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这个理由足够吗?
十五岁的他可以无所畏惧,可以在乾坤宫门前一跪两日,可以在乾坤宫里和正始帝讨价还价,但是现在的他不行,因为他现在有郝漫清,他在每一次思绪跳脱疯狂如野马,并要将其付诸行动之前,都不能只考虑自己。
他不想让郝漫清成为嫌犯,被人审问。
“此事断非清儿所为,是有人故意栽赃,还望父皇在真相大白之前不要将清儿下狱。
儿臣儿臣愿遵父皇吩咐。”
景司怿闭上了眼睛低声道,他浑身的力道像是突然被人卸下去了一般,他累极了。
景司怿将门由里拉开,外面台阶下站着的是刘公公,不过就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来听靖王和正始帝的墙角。
刘公公的确是不知道这位和正始帝刚才谈了什么,他只是像往常一样,看见景司怿要往外走,于是利落地,里拂尘一甩,笑道:“恭送靖王殿下。”
伴着景司怿一同出来的还有正始帝的那句:“朕会修书一封与陈国国主,若事情顺遂,日子就定在五日之后。
这件事你还是尽早告诉郝漫清为好,你将来是要成大事的人,身边难免会有几个女人,难道一个堂堂的王爷还要为了一个女人守身如玉不成,荒唐。”
于是刘公公眼尖地发现靖王殿下身子似乎僵了一瞬,然后略点了点头,才大踏步地往外走去。
回府路上途经四方馆,人声纷杂,他掀开一侧车帘的时候,正看到林知等人已经被绑了推搡着往一个地方走,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走在最前面的林知突然回过身来,对他露出一个笑,然后就继续被推着往前走了。
郝漫清早起洗漱后,就把那个已经完成一半的香囊拿过来继续缝了,不过在把切碎的药材放进去的时候,她又改了主意,想要减少药材里冰片之类的香料,多加一些三七之类的可以治疗外伤的药材,她大致估计了一下时间,如果是出去买药铺里已经晒干切碎的现成药材的话,那么时间也是来得及的,所以就带上了明珠等人出了王府。
买了药后,郝漫清的右眼皮突然毫无征兆地一跳,右眼跳灾,正当郝漫清疑惑的时候,就看见了站在门外的大灾星——景然祯,果真是“右眼跳灾”,古人诚不欺我。
他脸上表情热络的就好像郝漫清以往帮了他什么大忙一样,但郝漫清十分确定,她上次见景然祯只是把他一条胳膊给掰折了而已。
景然祯的脸上丝毫没有尴尬之情,他里拿了一把山水扇面的折扇,单是这样一站,中折扇轻挥,倒是给人一种玉树临风的感觉,有不少从药铺出来的女子看到有这么个人站在门外,都有些不想那么快走出去了,外面的人往里进,里面的人不愿出去,药铺里一时间竟然变得拥挤了起来。
还好郝漫清有明珠等人在前面开道,她个子高挑,腿又长,几步就从里面挤了出来,不见狼狈。
如今天气并不太热,但景然祯中的折扇却是挥个不停,他缓缓吟道:“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
郝漫清直接把他当成空气,径直往前走。
景然祯“哎”了一声,笑道:“王嫂别走啊!”
然后长臂一伸挡在了郝漫清主仆几人的前面。
明珠立刻走上前,对景然祯道:“还请成王殿下自重,我家王妃还急着回府去呢。”
“急什么?
急着等大哥回府?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劝王嫂大可不必,因为散朝后父皇就将大哥叫到了乾坤宫去。”
景然祯隔着明珠瞧着后面的郝漫清。
景司怿昨晚就跟她了,吴国和大端可能要开战,如今正始帝将他叫到乾坤宫去商议一些事情倒也正常。
景然祯将折扇“唰”地一声收了起来,下面制成白玉扇的扇坠落到了他的里任其把玩,郝漫清皱着眉头,一句“好狗不挡道”差点脱口而出。
“王嫂就不好奇,我刚才所吟诵的那句诗是何人所作?”
郝漫清板着脸,目光在他上次被她掰折的右胳膊上晃了一下:“比起这个,我更好奇的是,成王殿下这胳膊恢复的倒是够快的。”
景然祯:“”他脸上的笑僵了一下。
不过,他的心态是真的好,不过瞬间,他就神色如常,郝漫清戳了他的痛处,他就礼尚往来,也要膈应郝漫清一把,他就当是没听到郝漫清刚才的那句话,不过还有些疼的右却是单立刻展开了扇子扇了起来:“刚才那句诗是陈国的若云公主所作,据这个公主如今出落的容貌昳丽更胜从前,文采也是斐然。
不知道大哥如今再见到这位若云公主,会不会后悔没有早点将她娶回府?
不过,这与王嫂来许是件好事。
日后大哥若是再像今日这样晚归的话,王嫂在府上也有个姐妹陪着了。”
他赶在郝漫清开口赶人之前自己就干脆利落地滚了,他一走,明珠就劝慰郝漫清道:“王妃,成王殿下不过是故意这样好让您心里不痛快的,您可不能真的听信了他的话,如了他的意。”
“嗯。”
郝漫清心不在焉的答应了一声,回了府。
绣香囊的时候,她将针拿在里,半天都没有刺下去,站在一边侍候的明珠看她走神,赶紧叫道:“王妃?
王妃?”
郝漫清听到有人叫她,不自觉的收紧,拿在心里的针立刻扎破了指间,血珠流在她莹白的上格外显眼。
郝漫清自己还没觉着太疼,明珠那丫头却立刻叫了起来,愧疚道:“奴婢有错,不该在这个时候打扰,害王妃您被扎到了,奴婢这就去拿纱布。”
郝漫清哭笑不得,把那根不心被扎到的指放到明珠的眼前给她看:“你看,血早就止了,拿什么纱布啊?”
明珠也觉得自己有点题大做了,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你受伤了?”
景司怿一进门就看见郝漫清举着那根流着血的指,明珠瞧见景司怿进来立刻就识趣儿地退了下去。
郝漫清把那只受伤的放了下来:“刚才不心被扎了一下,不疼,就是香囊没有做好。”
“没事,香囊做没做好都没关系,只要你在就好。”
景司怿将她背过去的那只拿到眼前端详,最后皱着眉头,道:“还在流血。”
看他的表情,好像被针扎了的是他一样。
“只要我在就好,你做了什么可能会让我离开的事情吗?”
景司怿握着郝漫清的一抖,有点不敢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竭力让自己平静道:“不是,怎么突然会这样问?
是听见了什么闲话吗?”
“真的?”
景司怿含住了她那根受伤的指的第一个指节,然后再一次地肯定:“自然不是。”
郝漫清看出了他有些不愿意再谈这个话题,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道:“那若云公主是怎么回事?”
郝漫清觉得好像过了几十年那样久,景司怿才将头抬起来,直视着她的眼睛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没有是或不是,但这已经告诉了郝漫清答案,她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轰地一下炸开了,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终于从景司怿口里问出了真正的答案,还是在后悔,为什么自己非要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
夏日,屋外蝉鸣声不断,反而衬得他们两个人之间更加寂静。
景司怿还牵着她的,无限温情,就像是往常无数次一样,但是他们两个人的心境却不复从前了。
郝漫清并没有回答景司怿的问话,而是继续问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是,我答允了父皇,五日之后会娶若云公主过府。”
“理由。”
“因为大端和吴国即将开战,为了不让陈国浑水摸鱼,不让大端腹背受敌,最好的办法就是和亲。”
他望着郝漫清一字一句道,将和亲两个字要的格外重,像是生怕郝漫清听不清,硬要让她接受现实一样:“这个理由足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