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鉴取深盟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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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卞蝶见夏玉婵终于不再责难自己,方才大着胆子向前膝行几步,将几上尚有余温的茶盏双奉于夏玉婵面前,心道:“姑娘且莫动怒,反伤了自己的身子。如今就算他安重悔知道了姑娘先前产的事,将军也未必同他想的一样。出了这样大的事,将军不也未过一句让姑娘离开的话呢?可见将军待姑娘也是有情的。再,姑娘如今依旧花容月貌,将身子调养好了,来日方长,咱们再做计较便是。”

    听卞蝶这番劝慰,夏玉婵心头的愤懑担心渐渐平息,伸接过茶盏时,顺带轻轻摆了摆,示意她起来。

    喝完了茶,空杯拿在中缓缓转了两圈,夏玉婵微眯起的眸中不觉露出戾色:“如今众人皆向着王蓁,好像她同将军天生便该在一起似得。我却偏不信这个邪,谁是天生做主子的命,谁是天生做奴才的命,不争上一争,谁能知晓!”

    望着夏玉婵此刻的目光,卞蝶后脊背不觉生出瑟瑟寒意,转身由旁边的茶桌上取了提梁壶来,心为她斟上热茶,低声道:“姑娘可记得有句话叫做: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将军此时虽同她好,可是再美的人儿也有看腻的时候,况且姑娘在将军身边这么多年,又怎知将军对姑娘没情愫?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只要姑娘仍在将军身边,就不怕没有那一天。”

    ***

    春深,暖阳渐烈,因李嗣源的将军寝帐开着大窗,便覆了雨过天青色的纱橱,日光被纱橱晒过再透入帐中,减了几分灼色,柔柔地铺在书案前,正适合读书。

    王蓁坐在茶席上,膝头放着玉玲珑,素白的纤拨在琴弦上,却不知为何总是滑了尾音。

    李嗣源本正坐在案前看书,听着王蓁不成调子的拨弄,不觉浅笑,放下书起身在她身后坐下,连人带琴一并收入怀中,低声笑道:“欲得周郎顾,你这分明是故意。”

    王蓁顺势依入身后的胸膛,沮丧道:“这首幽兰前日师父已教我数遍,可每逢徵羽两弦齐按,尾音不知为何就滑地忒长,总不能利落收住。”

    李嗣源浅笑,将王蓁的握着,薄唇不经意伏近她耳侧,缓缓道:“你的这一段是第一阙的节点,确有些难,要同压徵羽两弦需指微微用力,你的太软所以才会拖长了尾调,应若这般”

    李嗣源话时,握着王蓁的指微微加力,流畅的音律便由琴弦间婉转流泻,幽然若风吹梅落。

    伴着潺潺琴音,李嗣源的声音低低地响在耳畔,温热的呼吸柔柔拂在鬓边,吹着碎发微动,酥酥软软地直痒到人心里去,王蓁不觉就渐红了脸。

    李嗣源教的细且缓,骨骼修长的覆在背上,王蓁只觉他的掌心温热而干燥,让人不觉心思平静。她本就强记,只需他过一遍心下便已了然,悄悄地由他掌心抽出,竟在另一侧琴弦上与他将一曲幽兰渐渐合了出来。

    果然是冰雪佳人。李嗣源心中欣然,眸中露出赞许之意,目光掠过王蓁红若醉霞的玉腮,见她神色微凝,气若兰芷,眼中的眸光却如月下花影,摇曳不定,脸红地将耳根都染尽了,丝丝细的血脉嫣红纤透,烘地衣领中缕缕幽香顺着雪颈散出来。他便忍不住向嫣红的耳侧吻去。

    蓦地被他含住耳珠,王蓁身子微微一颤,指下的琴弦发出一阵缭乱杂音,下意识想躲,李嗣源却已收紧了臂。

    王蓁正欲开口,寝帐锦帘突然被人由外面挑起,徐朔大咧咧闯进来,开口就道:“将军,老陆他怎么”话了一半,徐朔才看见王蓁红透着一张脸由李嗣源怀中挣出身子,低着头迅速绕过他跑出了寝帐。

    徐朔愣了愣神方才反应过来,挠着头呵呵笑道:“对不住哈将军,俺以往习惯了没通禀。”

    李嗣源却面色如常,眸光在已经落下的帐帘上顿了顿,转而对徐朔道:“你方才起怀远,他今日辰时当已率兵启程了”

    王蓁由帐中出来,迎面被风一吹却仍觉双颊燥热,抬轻轻以掌心轻覆在脸上,口中不觉低嗔:“白日间就这样,真是讨厌!”

    话音刚落,肩膀冷不防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唬地王蓁猛地回身,见正是李婉娘正巧笑望着自己:“谁又惹你讨厌啦?哎,你脸好红哦,又发烧了不成?”

    李婉娘话时,伸就要去摸王蓁的额头,却被王蓁将她的拍到一边:“就你没正经,看你日后当了娘也这是这般顽皮!”

    李婉娘瞥了眼将军寝帐,笑道:“看你羞成这样,该不会是刚才被老徐给撞破鸳鸯帐了吧?”

    王蓁生怕李婉娘的话被人听见,扯了她的臂就往前走,边走边道:“我是要去看斩云。”

    俩人行至马厩,长长的数排马厩全拴着营中战马,李嗣源的琉脱和几个将军的坐骑单独栓在一个厩中。琉脱悠闲地啃食着草料,其余几匹马被它赶地远远的,只有斩云卧在琉脱身后的草垫上,受伤的前腿已经包扎好。

    王蓁捧了一捧黄豆放在斩云身前的盆子里,见琉脱扭回头看着这边,便道:“斩云正养伤,你可不许趁欺负它哦!”

    琉脱似很不屑地打了个响鼻,踏了几下蹄子,转回身时却低下头亲昵地与斩云互相蹭着鼻尖。

    蹲在斩云身前的王蓁见状,笑着抬去摸琉脱的前额,这一次琉脱顺从地没再躲开她的,像是已经承认了她是女主人。

    由厩中出来,王蓁见李婉娘正看着旁边一侧长长的马厩出神,便走过去,顺着李婉娘的目光看过去,见后面有大半个长厩竟是空荡荡的。

    “后面那些空着的桩子是没栓马吗?”王蓁问。

    李婉娘摇头:“我也不清楚,但我记得以前这排马厩里的马儿明明是栓满了的。”

    王蓁道:“战马又不可能丢,定是被牵走了。”

    两人正话间,玉珠由另一侧转过来,看见她二人便道:“二姐,修敏公主来了,现正在大营北门前等着呢。”

    李婉娘闻言,拉着王蓁笑道:“敏儿来的正好,她前几日听你病着便想去看你,只是怕惹恼了安先生,便没敢进军营,今日咱们仨可算又凑齐了!”

    王蓁听耶律修敏来也很开心,便随着李婉娘同往营北大门去了。

    耶律修敏好多日没见王蓁,今日见她总算大病痊愈,自然也十分高兴。

    那日晚宴之后,耶律修敏便想寻个会好生答谢王蓁,没想到王蓁一病数日。

    今日见王蓁病已痊愈,且天气又不错,耶律修敏便命侍女择了一块草场丰美之处,铺了厚厚的毛毡,又架起了火架,煮奶茶,烤馕,另外又预备了许多草原部落特别的吃食款待王蓁和李婉娘。

    王蓁坐在柔软舒服的毛毡垫子上,从侍女中接过冒着热气儿的奶茶时,向耶律修敏笑道:“今日这些是你早预备好的吧?你预备的这样精致,光咱们仨享用未免太过浪费,要不将嗣源和师父,连同屈将军一起找来。大家一起岂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