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苍黄翻覆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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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蓁本不是爱钻牛角尖的女子,其实她也能想得通,如李嗣源这般璀璨夺目的男人,后庭储着几个娇姬美妾实属常情,她也从没贪婪地想要三千宠爱集于己身。

    她所想不明白的是,既然那么执着地千里迢迢赶来只为寻她,为何夏玉婵一事却只字未同她提?

    是他觉得他后庭有多少美妾与她无关?还是她的知道与否,并不要紧?

    王蓁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没看清过李嗣源,哪怕如眼下这样的关系,她好像也没真正了解过他。

    虽然看不清他,王蓁却能清晰地明白自己在想些什么。

    没错,她喜欢他,喜欢到可以假装忘掉以前他有意无意给她的那些痛。

    可,她喜欢他是一回事,但同夏玉婵共事一夫,却是另外一回事。

    将壶中最后一口酒灌入喉,灼辣的味道瞬间在口中弥漫,沿着喉管一路滚烫到胃里,呛地王蓁眼睛里瞬间蒙上一层水雾。

    春池带给她的这壶酒确然是壶好酒,入口绵软微甘,安先生曾过,好酒通常后劲都比较足。

    呃,安先生。

    王蓁在灵台间仅存的最后一线清明中想起了安重悔。

    对,她此番回来,是为看安先生而来。

    明天,明天一定要去看师父。

    ***

    “唔”王蓁刚睁开眼,刺眼的白光霎时射入眼睛里,晃地王蓁赶紧又将眼闭上。

    “昨晚入睡连窗帘都忘了落下来,真不该放你一个人住。”耳畔传来李嗣源的声音,细致中带着些冷清,却让人听了觉着很舒服。

    他话的尾音落时,刺目的白光也随即跟着消失了。王蓁缓缓睁开眼,比刚才舒服了许多。

    “你哎”王蓁本欲话,却发觉头痛的厉害,忍不住抬按上太阳穴。

    李嗣源坐在床边看了看王蓁的脸色,将床头几上的一碗汤药端起来试了试,送至她唇边道:“来,将这碗醒酒汤喝下去就好了,没酒量还要学古人对月独酌附庸风雅。”

    王蓁一听是醒酒汤,强撑着沉重的脑袋坐起来,端过碗一口灌了下去,比起欲裂的头痛,醒酒汤这点苦涩全可忽略不计。

    将碗还给李嗣源,王蓁揉着太阳穴道:“我不过有点认床,睡不着。”

    “睡不着可以去找我,以后不许再喝酒。”李嗣源将药碗放下,扶着王蓁的肩膀将她心放回床上躺好。

    喝下去醒酒汤,王蓁靠闭目养了养神,再睁眼时果然感觉比先前清爽很多。

    “这醒酒汤果然灵验,谁这么能干,居然弄出这种好东西来。”王蓁话时已下了地,没顾上换衣裳,只穿着睡觉的长袍便跑到窗边掀开帘子往外看。

    “保升和尚,他现在是我的随军大夫。”

    “啊?原来他也在军中,昨晚怎么没见他?”王蓁有些惊讶又有些高兴,毕竟在这塞外草原,这也算他乡遇故知了。

    担心她穿的太少而着凉,李嗣源牵着王蓁将她带离窗边,顺递给她一杯冒着热气的酽茶:“我先前请他过来帮忙,后来他喜欢军营,就留下做随军大夫了。他如今虽是大夫,可仍自称医僧,自然不会与我们同桌饮宴。”

    “哦,我忘了他是和尚。”王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侍女进来备好了洗漱用水,便伺候王蓁洗漱更衣。待收拾妥当,王蓁看了眼窗外明晃晃的雪原,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李嗣源正吩咐人摆早膳,听王蓁问,顺口道:“约莫巳时初刻吧。”

    王蓁一听,急着就要换了衣裳出门,却被李嗣源拦下,一定要她吃过早饭才能出门。

    “等吃过了早饭再过去,跟安先生不了几句话就又要吃午饭了,都怪我起这么晚。”王蓁有些失望道。

    李嗣源喝了口茶,放下茶盏看着王蓁,挑眉问:“你就这么想念安重悔?”

    听李嗣源问话的语气有点不对劲,王蓁偏头看向他,对上他探究的眸子,突然吟吟笑起来。

    走近他身侧,王蓁低身居高临下仔细看着李嗣源的眼睛,一脸探究道:“你这么问,莫非醋了?”

    话音刚落,不待王蓁反应,整个人猛地旋身,已经被李嗣源抱坐在腿上。

    将她死死禁锢在怀中,李嗣源惩罚性地捏起她尖俏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上去。直至感觉到怀中人喘息连连,才放开。

    欣赏着怀中的王蓁双颊尽染玫霞色,李嗣源温柔地在她鼻尖亲了一下,道:“既在我身边,便只许想我。”

    王蓁以心轻抚发热的唇瓣,埋怨低嗔:“你现在才想起要吃醋,我以前还同师父在竹林子里泡过脚呢。”

    李嗣源蓦地收紧臂,将王蓁整个人锢于怀中,沉声于她耳畔道:“你的从前本将军可既往不咎,但以后你只能属我。”

    王蓁因被紧拥着,双抵在他宽阔的胸膛上,能清晰感知那里浑厚律动的声音。

    缓缓地,王蓁将自己颊贴在他的胸前,将那心跳收入耳中,心里却在慨叹:只有男人才有权出这样霸道充满占有欲的言辞。

    早膳是中原特有的面食,还有让王蓁思念许久的宽焦和樱桃煎,味道做的那样地道,自然逃不过王蓁这种面点里的行家。后来背着李嗣源问了毛铁才知,李嗣源随军带着好几个关中的点心厨子。

    王蓁知道李嗣源素日惯吃米,军中许多副将参军皆出身川渝,自然也喜欢吃米饭,安重悔祖籍扬州更是如此。唯有她,因自幼家中经营着糕饼铺子,便爱极了糕点。

    口中余香未散,王蓁紧走几步跟上李嗣源,轻轻挽上他的臂弯,以极低的声音道:“谢谢你这般细致。”

    李嗣源抬揉了揉王蓁的柔软的发,宠溺之态溢于举止,淡然浅笑:“傻瓜,你同我何需如此。”

    随李嗣源走过中军大帐,相隔数个营帐便是安重悔居住的寝帐。王蓁兴奋兴奋地疾走几步,刚走至营帐前,却被几个侍卫拦了下来。

    “女眷一律不得擅入安先生寝帐!”门口的侍卫面色肃然,一点情面都不讲的样子。

    王蓁瞪大美眸,回头看向李嗣源。

    李嗣源轻轻摇头,无奈浅笑:“这是你师父的意思,本将军也无能为力。”

    看来这个耶律修敏把师父逼的不轻啊!王蓁心底由衷钦佩。

    李嗣源牵起王蓁的:“走吧,重悔这阵子一直都是这样,他若不愿意出来,连本将军都见不着他的人。”

    听他这么,王蓁满眼落尽失望。

    她此行专程为看安先生而来,却没想到竟会这样。不过安重悔的脾气王蓁晓得,虽然面上看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实则却是生的一身倔骨,等闲之辈勉强不来。

    两人刚转身欲走,春池疾走过来,将一份烫着火漆的信笺呈在李嗣源面前。

    李嗣源只扫了眼信笺封面的落款,便对王蓁道:“你自己先随意走走,闷了就去找婉娘,我去处理些事。”

    王蓁乖巧地点了下头,目送李嗣源向中军大帐走去,转而四下扫了一眼,军营之中尽然有序,王蓁想了想,决定去找李婉娘。

    可还没走出几步远,就听身后一个女子高声喝道:“王蓁,你给本公主站住!”

    王蓁听声觉着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待徐徐转身时,才看清楚,眼前一袭骑装的红妆娇娘,正是多日未见的耶律修敏。

    尽管耶律修敏同耶律修珍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各人气质却是天差地别,外人其实很容易分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