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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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出海

    挂了电话,父亲朝我喊道:“马超,先别搬了,都撤下来。”

    我心中奇怪,问道:“今天不出海了?”

    父亲冲我点了点,“今天你吴伯伯要过来,他要用船。”

    我一听是吴伯伯要来,有些激动,“吴伯伯用船做什么?难道他也想去海上玩玩?”

    父亲走了过来,和我一起收拾起了船上的杂七杂八,“他要去渤海湾上,咱们发现阴阳书的地方看一看。”

    我一听便知道,吴伯伯这是还惦记着那本失踪已久的阴阳鬼书呢。

    阴阳书分为神鬼二篇。其中的神书已经在吴伯伯中了,至于那鬼书如今何在,无人知晓。

    我算是刚入阴间响马,只学了藏身咒和疮毒咒这两种最粗浅的咒术,就已经觉得阴间响马的本领玄妙无比了,更别提吴伯伯这种入阴间响马几十年的前辈,其追求阴阳秘术的执念已经不是我所能想象得了。

    而且,鬼头咒的存在,拾骨者的稀缺,更是让吴伯伯不得不去拼命寻求解除鬼头咒的方法。

    “不知道吴伯伯已经几鬼加身了。他现在这么着急,想来背上的鬼头只多不少。”

    想到那要人命的鬼头咒,我不禁看向父亲,心道:“像我爹这种七鬼加身仍然从容不迫的人,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他不着急,但我作为儿子,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这鬼头咒上。过些日子,我得去省城为他找一找拾骨者。都拾骨者难遇,不定就被我碰上了呢。”

    我和父亲在港口等了两个多时,吴伯伯才开车赶到。

    下了车,吴伯伯和父亲没有任何寒暄之语,而是直接上了船。

    随着一阵突突的引擎轰鸣之声,父亲开着渔船,载着吴伯伯和我,向着辽阔的渤海湾驶去

    又过了一个多时,渔船已经开出很远的距离。

    在一片宽广无垠的深灰色海面上,父亲看了一眼船上的定位器,道:“到地方了。”

    罢,渔船熄火落锚,停在了这片海域。

    吴伯伯和父亲并肩站在甲板上,父亲伸指向面前的大海,“上次就是在这,逮到的那条大黑鱼。在鱼腹之中发现了阴阳书。”

    吴伯伯点了点头,全神贯注的盯着海面看了良久,突然道:“我要下去看看。”

    这一句话惊得我和父亲都张着嘴,半天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父亲才惊讶道:“你在开玩笑?这可不是村里的池塘水坑,这里是海!下去就有可能上不来的地方。”

    吴伯伯依旧盯着海面,眼睛都不眨一下,“我当然知道这是海,但我必须得下去看看。”

    父亲看着吴伯伯,一字一句道:“你可考虑清楚了。”

    吴伯伯终于将视线从海面上移开,看着父亲,没有话。

    父亲叹了口气,对我道:“马超,你去把救生绳拿过来。要最长的那根。”

    我应了一声,连忙跑去船舱的工具箱中拿出那卷最长的救生绳,交到父亲中。

    父亲将救生绳的一端心谨慎地绑在吴伯伯的腰上,另一端固定的船上。待一切都做好,他看着吴伯伯道:“闭气功在水里最多能撑半个时。二十分钟的时候,我开始拉救生绳。你一定要心。”

    “好。”吴伯伯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我,一个翻身,跃入了深灰色的大海之中。

    海风拂过,吹皱了深灰色的海面,吹得人衣衫猎猎作响。

    约定的二十分钟很快就要到了,父亲始终面朝着吴伯伯入海的方向,脸上写满了担心二字。

    一根拇指粗细的救生绳从船上一直延伸到大海之中,已经许久没有大幅度晃动过。

    父亲看了看表,脸色愈发沉重。他叫我一起来拉救生绳。

    我和父亲一前一后紧紧攥住救生绳,一齐向后用力时,惊恐的发现救生绳突然不吃力了。那感觉就像是蓄势待发一拳锤出,却打在了空气上。

    好像救生绳的另一端根本没有绑住吴伯伯!

    我和父亲对视一眼,眼神中都充满了惊恐与不安。紧接着,父亲迅速将整条救生绳都拉了上来。

    果然,救生绳的另一端已是空空如也。

    绳扣还在,绳身也是完好无损,丝毫没有被割裂或咬断的痕迹。可吴伯伯却消失不见了!

    “吴伯伯去了哪里?难道真的像父亲得那样有去无回了?”我看着父亲中被系成圆形的救生绳,觉得它像极了绞刑架上的绳索。

    我生在渔村,长在海边,从到大听过诸多人死在海里的恐怖旧事。但那些旧事毕竟都是从旁人口中听的,我未曾亲眼见过,自然也就不太当回事,更不会觉得有多恐怖。

    此时此刻,我亲眼见到一个活生生的人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甚至可能已经被这片幽深的大海所吞噬,连骨头都没剩下一根。我只觉得自己全身冰凉,恐惧正在我心中逐渐蔓延开来。

    “师兄!老吴!吴百川!你快出来!”

    在我身旁,父亲双目圆睁,眼眶湿红,死死盯着海面,朝着海里撕心裂肺的喊着。

    直喊得声嘶力竭,海面上也没有出现的吴伯伯身影。

    我听着父亲略渐沙哑的喊声,也跟着大声喊了起来,“吴伯伯,你在哪?”

    很快,又十多分钟过去。父亲过,闭气功最多能持续半个时。半个时早已过去,恐怕吴伯伯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父亲最后再用力喊了几声,便不再喊了。他盯着面前的大海,突然作势要跳向海中。

    幸亏我注意到了父亲的举动。我急忙上前拦腰抱住父亲,问道:“爹,你要做什么?”

    父亲双臂用力,想要撑开我紧扣在一起的双,摆脱我的束缚,“别拦着我!我要下去救他去!”

    我惊呼道:“爹!你不要命了!大海茫茫,你上哪找他去?”

    “他是我师兄!我得去找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父亲打了几十年的渔,力气自然比我要大很多。在父亲的用力挣脱下,我的双臂已经开始逐渐酸麻,甚至剧烈的颤抖起来。

    眼看着父亲就要挣脱我的阻拦,我哀求道:“爹,你想想妈!想想咱们家!”

    话一出口,我便觉得父亲全身一僵,不再用力挣脱我了。即使如此,我还是不敢松开,生怕父亲会趁我一个不注意就冲出去,跳入海中。

    父亲怔愣在原地,背对着我,缓缓道:“儿子,松开吧爹不去了。”

    出这一句话仿佛用光了父亲所有的力气

    返航时是我开的渔船。

    父亲很早以前就教过我开船,但那时都是他站在一旁指导我,他让我做什么,我做什么就是了。

    这是我第一次独立驾驶渔船,我希望也是最后一次。

    望着眼前这片一望无际的渤海湾,我的双臂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内心惶惶不安。

    渤海湾还是老样子,一成不变,但它却不再是我熟悉的那片渤海湾。在我眼中,它俨然变成了一片吃人的深渊。

    我想要逃离这里,越快越好。

    父亲失魂落魄的坐在甲板上,呆呆地望着海面,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的,似乎是在念叨着什么。也许是因为风声太大了,又或者是因为引擎的声音太响了,我一个字也听不清。

    渔船刚一进入海港中有信号的区域,父亲就立刻掏出给海警打电话报案。我将渔船泊在港岸边上,和父亲一起在港口中等候海警。没等多久,海警便找到了我们。

    父亲向前来救援的海警简单明了情况,而后我和父亲一同上了海警的搜救船,去往吴伯伯失踪的那片海域。

    到了渤海湾,父亲为海警指明出事地点。可海警一番下水搜寻后,却并未发现海水中有任何踪迹。之后,海警又在附近方圆五里的海面上仔细搜索许久,也仍旧是一无所获。

    吴伯伯就仿佛在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当我们返回岸上时,已至傍晚。海警带我们去做了笔录,留下身份信息和联系电话,才送我们回码头取车。

    开车回到家中,父亲连饭也没吃一口就直接回了卧室,将门反锁。

    母亲一头雾水的看着我,问我父亲今天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我向母亲讲述了今天的骇人经历,母亲也被吓得面无血色,连连庆幸我及时拉住了父亲。

    大约一周后,海警上门找到我和父亲,对我们,他们派人在渤海湾上日夜不息连续找了一周,也没能找到吴百川。海警隐晦点出,虽然这件案子不会结,但他们暂时不会再浪费人力物力在寻找吴百川上了。

    我送走了海警,心里生出一阵悲伤,“看来吴伯伯真的已经死了。”

    之后的日子里,只要不是狂风暴雨,父亲每天都会开船去渤海湾。以前就算是家里最急需用钱的时候,父亲也从未这么频繁的出海过。

    我心里清楚,父亲去渤海湾只是为了寻找吴伯伯。即使海警已经将渤海湾找了个遍,父亲仍然不死心。

    父亲是因为对吴伯伯的死抱有内疚,才会如此执着。

    有一次,父亲在外面喝得酩酊大醉。回到家时,父亲突然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师兄啊!都是师弟害了你,是师弟对不起你!如果那天我不带你去海上,你岂会落得这么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凄惨下场”

    原来父亲的内心深处早已相信吴伯伯死了这个事实,只是他还不能接受罢了。

    第二天,父亲依旧开船去了渤海湾

    日子一天天过去,周而复始,大抵相似。直到七月十五日,鬼节那天,发生了一件事,彻底颠覆了我前二十年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