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这猫儿抓心似得模样，安重诲笑道：“嗣源心细如丝，他怕直接点出来，令你难为情，毕竟你是女孩儿家，他便讲这个故事暗暗地提点于你，可见他的一番用心。”最后一句，安重诲刻意略略加重了语气。

    他的别有深意，却无奈王蓁神经大条，并没往深里头想，听李嗣源是为自己着想，便只存了感激的心思，又觉李嗣源学问深邃，话里话外全是道理，自己竟连人家的提点都没听懂，又觉惭愧，故而暗自发奋，日后必要抽出空闲更加努力读书。

    又讲了一时茶艺，夜深更晚，王蓁便起身要走。临行前，安重诲突然想起什么，低低地问了句：“嗣源的那块玉，还在你这里么？”

    王蓁有些惊讶，压低了声道：“师父既然知道了，可千万莫将那价值连城的宝贝告诉别人！”

    “你怎么知道那玉价值连城？嗣源他告诉你的？”安重诲也有些吃惊她居然认得血珀玉珏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王蓁道：“这还用告诉？将军的一个杯子都几十两银子，更莫这随身佩戴的玉啰！”

    安重诲露出个赞赏的笑：“他既然将这块宝贝交于你看护，便是格外看重你，你务必好生照管那东西，只是有一件事为师恐你不知，需提点你一句。”

    王蓁立刻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凑过来，安重诲问：“你可知，但凡稀世的宝玉，皆需人贴身佩戴才可供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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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冬前的几日，李嗣源很忙了一阵，王蓁每日得闲时帮着收拾琉脱的马厩，却总不见秋沁，后来才听他，原来李嗣源那几日去了军营，锐麟军已经向长安开拔了。

    这些日，王蓁沏茶的艺比先前精进许多，在李嗣源面前端茶奉水时，也不打颤了，只被李嗣源暗示过一次时时走神的毛病。

    其实王蓁做旁的事，并没有这时时走神的毛病，只在李嗣源面前，每见他骨节均匀的修长指扣在茶盏边沿，缓缓品茗的时候，王蓁的一双眼睛就不听使唤地移不开目光，脑子里一片春水映照的梨花白。

    王蓁就这个疑惑也曾问过安重诲，安重诲的解释是食色性也，古人常言美色多指女子，其实男子亦有美色者，就如李嗣源这般临风玉树的，便算个典型。

    为这个，王蓁近日时常愁眉不展，连平日最重视的吃饭都减了食欲。

    “你最近怎么了？总苦着脸，不想回长安？”秋沁拿起个馒头咬了一口，边嚼边问身边托腮发呆的王蓁。

    王蓁摇头，因同秋沁熟识，便直言道：“安先生前日我好色。”

    秋沁听见这话，嘴里的馒头还没仔细嚼就咽了进去，噎的一阵咳嗽，好容易止住，瞪着王蓁惊问：“你喜欢安先生？”

    秋沁一时忘形，话声音大了些，春池等其余正吃饭的府仆都听得清楚，纷纷侧目看向他俩这边。

    王蓁急地脸颊绯红，狠踹了脚秋沁的凳子，低声怒道：“你瞎嚷什么，谁喜欢安先生了！”

    秋沁也觉察自己有点忘形，对王蓁抱歉一笑，转脸对周围众人道：“误会，误会哈，我俩开玩笑嗯呢！”

    王蓁不再理秋沁，埋头拨了几口饭，就丢下碗筷出去了。秋沁见状，也赶紧吃完馒头跟了出去。

    “你刚才的到底是啥意思？”秋沁几步追上王蓁，依旧不依不饶地问。

    王蓁知道他方才不是故意，也并没恼他，见他又问起，便反问道：“秋沁，你有没有觉着将军他怎么呢看上去同别人有些不一样。”

    秋沁听她这么问，顿时一脸恍悟的表情道：“原来你喜欢的是将军啊！”

    王蓁原本并不是这个意思，突然听秋沁这么，急地又羞又恼，瞬间便红了脸。

    正欲开口分辨时，却听身后传来另一个声音：“别做梦了，咱们将军可没那嗜好，否则，夏姑娘才不会这般殷勤呢！”

    王蓁闻言，向身后看去，见来人正是春池，里还托着个精致的团花缎面包裹。

    春池走至近前，看了眼仍脸颊晕着霞绯色的王蓁，笑道：“咱们将军喜欢美人，对男色可没兴趣！”话时，春池看向另一侧的秋沁道：“对秋沁，这方面你更了解将军。”

    见秋沁正发呆盯着某处，春池好奇问：“你看什么呢，这么入迷？”也顺着秋沁的目光看过去，不偏不倚，正落在王蓁微红波俏的脸颊上。

    春池怔了怔，又将目光转向秋沁，见他已别了目光。

    王蓁却并没察觉他二人的异样，看着春池里的包袱问道：“这么精致的包裹，里面是什么东西？”

    “呃，这是夏姑娘亲为将军缝的斗篷，特地差人从长安送来的。”春池话时顺带仔细打量王蓁，见她神情平静，并没什么异样。

    走至岔路时，秋沁往外院去了，王蓁正欲回自己的卧房，春池却将她唤住：“你随我一道去将军的寝院，这几日就要启程回长安，秋沁下午吩咐人整理书籍预备装箱，将军今日下午或许不去书房了。”

    王蓁便跟着春池同去了李嗣源的寝院。俩人刚走入院中，王蓁果然见门前有童正蹲在红泥茶炉前扇风，想是李嗣源要茶吃。王蓁便没跟进去，径自走至廊下，接过童里的蒲扇，亲自照看炉火。

    正厅的门虚掩着，春池捧着包裹刚进去没多久，王蓁就听见了安重诲的声音传出来：“这样精致的活计，一看就知是夏姑娘的艺。我记得去年冬月，夏姑娘曾给你做了件滚着风毛的青鼠袄，今年又做了这件，难得美人恩重，你真是艳福不浅！”

    接着便听见李嗣源低低的声音问：“玉蝉有旁的话么？”

    春池回道：“夏姑娘今年冷的早，让将军回京时务必穿这件厚的。”

    “知道了，你去将我那件石青的鹤氅收了！”

    “是！”

    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之后，春池捧着另外一件斗篷由房内走了出来。

    王蓁抬头时，一眼就认出来，那斗篷是这几日李嗣源出门时常穿的那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