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流从房里出去, 正好看见王姐在厨房门口探头。

    王姐一直躲在厨房里, 竖着耳朵偷听他们房间的动静。她看见路遇摔门出去，正犹豫要不要去看看唐清流, 发现她出来, 不自然地站在厨房门口和她招呼。

    “清流姐，饭做好了。”

    闹成这样, 哪里还有胃口？

    唐清流往玄关的方向望了望, “他出去了？”

    王姐嗯了声。

    天都黑了，这个时候出门，会去哪呢？唐清流凝视着外面漆黑的夜色, 咬了咬唇。早知道就好好地跟他解释了, 这事错在她，不怪他误会。

    怏怏地往房里去。

    王姐跟在她后面问：“清流姐不吃饭么？”

    这个时候谁还有吃饭的心思？唐清流：“我不饿。”

    王姐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好心劝她：“多少吃点吧, 你还病着呢，不吃东西，一会怎么吃药？我熬了粥, 清清淡淡的米粥，放了百合，又养胃又止咳, 对你的身体好。”

    .

    唐清流勉强吃了半碗粥, 回房给路遇电话，问他在哪，什么时候回来, 路遇没有接。

    唐清流自觉理亏，给他发消息，姿态放得很低，谁让她有错在先呢？

    “你快点回来吧，我冷，一个人睡不着。你想要孩子，等我病好了，我们立刻就生，你想要几个生几个，好不好？”

    喧闹的酒吧里，路遇看见她的消息，凉薄的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手机随便放在一边，置之没理。

    旁边白盛呷了一口酒，他是白家的长子，白凯的哥哥，和路遇多年的老朋友了。

    “谁呀？你老婆？”

    路遇嗯了声。

    “做什么？查岗啊？”白盛的语气贱兮兮的。

    他倒希望她查岗，明她还是重视他的，只怕人家压根就不屑。

    真是上辈子欠她的，这辈子栽她手里。

    路遇拿起吧台上的手机转了转，淡淡地回：“不是。”

    “你老婆倒放心你，我家那位恨不能在我身上装个摄像头呢。”

    .

    白盛和路遇差不多年纪，比路遇早两年结婚，他天生一对桃花眼，人和他的眼睛一样花。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出门买包烟，都能勾搭个妹子回去。他老婆怕他哪天得AIDS，很不放心他。

    路遇扫他一眼，“你确实让人不放心。”

    白盛笑：“你可别我，你当年还不如现在的我呢。你老婆是年纪，不知道你以前的那些事，哪天知道了，你看她跟你闹不闹。”离婚都有可能。

    路遇握着酒杯沉默一阵，“都过去了。”

    不管以前如何，他现在心里只有她，和她在一起后，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

    路遇点开手机，唐清流三分钟前又给他发了消息。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知道错了，可我真的没有吃那些药，也没有不想给你生孩子。你快回来吧，我头疼，难受。”

    路遇仿佛看到唐清流难受时的娇气模样，都学会卖惨了，看来是真心虚。

    没理她。

    白盛絮絮地继续道：“出来混的，早晚要还的，你觉得过去了，她可不这么想。哪天谁在她耳边嚼几句舌根，再冒个私生子出来，你看她跟你急不急？”

    “没有私生子。”路遇十分笃定地道。

    他不能保证没有人在唐清流面前嚼舌根，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没有私生子。

    “我就随口那么一，没有最好。”

    .

    白盛的酒喝完，和调酒师又要了杯酒。酒吧里音乐嘈杂，扮清凉的DS在绚丽多彩的舞台上舞动年轻的身体，白盛和着她们的音乐节奏，手掌在收着的大腿上拍子。

    一曲结束，DS下台来，白盛收回目光，看了看手机，问路遇：“时间还早，要不要换个场子去King玩玩？沈二他们都在那里，叫咱们过去。”

    King是家高端休闲会所，路遇以前常去，沈二是沈家的二公子，他和白盛的朋友。

    路遇站起来，“你去吧，我不去了。”

    “那你去哪？”

    路遇拿起放在吧台上的外套，“我该回去了。”

    “这么早？”白盛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还不到十二点呢。”

    结过婚的人了，他还当是没结婚那会夜夜笙歌啊？

    路遇转身要离开。

    白盛拉住他，“再等一下，我有话跟你。”

    “什么话？”

    “你先坐下来。”

    路遇看了看手机，嘴上知道错的人，就了一个电话，发了两条消息，她可真有诚意。

    .

    重新在吧台前坐下，“快吧，什么话。”

    白盛给他要了一杯酒，自己也要了一杯，没有坐，握着酒杯的手臂随便地搭在吧台上，面对着路遇。

    “你那个朋友蒋慕雨，我看她最近和白凯走得有点近。白凯你知道的，急功近利，身上有点不干净......”

    白凯和白盛是同父异母的两兄弟，白盛是长子，白氏的产业主要由他理。白凯急于在父亲面前证明自己，和大哥平分秋色，剑走偏锋，做的有见不得光的事。

    白盛都清楚，他知道路遇和蒋家的关系，怕将来对白凯下手，有蒋慕雨牵扯里面，路遇会向着白凯，对他：

    “......他早晚出事。还有我们老爷子看上了何家的三姐，白凯也正跟人家接触，结婚的可能性很大。我看蒋慕雨跟着他不会有好结果。你和蒋慕雨关系特殊，有机会还是提醒提醒她吧。”

    可能路遇自己都没发现，提起蒋慕雨，他的眉都是皱着的。

    干净修长的手指在吧台上敲了敲，俊脸沉吟，人安静一会，向白盛道：“谢谢你了。”

    .

    唐清流吃了药，身段摆得低低的，给路遇发了两条求和消息，路遇没理她，她药效上来，撑不住先睡了。睡得正熟，一个重身子压得她醒过来。

    这个禽？兽，她还病着呢。

    唐清流煮熟的虾米般侧蜷着身体，半边脸埋进枕头里，她感冒鼻塞，呼吸不畅，这个体？位不利于她换气。一张脸憋得通红，拼命地想转过身来，路遇压着她不许。动作又快又狠，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

    唐清流欲哭无泪，她姨妈走后人就病了，路遇顾忌她的身体，忍着没碰她。现在的他浑身散发着对她的不满和嫌弃，没这顾忌了，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完全不管她娇弱的身体能不能受得住，单纯而原始地为发...泄而发...泄。

    唐清流被他折腾了半夜，出了不少汗，身体好像更弱了。

    完事路遇自己去洗澡，没有帮她做清理，唐清流气得差点哭出来。又累又困，强忍着身上的粘腻不适，很快睡过去。

    第二天唐清流没有去上课，一觉睡到下午两点多，醒来路遇不在，他早上去上班中午没回来。

    唐清流躺在床上，身体软得不像自己的。

    可能夜里出了太多汗，感冒症状减轻不少，鼻子不塞了，也不发热了。

    只是身体虚得很，像是被掏空，她两点钟醒来，在床上躺到快四点，还感觉骨架是散的，浑身无力。

    强撑着洗了澡，出来王姐在厨房煲汤，钟点工在客厅扫卫生。

    钟点工通常早上过来，早上唐清流还睡着，一时半会起不来。路遇出门前交代王姐，让她给钟点工电话，让她们下午来。

    路遇的公寓大，请了三个钟点工，每天两个钟头。她们在这里做久了，和唐清流路遇都熟悉，看见唐清流从卧室出来，笑着和她完招呼，进去卧室收拾。

    唐清流想起夜里弄脏的床单，想告诉她们不要换床单，回头她来弄，忍住了。

    她太累，不想动，反正不是第一次了，丢人就丢人吧。

    强作镇定地穿过客厅，去餐厅吃饭了。

    .

    晚上路遇下班回来，钟点工已收拾好房间离开，唐清流刚喝完王姐煲的汤，正要回房间，走到客厅那里，路遇开门进来。

    她看他一眼，他看她一眼，都没有话。唐清流径直回卧室了，路遇去了书房。

    冯扬给唐清流发消息，问她感冒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唐清流告诉他好多了，和他聊两句。

    她妈给她发语音，问礼拜天她表姐的订亲宴她去不去。

    唐清流不想去，不是她的亲表姐，是她妈的表姐，她表姨妈的女儿。

    关系有点远，她不是一定得到场。

    顾柔柔希望她去，“去吧，叫上路遇一起。”

    路遇和唐清流结婚了，做了顾柔柔的准女婿，顾柔柔恨不能满天下昭告这事。

    她不提路遇还好，一提路遇唐清流更不想去了。她讨好路遇未果，夜里吃了他的亏，正和他冷战，不想做先低头的那个。

    回顾柔柔：“他没空。”

    顾柔柔问：“礼拜天又不用上班，他做什么？”

    “你管他做什么呢，反正没空。”唐清流回得生硬，想尽快结束和她妈的聊天，“我头疼，不跟你了。”

    “感冒还没好么？”

    “没呢。”

    顾柔柔道：“那你最近这段时间别回来了，你弟抵抗力差，你别把感冒传给他。”

    真是亲妈。

    .

    唐清流想起夜里路遇就不愿亲她，难道也是怕传染么？这么怕被传染，别碰她好了，做什么还要和她亲热？

    越想越气，放下手机出去找路遇。

    书房里没有，客厅里没有，餐厅里也没有。

    唐清流去厨房，问在厨房收拾的王姐：“路遇呢？”

    王姐看向她的眼神带着点儿怜悯，床头架床尾和，两人昨夜闹腾了半夜，还以为和好了呢，原来并没有。

    “刚回来饭都没吃，又出去了。”

    又走了？唐清流的脸有点儿白。

    走吧走吧，走了永远就别回来。她都低声下气给他认错了，他还想怎么着？没完了是吧？

    唐清流转身回房收拾东西，他走她也走，不过了。

    .

    夜·魅狭的化妆室里，化妆师动作纯熟地给毛燕修眉画眼腮红，最后利落地涂个艳丽的大红唇，前后不到十分钟，拍拍她的肩，示意她可以出去工作了。

    另一位需要化妆的公主在化妆镜前坐下，化妆师开始新一轮的忙碌。

    毛燕站在她们后面，量镜中陌生的自己。

    夸张的眼影眼线，劣质的粗糙脂粉，非常不自然的腮红，在明亮的灯光下看起来有几分可怖。到了包间，那里的灯光炫彩而昏暗，这样的浓妆艳抹，反而会顺眼很多。

    毛燕第一天来上班，什么都不熟悉，负责安排她的妈咪，交代一个叫鹂鹂的女孩带她。鹂鹂刚在卫生间抽完一支烟，身上还有新鲜的烟味。看见毛燕在化妆室里瞪着化妆镜发呆，拍上她的肩。

    “还愣着做什么？快跟我来。”

    毛燕闻到她身上的烟味，咳了咳。

    鹂鹂嗤笑两声，“都来了这里，就别装纯了。”

    她混迹娱乐场所多年，带过太多毛燕这样的女孩。这行业来钱快，名副其实的躺着都能赚钱。行情好的时候，一晚上挣的比人家老老实实上班一个月挣的都多。

    少有人经得起诱惑。

    公主就是堕落的开始，入了这一行，没有能全身而退的，最后都会标价卖。

    .

    鹂鹂带着毛燕去了三楼，三楼五号包间六个人，点了十二个公主。这是笔大单，毛燕初来乍到，负责她的妈咪安排鹂鹂带着她进去。

    里面公主多，客人少，客人的目光不会只放在一个公主身上，正好可以让毛燕有机会学习别的公主如何和客人交道。

    毛燕跟在鹂鹂后面最后一个进包间，装饰豪华的包间里，灯红酒绿，空气中弥漫着毛燕从没闻过的一种十分好闻的烟草味道。

    六个人围着金光闪闪的茶几，分坐在两旁的沙发上笑。

    四男两女，两个女孩二十左右的年纪，很年轻，衣着精致，相貌秀美，身材苗条。

    最漂亮的那个女孩笑声清脆，两只鹿般的天真大眼睛，着迷地望着身边的男人。

    那男人三十岁的模样，皮肤干净，五官俊美，满身的贵气，举手投足间从容中透着优雅，尊贵里尽显大气。

    一双手手掌柔软，手指逆天的长，形容不出的漂亮。指间夹着一根烟，堪称完美的漂亮唇角勾着意味不明的浅笑，那笑太淡，没有进去眼底。温柔的眼波平和而淡漠，成熟内敛的气质中带着几分客套和疏离。

    是，路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