有去拿钥匙,等了一会儿,房门没有要打开的迹象,她眼底倏地弥漫起温热的水汽,“顾迟溪”

    眼泪簌簌落下来。

    不理她是吧?

    赶她走?

    温柠吸了吸鼻子,咬住嘴唇,一把抹掉了眼泪,转身跑上楼。

    ——嘭!

    房门摔得整栋房子都仿佛震了一下。

    那声响,重重地砸在顾迟溪心上。

    她翻身侧躺,拉过被子盖住脑袋,眼角滑落的泪打湿了枕头,床上拱起的山包一阵阵地抽搐起来。

    时候,她是不被期待的孩子,母亲拿她当做换取财富的筹码,父亲眼中的她可有可无,没有家庭身份,没有尊严,顶着“三的私生女”名头,过着见不得光的生活。她无比渴望拥有自己的家庭。

    可即使是结了婚,妻子是自己相伴多年最爱最信任的人,也还是要像偷情一样过日子。

    她不生气,只是觉得心酸。温柠没有做错,这是合约,是两人领证前她答应过的条件,怪不得谁。先用段的人是她。

    自己种下的恶果自己吃。

    到时候,可以想见,离婚也是必然的结果。

    顾迟溪擦掉眼泪,拉开了床头柜抽屉,摸到结婚证,捂在怀里,慢慢地阖上了眼皮。

    一连几天,温柠没理顾迟溪。

    顾迟溪每天早出晚归,忙得很,后来便又住回了酒店,家里只剩温柠一人,渐渐,她心里那股倔脾气消了,有些后悔。

    那天她要是能耐心哄一哄

    从来都是姐姐哄她,她没哄过人,拉不下脸,开口就更难了。

    这几天,温柠密切注意着公司论坛、八卦公号以及各群,战战兢兢守着消息,并没有看到自己预想中的传言,终于彻底放下了心。

    同时也愈发后悔。

    她想给顾迟溪发消息,来来回回编辑又删掉了。发文字,她看不见顾迟溪的表情,也判断不了语气,心里没底。

    思来想去,温柠决定悄悄去找人。

    下午,她到了公司。

    今天早上顾迟溪才出差回来,这会儿正忙,人不在办公室。时间尚早,温柠想起在培训的表妹,去培训中心转了一圈。

    一个半月不见,姑娘瘦了许多,见她比见亲妈还亲。

    “表姐嗷嗷嗷——”徐安若一个熊抱。

    温柠揉了揉她的脑袋,问:“怎么样,还适应吗?”

    “嘿嘿,挺好的,上礼拜刚考完大撤,这礼拜上游泳课,我觉得蛮有意思的,就是辛苦点。”她的酒窝开心地陷了下去,一点也不像辛苦的样子。

    “今天我们刚拿到体检合格证,下周要考民航英语二级了。”

    看她状态不错,温柠也舒了一口气,“行,好好加油,培训完了给你发大红包。”

    “不用啦,”她摆摆,“你的钱留着。我这段时间在弄那个短视频,分享我们培训的日常,外面的人对这个还挺感兴趣的,我涨了超多粉,能赚点广告费。”

    “等我上开始飞了,可以穿制服直播哈哈哈!”

    温柠脸色微变,皱眉道:“妙妙,公司有规定不能穿制服弄那些乱七八糟的”

    “啊?可是我看到好多同行直播啊,别家公司。”

    “假的。山寨制服一百块一套。”

    “”

    姑娘的脸垮了下去,喃喃自语:“没有制服当噱头,怎么吸引别人看,怎么赚钱啊。”

    温柠:“?”

    她刚才还想夸表妹,不是三分钟热度,能受得住辛苦,没想到,这孩子算盘打得噼啪响。

    “你头很缺钱吗?”

    “生活费倒是不缺,但我想多学点东西就缺了,比如打高尔夫啊,滑雪啊,潜水啊”徐安若掰着指头数,眼冒精光。

    温柠更疑惑了,“学这些东西做什么?”

    都是烧钱玩意儿。

    虽然她时候学过几样,但长大后全部忘了精光。

    徐安若挑了下眉:“喜欢不行嘛?”完,垂下了眼皮,睫毛盖住了真实的情绪。

    “真喜欢的话,我出钱让你学,然后培训就好好培训,不要分心做别的了。”温柠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

    “开什么玩笑啊,表姐,你还是照顾好你自己,我有办法的。”

    “没事,我债都还清了。”

    “???”

    温柠脑子里只想着表妹知道她负债,日子艰难,是不会给她添麻烦的,于是一时嘴快。当她意识到漏嘴,表妹疑惑的眼神告诉她,收回已晚。

    “嗯。”她只得硬着头皮道,“帮了朋友一个忙,她就替我还了。”

    徐安若睁大了眼睛,惊呼:“是顾总吧!”

    “嘘——”温柠竖起指,左右看了看,“点声。”

    “哇,表姐,还你跟顾总只是普通朋友?那么多钱,普通朋友怎么可能因为你帮个忙就给。这下还想骗我?”姑娘兴奋得舞足蹈。

    温柠反驳道:“是大忙,不是忙。”

    “天大的忙,对顾总这样的人来,只要能用钱解决,她就完全可以找任何人帮啊,为什么找你?她肯定知道你欠债对不对?否则怎么就这么巧刚好要你帮忙呢?表姐,你开飞开傻了这是。”徐安若一本正经地教育她。

    温柠的表情渐渐凝固。

    心底那一丝从未消散过的疑虑又被勾了出来

    傍晚,顾迟溪从电梯出来,走向地库。

    一辆蓝色宾利静静地停在车位上,大灯亮着,司站在外面,见她走过来,拉开了一侧后门。

    车里还有个人。

    “柠柠?”

    顾迟溪上了车,惊讶地看着身边人,“你怎么”

    温柠指了指司。

    有话要。

    顾迟溪会意,对才坐进驾驶位的司:“范,你先去外面等一下。”

    “好的。”司很懂眼,没有任何犹豫地下了车,走到侧前方三米开外等,背朝车头。

    一股极淡的柠檬清香弥散开。

    顾迟溪看向温柠,眼里流露出点点疲惫,压住了淡得不易察觉的欣喜。她今天口红的颜色稍浓艳,有种凌厉成熟的风情。

    “有什么事吗?”

    略有些生疏的语气。

    温柠垂下眼,心也渐渐往下坠。

    沉默半晌,她突然猫着腰起身,跨坐到了顾迟溪的腿上,抱住脖|子,“还生我的气啊”

    顾迟溪身子微僵,一时乱了呼吸,双臂情不自禁环住她的腰。

    “怎么没在办公室等我?”脸贴着她耳朵。

    蹭了又蹭。

    温柠闭上眼,声道:“上次你在车里放了‘那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