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狂犬.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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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山鸟对“亲密关系”这概念的了解,仅止步于拉和脸颊吻的程度。

    毕竟他自生长于民风淳朴的乡间,远没有大城市那般开放的潮流,根本未曾见过长辈或者情侣们当着外人的面做些什么出格的举动。

    况且,他的父母早已离世,独自抚养他长大的爷爷心钻研武道又生性古板,更是明令禁止他接触情爱相关的书籍。

    所以总结来——他基本与张白纸无异。

    至于难得染上的点粉色,还是之前他从楼上的侦探事务所借来几本恋爱向的漫画,大略钻研了下,才领悟到不少纸上谈兵的撩妹(汉)技巧。

    但现实往往没有想象的完美。

    当他觉得亲亲脸颊都已经足够冒犯对方的时候,他柔弱(?)害羞(?)的恋人直接用行动证明,到底什么叫做真正的社会人。

    罗生门制造的特殊环境,他感觉到温软的薄唇贴近了自己,随后落下炙热的火种,路潜行至心脏,炸开几近疼痛的战栗之感。

    ——好热。

    无法分辨热源是来自哪边,反正他的脑袋里已经泛起咣地声回响,仿佛有人在里面失打翻了壶烧开的热水,让他觉得又烫又慌张。

    与主动去靠近不同,被对方压制住无法动弹的间隙里,他头次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逐渐滑向失控。

    (龙之介与我记忆应有的模样,似乎的确有点不同)

    (忽然有种自己可能根本用不着保护他,还会被死死压制的)

    (定是错觉。)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同样毫无经验、顶多偶然瞧见过类似场合的芥川龙之介还不懂得运用什么技巧,不心给了他太多胡思乱想的会。

    失去记忆的少年强迫大脑相信了自己不愿面对现实的结论。

    他试图抬高臂,想环住上方青年的肩膀,再努力将两个人的位置颠倒互换,变成由自己来掌控局面。

    不过没等他实施计划,由附着于外套的异能所造就的空间外,便突兀地传来“铃铃铃”的默认铃声。

    芥川沉默的半撑起身子,结束了难得更进步的举动。

    如果不是两人所处的环境太黑,对方必然能发现,他向来死水般平静的眼眸闪过丝懊恼的情绪。

    该怎么形容呢。

    假设打扰他的并非组织内部专用的通讯,而是其他人,比如客房服务或者干脆是敌人的突袭,估计他第时间就要让对方变成烂泥似的死尸。

    不必怀疑,以他的性格绝对能做得出来。

    反正他沾染的鲜血与罪孽早已洗不清,完全不在意多几个无辜之人的性命。

    偏偏截停他的方是来自组织,并且有极大的概率是首领森鸥外亲自打来询问情况——关于他成功寻回千山鸟的事情,跟随他同行动的下属肯定会及时上报。这点根本就毋庸置疑。

    所以他只得收回异能,顺帮满脸懵然的少年盖好被子,然后走到旁去接电话。

    为了使自己平静下来,他还特意打开窗户,边吹着冷风,边面无表情对车水马龙的街道投以死亡凝视。

    那股强烈的怨念简直震得地面都要跟着抖三抖。

    所幸,他的声线还是如既往地平稳,暂时没有被通讯线路另外面的男人听出什么端倪。

    逃过劫(?)的千山鸟背靠着床头,尽量克制好奇心,不利用自己远超常人的耳力去探听电话里的动静。

    但不可避免地,自家恋人低低的应答声还是飞进了他的耳朵里——

    “是。”

    “是。”

    “是在下的失职。”

    “是,很快就会带他回去。”

    ——虽然仅仅是些只言片语,不过还是能猜得出,芥川是因为推迟了返程时间,才会招致上级不算严厉的批评。

    他忍不住眉心紧拧,对目前认知尚未谋面的首领产生了不少恶感。

    没办法,本来他就是个非常护短的人,还最见不得恃强凌弱的画面。此刻在他的眼里,无疑是统领黑恶势力的家伙利用职权,冷酷无情地打压着他家的可怜恋人。

    (唉,当初的龙之介定是吃了很多苦,走投无路之下才会加入黑党的吧。)

    (果然,我要尽快努力,争取早点将他带离黑暗,到阳光下面开启新的生活。)

    某位经常雇佣童工的无良首领就这样无知无觉地打了个助攻,致使千山鸟刚刚退散些许的滤镜瞬间上升了不止个等级。

    他仿佛彻底遗忘,刚刚到底是谁把自己压制得完全无法反抗,这会儿只想快点展现超绝的男友力。

    于是等黑衣青年挂断电话,准备折返回床边的时候,便冷不防地瞧见团白色的东西扑过来,像极了放大十几倍的鸟球球。

    “——罗生门。”

    他下意识地操纵异能,令外套下摆化作黑漆漆的波浪,安然承接着银发少年的重量,再好好送进自己的怀里。

    对方条件反射般地抱紧了他的腰线。

    “龙之介,有什么委屈不用强忍着!”

    振奋起来的家伙妄图按住他的脑袋,直接反搂在自己的怀里。但介于两个人的身高差和他的不配合,最终不得不放弃,改为安抚似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语重心长道:“有我在呢,哪怕你想哭咳,我是,我会为你分担压力的!”

    不知道日常脱线的千山鸟又脑补到了什么,芥川微微低头,望进通透澄澈的血色眼眸里。

    换作别人的话,他定会觉得对方不知所云的样子既蠢又聒噪,恨不得用异能切割下对方的头颅,来警示其余试图接近自己的人。

    可他是出了名的双标主义者,对真正在乎的人,眼睛里也是带着层极为特殊的滤镜。

    傻和可爱似乎并不冲突。

    他非常自然地抬起,帮眼前人紧了紧充当衣物的薄被,口则不紧不慢地询问着:“你想如何分担?”

    “谁欺负你,我就帮你把他打趴下!”同样习惯武力解决问题的少年握紧拳头,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不知怎地,他犬科动物般敏锐的直觉倏地跳,致使他不假思索的开口问道:“哪怕是首领?”

    “啊、果然是他欺负了你啊!等着,回去我就要将他给揍顿!”

    “”

    撤回前言,或许千山鸟可能是脑袋里缺根筋,不知道“害怕”和“分寸感”两个词怎么写。不然的话,怎么会去思考连他都不敢做的事情。

    准确来,应该是没必要。

    殴打企业黑心老板固然大快人心,可整个组织失去主心轴,运作方面肯定会出现问题,继而面临破产倒闭的可怕末路。

    没有工资领不就太糟糕了吗。

    为了防止某只傻鸟趁着自己不注意,真的跑过去给森鸥外套了麻袋顿痛扁,他不得不扮演善良的角色,沉声制止道:“别想太多,其实首领他还是非常值得人敬重的。”

    “真的吗?”

    银发少年将信将疑地挑起眉,却没办法从他的脸上读出太多信息,便声嘟嘟囔囔:“好吧,希望是我想得太多,等回去之后再好好观察下反正他要是不对劲,我绝对立马拔刀斩了他。”

    “”

    不由自主地,芥川龙之介回想起自家首领往日里的作风。虽然他以前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此时此刻,竟真切地觉得对方恐怕是千山鸟最嫌弃的类型。

    而当他在未来见过武装侦探社的社长,外号银狼的福泽谕吉,并且了解到种种因果之后,大约就会悟出个的真相。

    ——千山鸟和福泽谕吉,不愧是同乡同流派出来的人,果真连喜恶都是极为相似的。

    再看看两人的发色和有些相似的轮廓也难怪有些人会想太多,算是间接找到了自家首领当年扣着人不放的原因。

    当然,现在的他无法预料到以后的情况,除了牢牢把人看住外,目前还找不到更为合适的处理办法。

    “回去之前,先买套新衣服换上。”

    他状似随意地切换了话题,转身拿起酒店提供的长款浴袍,面不改色地帮光溜溜的家伙穿好,然后将原本属于对方的长刀和并归还回去。

    银发少年握着修好没多久的电子设备,习惯性地翻开盖子看了眼屏幕,却忽然发现有个不停闪烁的未接来电提醒。

    他好奇地点开查看,随即念出了上方备注的名字:“也先生感觉有点熟悉?唔哇,我这边好多拨打给他的通话记录啊!龙之介,你认识他吗?”

    “认识。”

    面对亮晶晶的红色眼眸,芥川却动作顿,不怎么情愿似的含糊答了声,并没有仔细解释的意思。

    可他越是如此,千山鸟越是好奇,不禁连声追问了好几遍,终于逼得青年不得不板着脸吐露实情。

    “——也先生是组织的五大干部之,也是你最崇拜的男人。”

    崇拜到天天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人家后面乱转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