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见袖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一碗热乎乎的汤面下去，整个人也有了些血色。

    “再撑一撑，我们争取在黄昏之前进镇，找个客栈好好修整。”傅祁暝心疼自家媳妇，但出门在外，别无他法，也只能言语上浅薄地几句罢了。

    程见袖摇了摇头：“无妨，我还撑得住。”

    傅祁暝叹了口气，伸揉了揉她的头顶：“让你受苦了。”

    这边两口着话，另外一边，大家伙都围着阮朱，一个劲地夸她。

    “阮朱姑娘，你可真能干，有了姑娘你，咱们这干粮都变香了不少。”有人打趣道。

    阮朱笑了笑：“我这有什么呀，都是事，哪有你们能干。而且，这次带上我们主仆，本就给你们添了麻烦，如今能帮到你们一二，我这心里还宽慰些。”

    “阮朱姑娘你实在太客气了。”谁不乐意听人夸，见阮朱这么，大家伙对她的感观一下子好了不少。

    “这次出门急，我只来得及买些现成的，等改明儿到了杭州府，我再自个做些馅料，到时候带在路上，配着馒头白面吃。”阮朱笑呵呵地。

    旁边的人一听，立刻笑道：“那感情好，这日后可就得仰仗阮朱姑娘了啊。”

    “应当的。”阮朱回。

    傅祁暝自然将这一幕瞧在眼里，失笑：“阮朱这丫头，越来越灵了，像你。”

    程见袖闻言，嘴角一弯，笑了起来。

    秣陵帝下令，只是让傅祁暝外出公办，程见袖同行，到底是傅祁暝的私人所为，虽她与凶案有关，可也没到需要时时跟随的地步。再来，原本跟个人无所谓，可因为程见袖而耽搁了脚程，久而久之，大家伙心里必然有怨言。

    这不是程见袖想要看到的事。

    阮朱作为丫鬟，自然要为主分忧，再多的她做不了，但在这些事上，还是能拉拢一二。在大家伙还没其他看法前，先施了恩惠，吃人嘴软，到时候就算想要指责她们，恐怕也会不大好意思了。

    填饱肚子后，在原地又修整了一会后，便就启程出发。

    傅祁暝严格控制着脚程，除了中途歇了会吃了点东西外，中途都没有再歇息过，赶在黄昏前进了镇，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锦衣卫虽然势力广，可出任务给的银钱有限，毕竟那么多人，大多都是凑合一晚就过去了。不过，这回大家都住上了上房。

    许伍有些迟疑：“千户，咱们二十多号人，十多间上房，这太奢侈了，兄弟几个皮糙肉厚的，随便凑合一下就好。”

    傅祁暝笑了声：“无妨，这钱都是阿袖出。”

    “程姑娘？”许伍愣了一下。

    傅祁暝点了点头：“她与我们同行，多少耽搁了咱们的脚程，只能在旁的地方补贴一二了。程家是苏州首富，最不缺的就是钱，你们就安心住着吧。”

    许伍听了，琢磨了一下，也就没拒绝，转头还将这事与底下的人道道。

    受人恩惠，日后总不好再旁人的不是。

    像许伍同冯正奇，家里有些根底的，外出时也会自己补贴些银两，让自己过得舒服些，但大多还都是普通出身，哪有那个银钱去耗，而且估摸着这意思，这一路，程见袖是都要包大家伙的吃住，大伙一听，反倒先不好意思起来了。

    “哪里能让程姑娘如此破费，也没耽搁多少行程。”有人。

    许伍还没什么，一旁的冯正奇倒先开口了：“既然人程姑娘都发话了，咱们就受着，总归是咱们傅千户的未来媳妇，都是自家人，不讲究这些。你们真要觉得不好意思，后头就多照顾下，姑娘家的，被这么个心狠辣的凶盯上，怪不容易的。”

    大伙一听，纷纷点头。

    晚膳也是程见袖出的钱，不能喝酒，就在吃食上多讲究一些，反正，她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大家吃的好了，睡得好了，觉得人姑娘娇惯些，走的慢些也就没什么可的，而且，傅祁暝也并没有将脚程放慢多少，后头又行了一日，无非是比他们的脚程晚了一个时辰左右进杭州府。

    这次是私下走访，他们无法拿着锦衣卫的身份去住驿站，进了杭州府之后，还是暂住在客栈中。稍稍修整一二，傅祁暝就让底下的人开始去联系在杭州府办事的锦衣卫。

    林筱笙，年十五，有杭州第一美人美称，于本年三月十七遇害，是这起凶案中的倒数第二名受害者。她的夺命信，是在二月初三送到林筱笙中，因事情相隔不久，当时这封夺命信也由当地知府上交到刑部。

    “林家勉强算是书香世家，祖上出过三个秀才，不过到了这辈，林家没什么读书人，家里靠着祖上留下来的田地过日子，还算过得去。死者林筱笙是林家第三房的次女，早有美名在外，自跟着一道认了些字，在杭州府这边倒有了个才貌双全的法。”回话的人是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算是杭州府这边那群锦衣卫的头头，名叫樊浩。

    “知府衙门那边，对这起凶案是个什么法？”傅祁暝问。

    樊浩：“闵知府其实是个好官，林家这起案子，自打发生后，闵知府就费心在查，可一直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无奈之下，只好上报刑部，可当时刑部那边也没引起什么重视，就这么耽搁了下来。日子拖的久了，林家那边闹了几回，闵知府扛不住，只能让林家将人先下葬，这事到如今，倒是没什么风声了。”

    “林家就没去衙门闹过要追查凶？”傅祁暝忽然发问。

    樊浩摇头：“没有，相反，一直想要追查出真相的恰恰是闵知府，而林家一家，倒有点想要息事宁人的打算。”

    傅祁暝眉目一挑，问：“查过林家了吗？”

    “查了，但是林家并无特殊之处。”樊浩答。

    傅祁暝笑了声：“没有改变，一如既往，这恰恰才是最古怪的地方。”

    樊浩听了，主动开口：“那卑职几个再去查查林家？”

    许伍在一旁，轻飘飘地瞥了樊浩一眼。

    “不必，我另有任务交给你们。”傅祁暝。

    樊浩听了，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

    是这么，可等樊浩走后，傅祁暝也压根没交代有什么任务，樊浩抱着一肚子疑惑离去。他有些不大明白，殊不知，其实就是傅祁暝压根没瞧上他的能耐。

    等人走后，傅祁暝就对一旁的许伍：“林家，闵知府，主要留心这两条线，再派几个人去百姓间打听打听，看看有什么消息。”

    许伍点了头。

    初到杭州府，傅祁暝没急着让大伙做事，休息一二后，第二日才开始真正做事。

    许伍照着傅祁暝的安排去查了，至于傅祁暝，则是带上程见袖主仆，还有秦厘，又带了冯正奇同三个锦衣卫，装成商户主仆，去打听杭州府风声去了。

    毕竟，他身上不止有追查连环凶杀案的任务。

    一行人最先的目标，便是茶楼。

    傅祁暝选了一家最热闹的，茶楼里有人在书，叫好声不断。一行人分了两桌，叫了壶茶，几碟子瓜果。他们没主动去询问人，而是用心去听周遭人的谈话。

    一开始大多都是的一些家里长家里短的，过了半个时辰之后，这茶楼里的人来来往往，傅祁暝隔壁桌的也换了人。

    “城外那个山庄的事，你们听了吗？”隔壁桌的等点完东西，就有人开了口。

    “城外莫非你的是沂水山庄？”很快有人接了话。

    原先那人点了点头：“可不就是沂水山庄，兄弟，看来你也听到了些风声。”

    “我听家里人提过几嘴，不大清楚，好像是沂水山庄的主家被人杀了，是有这个事吗？”

    “这事我知道，沂水山庄的主家姓杭，五日前，杭老爷带着他新纳的妾去了城外的沂水山庄住，可住进沂水山庄的第二日晚上，杭老爷就死了，当晚，那个妾就和杭老爷躺在一张床上，等第二天醒来才发现，那尸体都凉透了，我听啊，那个妾直接就吓疯了。”

    “杭老爷年纪不了，这个年龄还纳妾，不准啊，”对方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随后又问：“不过这怎么又是被人杀了？”

    “是杭夫人，她认定了杭老爷是被人所杀，还报了官，衙门的人走过一回，具体什么个情况也不清楚，不过，就在昨儿个，杭夫人忽然对外发出了悬赏，若是有人找出杀害杭老爷的凶，就赏白银千两，这不，今儿个估计就有不少人得了风声往沂水山庄去了。”

    “一千两？”众人发出了一声惊呼。

    “这事真的假的？”

    “杭家有钱，杭夫人娘家也是做生意的，还能拿不出一千两？”

    “这要是真的，嘿嘿嘿，哥们几个也去凑凑热闹？不准咱们就走了那个狗屎运呢。”

    “别做梦了，人杭夫人了，时限七日，还得吃喝拉撒都在沂水山庄。你查案就查案，将人困在沂水山庄是个什么意思，奇奇怪怪的，咱们啊，还是瞧个热闹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