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父亲不是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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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远洲和秦臻也算是刚认识,对他的背景不算太了解,只依稀从同事口中听,他为了妹妹童谣一案,多次来局里交涉过。

    除此之外,他曾经跟已经退休的老刑侦队长,打探过很多年前一处大墓开垦时,考古员的惨案。

    那份卷宗时隔多年,已经很少有人提起了。

    “本来是想过来问问看金缕戏衣的下落,你知道的,三个月前,我也丢了一件一样的,半路听镇上人,这里有古董捡,过来一看才发现,被人抢先了!

    秦臻撑着膝盖起身,指了指草芥上的血渍道。

    “那边还有脚印,你们学刑侦的,应该能推断出是不是肖老板!

    解开不合身的外套,秦臻又朝来的地方努努嘴。

    花生赶紧找过去,用拍了照留存,鞋印有些深,且受力全压在后脚掌,来这里的人应该背了种物。

    再结合黑车司的反应,肖老板在这里遇袭的概率大大增加。

    刑侦经验丰富的宁远洲将搜索范围不断扩大,从下午三点以后,阵雨不断,许多痕迹都被洗刷干净了,顺着下山的路走,忽然他在一处溪沟边蹲下。

    水里的石头下压着一块玉,溪水是流动的,不断把山上的石子跟树叶冲下来。

    这块玉宁远洲还有印象,从见到肖老板开始,玉就一直戴在他脖子上。

    跟着溪水往下走,他又在树干上发现了血迹,想来是凶徒打伤肖老板后,在搬运的途中蹭上去的。

    因为庙宇要拆掉的原因,山下的土路也没有修缮,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宁远洲就是在那儿,发现了几道电动三轮车的压痕。

    得到这一线索,他立即打电话回局里,让同事查市区从下午到现在的非动车辆进出情况。

    他们也在快速搜山后,马不停蹄赶回市局。

    秦臻是跟他们的车走的,唐潮还得回镇上找自己的坐骑。

    回到局里,宁远洲就李建业、张美云、肖云龙三个,做了深入摸底调查。

    三个人即是发又是老乡,承包工程的时候,并不缺劳动力,黄花村里许多老辈年轻的时候都在他们的工地上干过。

    头几年大家都还挺顺利,似乎所有的转都压在二十年前湖心区的项目上。

    三人帮也是在这个工程结束以后,彻底从包工头行业消失了。

    宁远洲觉着奇怪,深挖一番后,才知道项目竣工之前,还闹出了一个大新闻。

    那是一个工作日,星期三,正午工头刚刚放过饭,工人们累了半天,纷纷坐在钢筋水泥丛里歇脚。

    午饭是馒头配菜,一点肉沫腥字都看不见。

    几个工人饿坏了,匆匆扒拉几口,馒头噎在喉咙里,憋的人直打嗝。

    大家抽着廉价的草烟,滚烫的钢筋铁管把他们的肩膀烙得通红。

    已经四个月没发工资了,以前从没拖欠过这么久。

    有些工人们家里还有病人,急着用钱,跟包工头反映过很多次,每次那边的答复都是,款项还没到,让他们再等等。

    那天,一个矮墩墩的工人又吃了闭门羹,他实在是熬不住了,家里有一个快病死的儿,用钱的地方多。

    他一次次去敲工头的门,对方一开始还好言相劝,后来被吵烦了,直接从屋里泼出来一杯热茶。

    老实巴交的工人没躲过,胸膛被烫脱了皮。

    很快,周围几个尖嘴猴腮的工围过来打抱不平:“老陈,要我可忍不了,他算个什么东西,戴一破乌纱帽还真把自己当县太爷,听我的,你进去给他点颜色看看,别让他觉着你好欺负。”

    被怂恿的工人一听要动,头摇得比波浪鼓还快。

    “不行不行,他是工头,我打了他,工资更难拿到。”

    这个被欺负还不敢声张的人叫陈建军,个头不高,微微有点胖。

    他是个怂人,时常被人挖苦。

    老家是双水镇上的,爹妈给人看坟场,没什么文化,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但还在人勤快,肯吃苦,在工地上干活也不惜力气,因此收入还不错。

    早上镇医院给他来了电话,下午下班之前在交不上钱,孩子的药就要断了。

    儿子年纪还,也不知道为什么得了肌肉萎缩的怪病,从不能走路到直不起腰,再后来穿衣吃饭都得要人照顾。

    陈建军开始还不信邪,带着他四处求医,奈何去点地方越多,得到的结果越绝望。

    孩子他妈眼睛都哭伤了,他自己在外面日子也是紧巴巴的过,可即便这样依旧填不满病痛的窟窿。

    陈建军想破了脑袋瓜,也没琢磨到办法,无奈之下他忽然灵一动,回想到上回工友讨工资用的笨办法。

    这么合计着,他赶紧吃完饭,赶在大家动工前来到即将收尾的楼顶。

    湖心区是公寓住宅楼,二十多层的高度,人站上去,腿肚子都是酸的。

    陈建军的日常工作是沿着公寓楼的表面贴瓷砖,平时就靠一根尼龙绳保护,趴在楼顶往下看,人的像一只老鼠。

    楼顶的边缘处围了木栏,脚架还得往下一点,陈建军翻出护栏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被风迷了眼睛,还是劳累过度臂抽筋,差一点就这么交代了。

    “呼呼”

    他急促的倒了口气,心,这要债也是个玩命的活儿。

    好不容易在脚架上站好,工头用来使唤他们的大喇叭就搁在一边。

    他捡起来,稍稍研究了一会儿,才正式开始喊话。

    “喂,喂,听得见我话吗?我是给工地贴砖的瓦工陈建军,老家在双水镇三斗村,家里有一个肌肉萎缩的孩子,今天早上医院给我来了电话,再交不上医药费,孩子就没法治了”

    “我在工地上干了八个月,领了四个月的工钱,你们还差我四个月,我在这里请你们发发慈悲,把我的工钱给我,不然我就从这跳下去!”

    颤栗的声音从破喇叭里冒出来,这是一个父亲最质朴的讲话,传到工头的耳朵里,却成了上不得台面的笑料。

    他们先是嘲弄陈建军的口音,他一开口,就像是嘴里喊了几斤嗖萝卜,再到他的长相,其貌不扬的陈建军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下等东西。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陈建军平日里怂人一个,想不到今天居然敢上去玩命。”

    话的是之前那个怂恿陈建军和管理对着干的家伙,他把草烟别在而后,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