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 一吻休
幽无邪认定自己难逃一劫,亦认定五灵翻覆,难有生,而我闻之几可谓大骇,我不明白他何以如此悲观,但却明白他绝非在诓我而故作可怜,其实如今之状,我本该出言劝慰于他,可话到口边却不知怎的竟成了否定连连,“不,不会的,幽魔君主,你可不准吓我,更不准再捉弄我,方才沧溟殿,你不是还有一个地方,希望我能随你一同去么?”
我如此一言无异于逃避,幽无邪闻之则颇感意外,估计幽魔君主以为我得知原委,必是先询五灵失衡,再问幽魔耗散,万不想我竟会连声否认,唉,其实是他不知,今时我若一心肯定五灵有救,或许会责他太过丧气而有所劝慰,然此番自人间回返,我对五灵命途之惶惑应是远甚他等,至于他方才那番言语,已好似是在坐实我心中预感
我不住摇首,好半晌强自定神,而幽无邪因方才将我按坐原处,已是半起身来,此刻则更是顺势倾身,与我耳鬓厮磨,“宝贝,你这是不舍得本尊了?嗯?”
时至如今,任是多年仇敌,怕业已割舍不下,此际我难得未曾否认他言语,只反握住他,避开他那轻吻不休,我抬首直直望进幽魔君主一双深眸,“告诉我,是什么地方希望我与你同去?是不是事情还有一线转?”
事情有无转,幽魔君主并无应答,他只告诉我幽魔息始生于水灵之侧,千万年依仗水灵所固,“龙衍,幽魔无形,既生于水灵流散,又固于水灵稳态,而未来可期之五灵,水灵盛极,大水汤汤及至洪流滚滚,惊涛骇浪间不会有水灵稳态,此外寒水灵肆虐,冻土荒原下只怕连水灵流散亦维系不及,既如此,那我幽魔一族除却消亡,已别无退路,而本尊作为一族之首,灵息消弭,一病不起,不过是一次预演罢了。”
幽无邪言出平静,只好似他已全然接受这糟糕结果,而我方欲言诉而今水灵势尚可回转,他却连连摇头,抢于我先道,“龙衍,有些事不必勉强,纵勉强也未必能得所求,你方才问起是何地方本尊希望与你同去,其实本尊不过是想与你再去一趟龙池,龙衍,我知道你原不想回五灵,当初你漓水救回凤百鸣,已有五灵事五灵了之意,若非我等无能,实在无以与水灵相抗,你不会回来的,而时至如今,或许事态确有转,但本尊却不想你因五灵势再多受累,再多身不由己,到头来纵五灵得以保全,亦难保不生诸多憾悔,其实世生万物,有其初必有其末,我等为何不可顺其自然呢?”
幽无邪如此言语,我一时竟反应不及,我知他言之有理,甚至他所谓世生万物,有其初必有其末,竟叫我脑中一闪,下意识自问道,“不知而今情势,是否正对应'五灵之末,人间之初'呢?”
此一念生,我心下一惊,当下忙是撇开此念,急声劝慰他道,“幽魔君主,我原本确实不想再回五灵,然今时既已回返,则无论如何不会放任水灵为祸,你千万收起方才那些话,不会有事的,相信我,好么?”
一言劝慰,幽魔君主却愈发摇头,“龙衍,血殇曾言你以青琅弭合龙池裂隙,然本尊仍能感知龙池故地灵息留存,你是龙神临世,若想回人间,想必其处能助你成行,其实有些话方才本尊已经了,时至如今,再无奢望,与其再累你向你那暴君父皇妥协,抑或是与他决裂,本尊更希望你回去人间,人间不一直是你所向往,人间不还有你的如歌王么?”
“幽魔君主”,幽无邪提及如歌,我不由打断,然他只是一笑摆,“龙衍,本尊如今已是朝不保夕,往后恐再难助你半分,我知你素不喜宿命,然今时我幽魔本源之动,却很可能只是这五灵宿命伊始,龙衍,宝贝儿,你就听我这一句将死之言,回人间去,如若你能得人间一世逍遥,那本尊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那你幽魔一族怎么办?!”
幽无邪悲观之至,到最后我不由以幽魔之众来质问他一族之尊,然他颓然依旧,却朝我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有些事本尊已与臣下交代,或许灵息式微,反倒易于保全,只教他等见行事,随遇而安,一切但由天命罢了。”
“唉,你这是!”
我极度不赞成他如此态度,但欲要反驳竟又无从反驳,不由一起身只道,“好了,我这就去陌阳渡引回水灵,东海泱都无路可进,莫如让陌阳水灵直下岐门,冲破彼处冰封,应可缓你幽魔本源消减,不要再那些丧气话,可好?”
言出我即往殿外,而幽无邪则急追于后,一把将我拽回,“龙衍,你莫冲动,陌阳水灵直下岐门,就算能冲开寒水所成冰原,可过不许久,水凝成冰,只会更叫冰封蔓延,没用的!”
幽魔君主直言陌阳大水直下岐门于情势无益,却叫我心有一惊,足下一顿,此际回首与他目光交接,竟不知言何,而他平静依然,一时反劝我道,“龙衍,不必太在意,真的,其实本尊并不怨今日结局,其实我幽魔族历任君主,并非人人都能与幽魔本源神魂相契,而本尊因幽魔镜之失,在登基之初并无掌控本源之力,后龙池幸得你相助,是本尊自己选择了复与本源相契,我既追求幽魔灵力,那今时受其所累亦无可厚非”
他愈是言诉对此结局并无怨怼之意,我心底却愈是哀感忧急,实话,哪怕话已至此,我仍不愿相信他此病无救是事实,一时只知问他有无可解之法,哪怕生只一线,哪怕有再多凶险,只要我青龙衍能办到的,我愿意前去一试
而幽无邪闻我表态只一叹,他轻扬眉梢,微弯唇角,注目于我时那浅浅笑意中竟好似藏着太多的无奈与自嘲,“龙衍,本尊就你原本最多情,奈何你却从不自知,唉。”
借方才阻我之势,幽魔君主忽一把揽过我去,而我始终不敢妄认他所谓多情一,此刻纵心有惶惑亦不愿允他过多亲密之举,茫然间只听得他告诉我道,他道前时他遣血殇血祸泱都传信,修书时一心只想我能离了泱都,离了父皇挟控,“当时本尊甚至都未曾考虑自己当真无救,或许是惯性如旧,只知仰赖你青龙帝施以援,可昨日夜半,一当亲见你身临九幽,身临本尊病榻之侧,本尊却忽一闪念,全都想通了”
“本尊自问深爱于你,可五百年前却好似与天共谋,每每与你多少难事,每每叫你身陷困顿,心不由己,而今五百年已去,本尊则无论如何都不会累你半分,你是龙神啊,本尊如何不知这五灵界你或可扭转乾坤,可是宝贝儿,你若因五灵事,再次觉醒为神,你若因哪怕半分本尊因由,再次违背自己内心所求,那还莫如让本尊,让这五灵顺其因果,却也无憾。”
言语间,不知幽魔君主是何时将我摁回榻旁,他一制住我双腕,另一则五指拢起,于我面上轻轻摩挲,而我闻其所言,早已心惊心慌,心乱如麻,我不知该如何劝慰,亦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一时反应未及,回神竟只知他一下捧于我面庞,探首启开我唇齿,“不要动,龙帝陛下不会连这最后一吻都不允本尊吧?”
幽魔内殿言谈肺腑,到最后幽无邪与我一吻作别,直叫我离去时不忍回首,我心知他所言无虚,或许今时一别,他真就会长眠不醒,而他几番劝我顺其自然,莫如再回人间,却又叫我心中泛起阵阵波澜,难以平复,唉,我到底该何去何从?
而幽魔君主灵本难以维系,灵源陷入沉睡之恶讯,未及两日即由血殇通报于我,血殇言诉平静,我闻之亦平静,良久无话,我问他是否还记得他曾言幽魔族裔本无具形,万年聚化应可复生,而血殇自是知我所指,右护法初是点头,后又摇头,“可是龙帝陛下,君上他不比一般幽魔息耗散”
血殇实言,我如何不知,都我是龙神临世,其实有多少事我但凡真要去想,哪有可能不知?莫幽无邪病在幽魔本源之耗,单以今日五灵,还有没有一万年亦未可知,而当初血殇连云山救我,他告知万年之约亦不过安慰于我,无形聚化有形,哪有如此容易?其实若非当初连云灵场大动,灵息沛然奔涌,右护法聚灵不过也是一场梦。
如今人人道有亏于我,就连素来乖戾自我的幽魔君主都连声悔过,可这前世今生,我又何尝不有亏于人?或许青龙帝所求之诸般不相欠,终究是徒然,却不知苍龙神
一时思绪渐远,我忙是按下心神,此刻与血殇略谈几句,到最后我也不知是向谁承诺道,“放心,五灵会回到从前,幽魔君主不会有事的。”
一吻万事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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