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肃肃宵征2

A+A-

    世人都云侯门深似海,连侯门里的**儿都养的心这样深重,安重诲被李嗣源的话惊地默默抖落一地鸡皮疙瘩。

    太可怕了!

    等回过神来,安重诲才一脸恍然,想起李嗣源方才刻意强调的那句“不是丢,是赠人。”其实是有内在含义的。

    虽然大约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安重诲仍心求证道:“这么,这个‘赠人’一,是你自己故意放出去的口风?你是想让李存勖觉着,那块玉珏对你其实并没甚特别要紧,顺带给他个暗示,你偶尔也会借逍遥享乐。”

    李嗣源轻轻转动着一只温润如玉的龙泉窑鱼鳞盏,垂眸道:“李存勖只晓得我将玉珏送了人,却并不知究竟送了谁,更不知是如何送出去的。所以,你大可不必理他什么,他不过借欲探一探我的口风,其实他什么都不知道!”

    安重诲继而问:“这么,那日在战场上,趴在刘鄩身上哭的那个人,我瞧着颇有几分眼熟的,果真是刘鄩娶的那位美其名曰‘花见羞’的新夫人?”

    李嗣源轻轻点头:“你可明白我为何迟迟未索回玉珏的缘故了?”

    安重诲此时早已灵台通透,只是被李嗣源深沉的心折服的一时缓不过神,面瘫地怔半晌,才伸出一根大拇指在李嗣源面前,啧啧慨叹:“高,实在是高!这招鱼目混珠之计,莫是李存勖,就是神仙也断算不出你的玉珏竟会在刘鄩新妇的里。”

    李嗣源轻轻勾了下唇角,脑中不期浮现出那****剑锋之下,她仰起尖如莲萼般的下巴,用那样清澈而坚定的眼神望着自己。

    我王蓁愿在此立下重誓,将军的那样东西,我用性命替将军守护,但求将军留义父一命!

    听她亲口称刘鄩为义父,他果然猜的没错。

    见李嗣源星眸深垂,似在想什么事,安重诲持壶给他添上热茶,问了句:“你同她,到底是怎么个想法?”

    李嗣源此刻原本正想着旁的事,又突然听见这没头没尾的一问,几乎没过脑子就应了句:“她挺有意思。”

    安重诲皱了皱眉,一时琢磨不明白这“挺有意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李嗣源平日偏对情字不爱多提,他也不好追着问这个,见他不住地出神,便也只得作罢。

    彼时,轩窗外月已西偏,眼看西天的苍狼星渐渐升起,夜已不长,李嗣源饮透壶中的最后一盏茶,起身走向博古架后的竹席,淡淡道:“既然无眠,不如”

    后头的话还未来得及出口,安重诲已战起身,摩拳擦掌跟过来,兴奋接话道:“对弈!啊哈,我早想同你痛快杀一局,这几****都快憋死啦!”

    不觉间西天的天狼星已升的老高,遥遥地叩迎东边一轮红日刺破霞光。

    此厢,盘中云子轻落;彼处,营中号角已次第吹响

    这几日,王蓁只要听到号角声,就下意识骨碌起来,赶着去刘鄩帐中伺候。

    眼见着几个兵卒进了刘鄩的寝帐,王蓁知道这几个亲兵是进去伺候刘鄩更衣的,就站在帐外等着。

    正闲着无聊拨弄脚边一株狗尾巴草时候,耳听傍边有轻缓的脚步声渐行渐近,王蓁抬头看过去,脸上露出笑:“子尤?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子尤见她站在门口,向帐门前看了一眼,有些惊讶地问:“怎么?将军不在帐内?”

    王蓁明眸中狡黠一笑,点头道:“嗯,义父他不知去哪儿了,我一早来就不见他的人了。”

    子尤闻言脸色顿变,皱眉看了王蓁一眼,疾步就往刘鄩寝帐走。

    王蓁一把扯住他的臂,笑道:“呵呵,我逗你的啦,看你紧张的,义父他虽伤势有好转,也不能这么快就到处跑啊,刚进去亲兵伺候他更衣呢。”

    子尤听见这话,神色才稍缓下来。

    王蓁见他的表情比往日更显深沉,忍不住道:“子尤你是不是还为那****私自去战场的事内疚?其实你不用想这么多。”

    子尤垂着眼道:“那件事,是子尤之过,子尤至今深觉对不住夫人。”

    王蓁摇头笑道:“我知道你迟迟不肯走是放心不下将军,回程时候抄了路,便也是担心我,可谁能料到咱俩能走岔了呢?这事怪不得你。”

    子尤垂着眸默了片刻,才轻叹道:“属下的确是放心不下将军,倘若能听将军的话早些赶回来,就不用抄路,必能遇上。”

    “其实我倒是谢你无心的成全,让我有会报答将军他”王蓁话刚一半,由寝帐内出来一个兵卒,径自走到两人身前道:“将军传话,让子尤侍卫进去。”

    子尤向王蓁点了下头,转身跟着侍卫走进了寝帐,留王蓁仍独自站在外面等着。

    子尤前脚刚进去,王蓁就听见身后有人道:“那天他回来的时辰,确实有些不对劲。”

    王蓁被这突然的话声唬了一跳,转身时,见屈稼不知从什么地方过来,正站在自己身后,表情严肃地让王蓁看着有点发怵。

    见屈稼走近自己,王蓁心里莫名就有点紧张,地盯着他问:“我们刚才的话,屈将军你都听见了?”

    屈稼见她这般反应,不禁笑道:“你放心,我又不是那等好听墙根的人,我本也没想听你俩话,不过是恰经过,凑巧听见他那天回来的路上同你走岔这事。”

    王蓁先前担心他听见子尤称呼自己夫人,着实惊的不轻,又见他并没听见前半句才放下心,解释道:“子尤他确实并非故意同我错过。”

    屈稼却皱眉道:“他骑着马,按理应该很快就能赶回来。可是那日,他回来送信的时辰,同几个逃回来的伤兵回来的时辰,前后相差没多少功夫。”

    王蓁笑道:“关于这个,子尤他后来同我过了,他原本将军早就令他走了,可他终究是放心不下将军,在暗处看了好一阵才回来送信。子尤毕竟是将军的贴身侍卫,他对将军的心思,我能理解。”

    屈稼却不以为然冷嗤道:“哼!你觉着他忠心,可放在战场上,他这叫意气用事!他在那守着管个屁用,若早些回来送信,我带兵去支援,刘将军他何至于伤的这么重,还险些送了性命!”

    王蓁知道屈稼虽仍对子尤耿耿于怀,却还是为刘鄩着想,同子尤俩人都是好心,便也没再多劝,转身时见子尤已从里面走了出来,便上前问道:“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子尤点头:“将军就要服药了,你进去伺候。”

    王蓁正要向帐内走时,却听身后的屈稼突然问:“刘将军寝帐门前的这几个侍卫是哪儿来的?怎么我往日一个都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