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五好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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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得总参谋长问他当初是怎样才会想到通过做买卖来筹措资金的, 王国栋心里慌得一批, 咋解释啊?

    他难道能跟总参谋长:再过个几十年, 大街巷到处都是做买卖的,只要会做买卖就能挣到钱,我缺钱, 可不得想到要去做买卖了?

    这话自然是不能的。

    他灵机一动反攻为守:“当初这样想,还是因为社员们什么东西都缺,因为没有工业券, 农村人连一个暖水瓶都买不起,社员们都空拿着钱却花不出去。我就想着,省掉中间的环节,我们社员直接跟工厂交易, 他们得钱, 我们得物,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非要用这个票证呢?”

    总参谋长叹了一口气对他:“你这个问题问得好啊!为什么要用票证?咱们国家人口多,生产力低下,为了实现共产主义,反对剥削和压迫, 实行的是计划经济。这一计划, 就捆住了我们的手脚。现在看来,要发展, 要进步,还是得放开才行。”

    他完这话沉默了一会儿问王国栋:“听你在特大暴雨中连续三四天往返超过三百公里来回奔波报警, 这体力比起我们的野战兵来也丝毫不差,当初怎么没有去当兵呢?”

    王国栋呐呐道:“当初去验兵了,我扁平足就没收我。”

    听了他这话总参谋长倏然一惊:“扁平足能做到这个地步,你吃了大苦头了!”

    旁边的范武斗插了一嘴:“回来后他连昏迷带睡觉,三天三夜才歇过来。”

    王国栋慌里慌张地解释:“当时灾情紧急,我根本没什么感觉。”

    总参谋长连连点头:“辛苦你了,你这番奔波为驿城地区人民争取了避险的时间,我代表党和国家感谢你!”

    他的谢意让王国栋慌得连连摆手:“我当不得,当不得。”

    总参谋长时间宝贵,草草了这一会儿话,就有工作人员进来通知:“您和XX的会面已经安排好了。”

    他站起来跟王国栋几个一一握手告别,轮到王国栋时,还笑眯眯地跟他:“伙子有想法,好好干,国家需要进步,以后还少不了你们年轻人出力。”

    送走总参谋长,范武斗陪他们回房间,激动地跟他俩:“授勋仪式安排好了,后天。”

    他着轻轻捶了乔福山肩膀一下:“你跟我,王国栋只能拿奖状跟奖金了!哈哈哈哈!”

    乔福山也激动得红光满面:“授勋仪式!我只有常服没有军礼服怎么办?你快去给我借一套,我一定要穿军礼服参加!”

    范武斗斜睨着他:“着啥急?明儿就有人给你送来了,全套的。”

    王国栋也紧张非常,赶紧把自己结婚时穿的那套藏蓝色中山装给拿了出来,请求服务员帮忙熨烫一下,服务员非常有礼地接了过去,很快给他烫得板板正正送了回来。

    乔福山整天坐立不安,他激动期待了几天后,授勋仪式终于开始了,在一群军中将领们的见证下,庄严肃穆的氛围中,总参谋长给范武斗和乔福山颁发了勋章。

    一同被授勋的还有参与水灾救援的武城军区和南城军区的几个官兵。

    范武斗抬头挺胸气宇轩昂,乔福山也满眼泪花激动非常。

    参与仪式的一排军队领导端坐在主席台上,王国栋抬眼望去,十个有八个面熟得很,后世的主旋律电视剧,这些人的面孔都曾出现在荧屏上。

    颁发完了勋章,工作人员引领王国栋上前,总参谋长郑重地给他颁发了奖状和奖金,王国栋依次接过,弯腰致谢,至此仪式结束。

    又有工作人员上前,安排了他们和总参谋长及领导们一一合影,范武斗又跟着他们回到了京西宾馆的房间里。

    回到屋里的王国栋,顾不得看奖状,先去数那两沓捆扎得结结实实的钞票。

    见他啥都不干先数钞票,范武斗挺着胸膛拿手点他:“俗!你是真俗!”

    “我就是一个大俗人,你今儿个才知道?”王国栋顾不上理他,继续数自己的钞票。

    这年月的钞票最大面额就是十元,这两沓以他看来大概就是两千了,他手指沾着唾沫,把这簇新的两沓钞票翻来覆去数了两遍,果然是两千元。

    听起来这两千元不多,却是一个正式工最少三年的工资,能买许多东西了。

    数完了钱他才有心情去看奖状,抖开奖状,上面写的话差点没让王国栋乐出声来。

    奖状上简简单单几行字:奖状;王国栋同志,在一九七X年X月的特大灾害中高举XXX思想的伟大红旗,活学活用X主席著作,贡献杰出,被评为五好民兵。下面落款:X共中央 XX委员会,然后大红戳。

    范武斗头也不抬地调整自己胸前的勋章,随口问他:“给你了个啥荣誉?”

    “五好民兵。”王国栋憋笑。

    “啥?”范武斗瞪大了眼:“五好民兵?我看看。”

    他一把抽走了王国栋手里的奖状,抑扬顿挫地把上面的字念了一遍,撮着牙花子道:“怎么是五好民兵?”

    王国栋却全然不在意,冲范武斗晃悠手里的钞票:“管它是啥,反正有这个就行了。”

    范武斗怼他:“你就是俗!荣誉才是最重要的懂不懂?”完抚摸着自己胸前的勋章道:“幸好我这个靠谱。”

    “我回军区后就要被授衔了!”范武斗得意洋洋:“时候跟我一起玩儿的那群狗东西,现在我和他们的爷老子平起平坐!”

    他着着又咬牙切齿:“我真该找个时间跟他们聚聚,让那群狗东西看看,我死得就剩一个残废爹后还能不能爬起来!”

    王国栋看他这状态不对赶紧安慰他:“兄弟,这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你这心情我能理解。但是咧,咱做人得讲究点风度,别人在你家拉一泡屎恶心你,你也憋一泡屎拉回去恶心他,这可有点欠缺风度。”

    “叫我看,你应该好好努力,一飞冲天,叫他们永远都只能仰视你,甚至叫他们的爷老子也仰视你,叫他们每次想到你都得抓心挠肝的难受,那才算是有风度地报复回去了呢。”

    范武斗哈哈一笑搂住了他:“对,我要大鹏展翅一飞冲天。”

    完又拍了拍他的背:“我能有今天,还得多谢你!”

    王国栋也在他背上拍了拍道:“多少年的兄弟了,这些可见外了啊!”

    正当两个人抱成一团时,工作人员敲门送来了一个信封,交代王国栋道:“总参谋长的话:难得来一趟首都,四处转转参观参观,这些拿去给家里人带礼物。”

    王国栋谢过工作人员,开信封一看,里面装了一大把各色各样的票证!

    这么一个大领导,百忙之中还能想到照顾自己这么一个人物,他瞬间就感动得热泪盈眶。

    感动完了他又开始为总参谋长忧心,就在今年年底,总参谋长又将被批右|倾,更是在来年被撤销了一切职务。

    四狗帮一群人兴风作浪,把这么一位一心为民的领导人折腾得几起几落,实在该杀,王国栋恨得暗暗咬牙。

    幸好蹦跶了十几年的四狗帮明年就要被倒了,总参谋长也会在后年回到中央领导的位置上来,想到这里王国栋又渐渐平息了心里的怒火。

    他正想得入神呢,范武斗上来推了他一把:“跟你话听到没有?想啥呢这么入神?瞧你这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横眉冷对的怪模样!”

    “对不住对不住,我刚才走神了,你啥?”王国栋连连道歉。

    “我后天就要回军区了,这两天有时间陪你,你要去买东西不?”范武斗问他。

    “当然要买了,不但要买,还要多买,我现在有钱又有票!”王国栋举着手里的信封显摆个不停。

    显摆完了他又有点愧疚:“就我一个人有奖金和这些票证,咋你俩都没有?来,咱们把这些都分了吧!”

    他这话把乔福山乐得哈哈笑:“你这就想多了是不?我有退休工资和津贴按月能领,还配发的有各种军用票证。”

    “就这个勋章。”乔福山着把勋章取下来拿手细细摩挲:“这个勋章,它虽然是荣誉的象征,但也会给我带来一份津贴,和退休工资一样,领到我死的那天。”

    范武斗白了他一眼:“你就更不用操心我了,我得到的比你想象的还多咧!”

    既然如此,王国栋就不再废话,跟着范武斗直奔商业区,在西单王府井连逛两天,把一信封各样票证花了个精光不,还把奖金用掉了一多半。

    先给绒花买衣服,这京城就是有好东西,瞧瞧这羊绒的大衣,王国栋敢这款式放到五十年后也不落伍。

    先来一件红的,红色喜庆,这墨绿色可以,绒花皮肤白,穿墨绿色好看,嗯,黑色也不错,穿黑色的精神,咦!旁边挂的这件驼色看起来很棒,我媳妇穿上肯定更好看!

    他不停指挥售后员,把这件给他拿下来,把那件也给他包上。

    范武斗看他这癫狂样,一拉他的胳膊冲他:“你疯了!你买这么多女式大衣干吗?”

    售货员一听范武斗的话,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盯着王国栋,那眼神王国栋看着分明是:你真要这么多?

    王国栋冲她淡定地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包,转过来跟范武斗:“给我媳妇买的,让她换着穿。”

    范武斗无语,这都什么人呐!至于这么宠媳妇不?

    对比了王国栋转而又反思自己,是不是对媳妇太冷淡了?要不,也给媳妇买件衣服啥的?

    王国栋交完钱提了衣服又看到隔壁卖皮鞋的,赶紧上去细细观看,这年头的皮鞋可是正儿八经的真皮,得给绒花带一双,穿羊绒大衣配布鞋不美气是不?

    他仔细挑拣了一番后选了一双款式简单造型轻盈的,报了码数给售货员,售货员很快给他装在盒子里提了出来。

    范武斗在一边看着更郁闷了:“你媳妇穿多大码的鞋你都知道?”

    “那当然了。”王国栋漫不经心的回答他,顺手拆开盒子检查了一下看售货员有没有给他装错。

    绒花的脚巧玲珑,自己不知道握在手里衡量了多少次,怎么会不知道大呢?

    想到这里王国栋心头一荡,脑海里浮现出绒花雪白纤巧的脚丫被自己黝黑粗大的手掌握在手里反复把玩的旖旎景色,身子立刻有了反应,慌得他赶紧把自己手上提的大包裹提溜到身前以作掩饰。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他慢条斯理地用一只手把鞋子摆放到盒子里,又请售货员给他捆扎了绳子,等身体的叫嚣平复了,这才转战别的柜台。

    给自己老娘伯娘和岳父岳母的礼物全都是料子,各种安平县少见的毛呢料,金丝绒料,哔叽尼料各色来上几块儿,家里有缝纫机,自家老娘又是爱摆弄这些个东西的,买上一堆回去让她做去。

    想到自己弟弟妹妹年纪也到了,瑞蚨祥的红绸龙凤呈祥被面来几条,臭妞妞没奶吃,铁罐装的奶粉来一箱,一时间连范武斗手上都提满了,乔福山也没少帮忙。

    回到宾馆,王国栋清理自己的战利品。

    最贵的还数一台海鸥照相机,将近三百元的价格,王国栋眼都不眨就拿下了,媳妇这么漂亮,要多给她拍点照片,留到老了两个人慢慢看!

    还有一堆瓶瓶罐罐的护肤品,王国栋原来是想给绒花买点化妆品的,不都女人喜欢化妆品吗?

    结果到了商店一看,只有各种护肤膏和护肤脂,售货员告诉王国栋,口红和香水是被国家明文禁止售卖的东西,现在只有演员才可以用。

    这结果让王国栋大失所望,想想绒花这么好看,涂上大红色的口红,再抹点香水躺在床上……,咳咳咳!王国栋拿手在脸前扇了扇给自己散热,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他就要流鼻血了!他想媳妇了,想回家了。

    这天一大早范武斗就开了车来接他们,是已经给他们联系好了,今天就能走。

    王国栋提了大包裹的要出门,走廊里的服务人员见了赶紧上前相帮,走到大堂服务台给了他和乔福山一人一个信封。

    王国栋拆开来一看,里面是他跟总参谋长和几位军队领导的合照,这可是好东西,王国栋赶紧把这照片心地装进自己挂在脖子上的挎包里。

    就指着这几张照片,王国栋觉得自己可以吹一辈子牛皮。

    想想看,以后闺女出生了,他带着闺女看电视,荧屏上出来一个,自己:“老爸认识这位领导呢,你看我们有合影。”

    到时候闺女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自己呢?肯定是崇拜又孺慕!王国栋点点头,反正绝不会是冰冷又不屑。

    回去跟来时一样,范武斗把他们送到机场,他们要搭乘去往武城军区的军机,然后再坐火车回安平县。

    洪水过去快两个月了,京南铁路终于恢复了通车,从安平县下车后王国栋瞬间就感受到了父老乡亲们对他的……热情?

    他提着大包裹一下车,站台上的火车站值班员就眼尖地看到了他,几步冲过来就要抢他手里提的东西:“这不是王国栋嘛?你从京城回来了?来来来,我帮你提!”

    王国栋被他这仿若抢劫的动作给吓了一跳,赶紧侧身让过:“不用了不用了,你正上班着呢,这么麻烦你不好的,我自己能行!”

    “哎呀!你提这么多东西可不好出站,来来来,你从我们这职工通道走。”这值班员被拒绝了也热情不减,拽着他来到了一扇铁门前。

    拉出自己裤腰带上栓的钥匙串,开铁门对他:“你就从这门出去,出去就是火车站前的广场。”

    王国栋跟他道谢后就和乔福山顺着这通道走了出去,此时正值傍晚,夕阳西下霞光万丈,天边的云朵被夕阳映得通红一片,余晖折射在人们身上,把他们灰扑扑的衣服都涂上了一层淡淡的橘色。

    他和乔福山刚在广场上站定,周围几个人立即认出了他,一个个喊着他的名字围了上来,热情地问候他还争相要和他握手,慌得王国栋赶紧把东西放下,一个个挨着握过去。

    几个人还邀请他家去吃饭,王国栋受宠若惊,连连拒绝道出门好久没回家了,想家得很,饭就不去吃了。

    旁边有个眼熟的人骑了辆自行车,抢过他手里的东西就往车上绑,硬要送他回家。

    这番情形却是王国栋预料不到的,他和乔福山面面相觑,终于是接受了人们的好意,由两个骑自行车的送他们回去。

    路上王国栋纳闷地询问这个黑脸膛的汉子:“你们都是怎么了?对我这么热情,我都开始慌了。”

    这汉子一边蹬车一边哈哈笑:“你慌啥呢?你可是咱们县的大恩人呐!洪水来时谁家不是在主席礼堂上躲避的?隔壁县没有礼堂,可是死了几千人呢!”

    “还有那深水井,以前宣传就了怎么防疫,咱们都注意着呢,水井一露出来咱都用的深水压井喝的地下水,听下游的蔡县和汝县发瘟疫好多人都病了呢!现在新社会了,不兴立长生牌位,不然我娘一准能给你立一个,她天天搁家里念叨着谢你呢!”

    乡亲们的热情和感激,让王国栋也挺感动,问题是这建礼堂又不是他一个人干的事儿,旁边的乔福山和京城的范武斗都有参与,为什么乡亲们独独感谢他呢?

    这汉子听了他的疑问哈哈笑着:“知道!知道的,这礼堂是范主任乔社长和你一起建的嘛,问题是范主任不是进京了吗?乔社长我倒是也想感谢他,可我不认识他,你们仨,我就认识你一个。当初你领着人在县城建礼堂,我还参加了建筑队呢!”

    他这话让王国栋大感意外:“是吗?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对不住了,刚才没认出来。”

    “没认出来不是很正常吗?你一天要认多少人?咱们县哪个村都有礼堂,据每个村的礼堂都是你监工的,你还能把咱全县人都认识了不成?”

    这汉子哈哈大笑:“我们认你可就容易多了,毕竟你就一个人呐,你天天在工地上转,等礼堂建好,全村老少全认识你了。”

    听了他这话王国栋一乐:“也是啊!我可是没能耐把咱县所有人都认出来的。”

    笑完了王国栋对他:“今儿个跟我一起的这位就是乔福山社长,你可得好好看看认认了。”

    这汉子闻言大乐,把自行车落后了半边,绕到了乔福山乘坐的那俩自行车旁,喜滋滋地跟乔福山厮见了一番,又道了许多遍感激的话才算消停。

    二十里路骑自行车个把时就到了,进了家门后王国栋邀请几个人在家吃了晚饭再走,几人纷纷摇头拒绝,乔福山赶着回家,他两个赶着送完乔福山自己再回家,车都没下就走了。

    家里人看他回来了,一个个都兴高采烈,郭绒花跟一只粘人的猫咪一样围着他绕来绕去。

    王国梁问他一路的见闻,有没有见到X主席?有没有见到X总理?

    王国芝问他京城怎么样,卖东西的人多不多?东西贵不贵?

    唯独老娘微笑着一言不发,忙前忙后给他做饭。

    “你以为主席总理是那么好见的?现在这两位的身体都不好,基本整天就呆在医院里了,多少国家领导层的重要人物还见不上他们呢,他们能带病召见我这么个人物?”王国栋对王国梁的问题嗤之以鼻,要知道这两个人一个再有半年就没了,另一个满满算也就剩一年时间。

    应付完了弟弟,还要应付妹妹,王国栋推开快趴到他身上的王国芝,赶紧回答她的问题:“京城不咋样,街上都是带红袖章的,随地吐痰他们要管,青年男女谈对象他们也管,就连在大街上东张西望他们都管,你可怕不可怕?”

    王国芝了个哆嗦,又连连追问:“那卖东西的多吗?京城人是不是穿得都跟电影里一样那么漂亮?”

    “有穿得漂亮的,比如各个文工团话剧团的艺术工作者和女干部,她们为了形象问题,都扮得要齐整些。”王国栋一边应付妹妹一边在桌子底下偷偷揉郭绒花的手,手又柔又软,真想抓出来啃啃。

    郭绒花坐在他旁边害羞地低下了头,王国栋看着王国芝好奇的眼神一本正经地继续回答她:“不过这些人都是极少数的,大部分人穿的都跟咱们差不多,就是他们的衣服新一些,不像咱们社员多烂的衣服都敢穿。”

    “这样啊!”王国芝失望至极,她还以为京城人民的生活就像电影里那么精彩呢!

    吃过晚饭,王国栋开始分发礼物,先把各色料子拿出来,跟韩老太:“娘,这些给您做衣服。”

    惹得韩老太喜笑颜开,嘴里还抱怨:“我一个老婆子了,哪用得了这许多好料子,让我仔细算算,都给你们做了衣服才对。”

    王国栋故作不悦的跟她:“娘您这话就不对了,现在我们长大了,有本事给您置办,您就赶紧穿,要是我们没本事,您可想穿呢,我们也给您买不起呀!”

    韩老太哈哈笑着:“好好好,我儿子是有本事了,还越来越有本事,那我还省个啥,全做了穿上!”

    “娘您这话就对了!”王国栋连连点头:“我跟您,这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您该吃吃,该穿穿,好好保重您的身体,以后这孙子孙女还都等着您带呢!”

    听了他这话韩老太更乐了,笑得合不拢嘴:“那行,我就等着抱孙子孙女了。”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绕着王国栋团团乱转的郭绒花一眼,这一眼害得郭绒花羞红了脸,垂下了头。

    等王国栋把相机拿出来,王国梁一把抢了过去,翻来覆去地摆弄:“哥你还真舍得呀,我想买好久了,一直在犹豫。”

    也不怪王国梁犹豫,一台相机,便宜点儿的几十块,贵点的几百块,他在阳城也偷偷倒腾做生意,着实赚了一笔钱,要是想买台相机那是绝对没问题的。

    有问题的是胶卷和冲洗费,一卷胶卷十几块钱,冲洗一卷胶卷还得十几块钱,一卷胶卷顶多能拍三十来张照片,这一张照片的成本最少也得一块多钱。

    这在人均工资不过三四十块钱的年代来,真的是非常奢侈的消费了。

    所以尽管很想要,懂事的王国梁还是没把照相机和手表自行车缝纫机一样列为家庭必备。

    现在王国栋竟然买回了一台,王国梁立刻爱不释手地连连比划,跃跃欲试要给家里人照相了。

    “现在不行,煤油灯太暗,光线不够。”王国栋着把买好的几卷子胶卷扔给他:“先好好看看明书,明天光线好了再照。”

    王国梁连连点头,自去翻看明书不提。

    王国栋拿出来一件羊绒大衣,王国芝发出“哇~”一声惊叹,赶紧接在手里,王国栋又拿出来一件,她又“哇~”一声捞在了手里,等四件衣服全掏出来,王国芝也哇了四声,衣服也全被她捞在手里了。

    王国栋掏完了大衣抬头一看全被王国芝捞在手里,气得他一把全拽了回来,顺嘴批评她:“是给你的吗?你就全捞在手里?”

    他反手把衣服塞给了郭绒花:“绒花,你看我给你买的大衣!”

    “哇~~!”王国芝这回的哇不是惊叹了,这可怜姑娘被他哥给伤透了心,张开嘴哇哇大哭起来。

    郭绒花一看不好,赶紧上前搂住她哄劝:“国芝别哭,这大衣有四件呢,国栋哥买的肯定是咱俩的,你两件我两件,你先挑。”

    听了嫂子的这番话,王国芝总算不再哇哇了,她顶着满脸的眼泪鼻涕盯着王国栋问:“大哥!是一人两件吗?”

    王国栋被她这特别不友善的眼神给盯得一个机灵,老天!刚才看妹子把大衣全捞走了,一时着急竟然忘记了嫂子姑之间的平衡法则!

    这一个不慎将会引发一场惨剧,自家妹子撒起泼来可是胡搅蛮缠的厉害。

    王国栋赶紧连连点头:“当然当然!肯定得一人两件!不然干嘛买四件呢!”

    听了他这话王国芝破涕为笑,高高兴兴地和郭绒花商议四件大衣的归属权。

    王国栋先是心虚地抹了一把冷汗,幸好自家妹子身材和绒花差不多,不然这个谎可圆不了,要是让王国芝知道买大衣时自己根本没想到家里还有她这么一个人,她还不得闹翻天?

    心虚完了王国栋又开始心疼,这四件大衣的颜色,自家媳妇穿哪个都漂亮,现在可好,就剩两件了,媳妇还得拿妹子挑剩下的。

    王国栋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当初买的时候要是没忘记自家妹子,多买两件不就啥事没有了吗?

    想到还有一双鞋呢!王国栋赶紧拿出来洗白:“这皮鞋我就买了一双,那啥,国芝没有你的不是我不给你买,实在是我不知道你穿什么码数的鞋。”

    王国芝点点头:“没事,我也不知道我穿什么码的,我都是穿咱娘做的布鞋,我还没买过鞋呢!”

    看自家妹子如此轻易就放过了这茬,王国栋悄悄地又长舒了一口气,好在这活祖宗没有难缠到底。

    分发完了礼物,王国栋又拿了五百块钱出来给韩老太:“娘,领导给我发了奖金,我用掉了一些,这钱是剩下的,给您拿着。”

    韩老太极高兴的接过了钱,数了数从里面抽出了一把递给郭绒花:“给你拿着,以前国栋挣得钱都给我了,现在你们成了家,以后免不了要添置东西,这钱你放在身边好零用。”

    郭绒花推辞不受,韩老太板了脸道:“给你你就拿着,国栋是老大,现在咱们也没分家,我也不让他把钱都交给你的话了,日常零用还是你自己手边有钱方便些。”

    直到王国栋开口:“娘给你的你就拿着。”郭绒花才勉勉强强地收下了。

    分发完礼物,天色已晚,众人都回房休息了。

    王国栋关好了门后收拾挎包,又掏出一把钱交给郭绒花:“乖乖,这是给你的,给你买果子糖吃。”

    郭绒花接过钱问他:“你藏私房钱?”

    王国栋赶紧澄清:“哪有,这是专门给你买零嘴用的。”

    完了他把郭绒花紧紧拘在怀里,使劲儿亲吻她的额头脸颊,又趴在她耳边轻声:“乖乖,可想死我了,你想我了没有?”

    郭绒花连连点头:“我也想国栋哥了。”

    王国栋轻笑着一把抄起她扔到了床上,合身扑上去压住她道:“我要好好看看你是怎么想我的!”

    久别不见的夫妻自然是一夜旖旎被翻红浪。

    第二天吃过早饭,王国栋包好几块布料放在自行车框里,又把奶粉提出来跟韩老太交代:“娘,我带绒花回一趟郭家庄,顺便把奶粉给臭妞妞送去,您中午别做我们的饭了。”

    韩老太点头表示知道,又叮嘱他们路上心,郭绒花跟韩老太挥手告别,王国栋骑着自行车驮着郭绒花晃晃悠悠往郭家庄去。

    刚一进郭家庄,就听到村口闹哄哄一片,还夹杂着孩子的哭声,王国栋听了这哭声心里一惊,怎么这么像臭妞妞呢?

    他赶紧往前紧蹬了几下到了郭家庄的生产队大院前,院子前已经围了不少人了,里面喝骂声连连,污言秽语夹杂着女人孩子的哭声乱糟糟一片。

    王国栋停好自行车分开人群一看,地上趴着一个粗壮的汉子,这汉子两只胳膊被反拧在身后,褚天逸拿脚踩在这汉子背上,一手抱着臭妞妞,一只手扭着这汉子的两根拇指把他控制住。

    这汉子趴在地上连喊带骂声音奇大,各种脏话不停问候着褚天逸往上数十八代的女性直系旁系各位亲属。

    褚天逸气得脸色涨红,臭妞妞也在褚天逸怀里哭得声嘶力竭,王国栋急了,立马上前抱住了臭妞妞,按在怀里哄了几声问褚天逸:“怎么回事?”

    “这混蛋人,女人,还往死里!”褚天逸抱臭妞妞的手得了自由,立即伸手把这汉子的两条胳膊给狠狠地转了半圈,换来这家伙杀猪般的惨叫。

    吓得刚刚平息了哭声的臭妞妞又嚎哭了起来,王国栋心疼坏了,瞪了一眼褚天逸道:“你先制住他,我把臭妞妞送郭家去,看把孩子都吓坏了。”

    褚天逸心虚地瞄了臭妞妞一眼,连连点头。

    王国栋挤出人群又好好哄了一会儿臭妞妞,直到她不哭了才把她塞给郭绒花,他骑上自行车把郭绒花和臭妞妞送到郭家后又快步赶到了现场。

    此时郭家庄的生产队长郭德贵也已经赶到了现场,正在劝褚天逸放开地上的那个家伙,这个满口脏话的壮汉看有生产队长给他撑腰,骂得更起劲儿了。

    王国栋过去一脚踹在了这家伙的肋叉子上,疼得他瞬间就闭了嘴,王国栋瞪着他道:“郭二罐子,你狗嘴要是不闭上,你就别起来!”

    地上的郭二罐子哼哼了两声,愤愤地道:“王国栋,这是我跟这白脸的事儿,跟你没关系,你踏马的多管闲事手痒痒是不?”

    他话音还没落,王国栋又给他肋叉子上来了一下:“还是满嘴喷粪是不?你再喷我还你,到你不喷为止。”

    地上的赖皮汉不骂了,只拿愤恨的眼神盯着他,王国栋看着他的眼神却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被他这眼神给盯得毛骨悚然的郭二罐子不再愤恨不平了,只扭动着挣扎:“放我起来!”

    褚天逸手一松放开了他,王国栋却趁他没反应过来,赶紧又把他给制住了,接手后又使劲儿拧了半圈,疼得郭二罐子又是一通嚎叫。

    他这一通操作把褚天逸给惊得猛瞪眼,王国栋等郭二罐子嚎完了,气定神闲地问道:“吧!你是为啥要你媳妇,你是咋她的?”

    地上的郭二罐子被王国栋整的没脾气,他本来已经和褚天逸缠斗了半响,挨了好几拳头不,还被踩在脚下给反剪了两只胳膊。

    此刻他早已经是浑身疼痛难忍,被反剪了老长时间的双臂也是又疼又麻,现在又被王国栋这么一折腾,更是筋酥骨软,恨不得就此疼昏过去才好。

    此时王国栋一问,他就连连喊道:“这臭女人一天到晚就会做糊糊饭,都不能把我伺候好,骂她两句她还哭哭啼啼惹晦气,她不是欠吗?”

    “因为你媳妇做糊糊吃你就她?”王国栋接着道:“咱谁家现在不是吃糊糊?一场洪水淹死了咱的秋粮,咱们要用今年夏收的麦子撑到明年夏收,你不知道吗?”

    王国栋着就生气了,伸出脚又给他肋叉子上来了一下,等他嚎完了问他:“来,跟我,你凭啥不能吃糊糊?你想吃啥?红烧肉?那你买肉了吗?你把肉给你媳妇提回家里了没有?”

    这家伙疼得趴在地上头都抬不起来,张着嘴呼哧呼哧拼命喘气,把地上的黄土面子吸的一鼻子一脸,哪还有精力回答王国栋的话?

    王国栋却不管他那么多,抓住他的胳膊把他往上提了提:“我问你话呢!回答我!”

    郭二罐子疼得连哭带喊:“我没想吃啥,也没割肉往家里拿!糊糊我能吃,我能吃糊糊!我以后不她了行了吧?我保证再也不她了,现在可以放开我了没?”

    “你早回答我的问题不就行了吗?”王国栋心平气和地继续问他:“还有一个问题你没回答呢!你拿啥东西的你媳妇?咋的?都哪儿了?”

    郭二罐子趴在地上心里不住骂娘,王国栋你个狗日的,这是一个问题吗?这分明就是三个问题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