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罪
一个俏皮的女声传来:“晚姐姐, 是我。”
——是徐笑春。
她肯定是嫌通报麻烦, 又爬墙进来。
她起身, 披了衣裳, 去开门。
房门一开, 她的身体便被门口投下来的阴影遮挡住。
她一抬眸,便看到谢怀琛那张挂着浅笑的脸。
涂脂抹粉, 尤为明媚动人。
“可以笑,不准太大声。”谢怀琛声音低沉,颇带了几分威胁的意味。
她抿了抿唇, 让出一条道:“进来吧。”
谢怀琛阔步走了进去。
“晚姐姐,你好些没?”徐笑春年纪, 粉腮明眸,笑容是恰到好处的动人。
和这明媚春色相得益彰。
她走路一瘸一拐。
“好多了。”她倒了两杯茶端给他俩:“你腿怎么了?”
徐笑春龇牙咧嘴吸了口冷气:“在墙头蹲久了,腿麻。”
完,她埋怨地睨了谢怀琛一眼:“下次咱们能不能走正门光明正大地进来?”
“嗯?”陆晚晚侧目看他:“下次来让人通报一声,别翻墙了,不安全。”
徐笑春抻平了腿, 酥麻的感觉顿时传遍全身,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天色不早了,冒昧登门会惹人闲话?”
“你翻墙进来就不怕别人看见了闲话?”陆晚晚掉头笑眯眯地看他。
谢怀琛不知穿的谁的衣裳, 有些捉襟见肘,他摇了下头:“他们追不上我。”
陆晚晚抬眼看过去,见他一脸坦然,不由笑了。
“晚姐姐, 你不觉得哥哥荒唐吗?”徐笑春惊讶,要是别人知道,指不定还要怎么他荒唐呢。晚姐姐倒好,竟丝毫没有看不起的意思。
陆晚晚轻笑:“有什么好荒唐的?他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徐笑春挽着她的胳膊,道:“我就喜欢你的性子,从不苛责别人。”
她别过头,朝谢怀琛挤眉弄眼地一脸坏笑。
谢怀琛心情颇好,他将手上拿的一包东西递给陆晚晚。
她接过来,垂眸问:“是什么?”
“梅子糖,陈记的,很甜。”谢怀琛笑着脸。
陆晚晚清亮的眸子倒影出他的模样,他虽穿了女装,但英气不减。
“给我的?”她眼睛眯起来,像弯弯的月亮。
谢怀琛脸上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听你在吃药。”
陆晚晚弯起唇角,温声:“我不怕苦。”
顿了顿,想起他大老远辛辛苦苦给自己送糖过来,这么有点太没心没肺,于是又描补了一句:“不过我很喜欢吃糖,谢谢。”
谢怀琛抿了下唇,:“时间不早了,我得先走了。”
完,他朝徐笑春点了点头,便转身走了。
徐笑春同她招呼了一声,跟上去,两人纵身一跃,跳上墙头,很快就消失不见。
陆晚晚看着两道消失的人影,嘴角微微一勾,拈了粒梅子糖含进口中。
真的很甜。
————
宁夫人回到家里,心情颇好。
晚夕宁蕴来给她请安,顺便问了陆晚晚的事。
前天夜里的事情他听了,昨天整整一天他都坐立难安,不知陆晚晚现在究竟怎么样。
昨天晚上他辗转反侧一夜未睡,今天一早便提醒宁夫人,上次观音庙陆晚晚对她有赠物之礼,如今陆晚晚出了事,她应当去看看。
宁夫人便去了。
“我见她精神还好。”宁夫人饮了一盏茶,又:“不过看起来有点虚弱,应该是吓坏了。”
宁蕴皱起眉毛。
母子俩正着话,宁侯爷回来了。
他披着战甲,笑声爽朗:“蕴儿也在?”
“父亲回来了。”宁蕴向侯爷见礼。
宁侯爷走到宁夫人身边,闻到了她身上香囊的气味,笑问道:“是什么?这么香?”
“陆家大姐前夜里不是出了事吗?今儿我去看她,她送我的香囊。”宁夫人解下香囊递给他:“你闻闻,是我用惯了的沉水香。”
宁侯爷哪里懂这些女红,只:“做得还不错。”
宁夫人对她赞不绝口,又将她幼年遇到先生的事情,告诉了宁侯爷。
宁侯爷听完之后,惊喜道:“行有余力,与人为善,这孩子,真是一颗玲珑剔透的心。”
宁夫人点点头,复又叹气。
“怎么了?”宁侯爷不解。
宁夫人眉宇间有浓浓的化不开的忧愁:“只可惜,当初给蕴儿许下的是二姐,否则,我觉得大姐的脾气度量……”
言及此处,宁侯爷的脸色变了变。
陆锦云的事情他有所耳闻,可两家的婚事是他亲口许下的,他是领兵之人,岂能言而无信背信弃义?
“此事,以后切莫再了。”他也后悔,语调中多了几分怅惘,抬眼望了宁蕴一下。
他低眉顺眼,不置一词。
父亲定下陆锦云,是他的不幸。
因为陆锦云得到陆晚晚,则是不幸中的万幸。
老天终究待他不薄。
宁夫人轻轻咳了一声,她身体不好,近日受了点风寒。
她叹道:“我知道你性子犟,不愿做那背信弃义之人,但那陆家二姐如今的名声委实不好。既然她迟早都是要进门的,咱们也不能让她坏着名声进来。”
“你有什么办法?”
宁夫人便把想以陆家名义办学的事情告诉他,征询他的意见。
办学已经快成了宁侯爷的一块心病,可又怕大兴土木到时候朝中有人就此大做文章。身居高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件事一直搁浅。
听了宁夫人的主意,他眼睛微亮。
“陆家是我们的亲家,他们办学当做嫁妆送给宁氏一族,合情合理,别人也没什么好的。”宁侯爷道:“可是,陆家会不会同意?”
“又不要他们出一分一厘,有什么不同意的?”
“毕竟陆家差宁家不是零星半点,他办私塾送给宁家,传出去别人难免陆家趋炎附势。陆建章倒未必肯做。”
宁夫人腹诽,陆建章本来就是个趋炎附势的墙头草,巴不得找机会巴结宁家,送上门的机会他岂会错过?
但随即想到,陆锦云嫁进宁家是既定的事,陆建章迟早会是宁蕴的老丈人。在女婿面前数落丈人,到底不好听,便将话咽了回去。
想到陆晚晚莫名遇袭,宁蕴就不寒而栗,她胆子,肯定吓坏了,陆家又是个龙潭虎穴,她连个话的人都没有,于是道:“不如母亲先找陆大姐,让她找机会探探陆大人的口风。”
母亲时常去找她,两人谈天话,也免得孤单。
宁侯爷和夫人深以为然。
“明天你再去问问陆晚晚的意思,若是她肯从中项,此事不定就成了。”宁侯爷如是。
第二天一早,宁夫人就收拾准备去陆府。
临出门时,宁蕴的厮追出来,给了她一支山参——去岁北边西夏进贡的上等人参,总共就七八根,宫里留了四五根,赏出来的总共也不过两三根。极其珍贵。
“公子陆家大姐同镇国公府走得亲近,肯定见过不少好东西,咱们找人办事,送太寒酸的东西反而让人轻视。”厮传话。
宁夫人微微颔首,捧了那山参在掌中,有点纳闷。
她的儿子,她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从到大他对什么东西都云淡风轻的,没有在意过。
可她如今明明感觉到冥冥之中宁蕴好像有些变了,虽然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孔,但胸腔里的那颗心仿佛不一样了——他似乎很关心陆晚晚。
昌平郡主府的蹴鞠场上,陆晚晚受伤,他第一个冲过去;陆晚晚落水,他比谢怀琛还先跳进水中;观音庙外,他专程等陆晚晚同行;就在昨天,他催着自己上陆府探望陆晚晚,晚夕他来请安又比平常早了两刻钟的时间。
他表现得不显山不露水,却还是流露出蛛丝马迹。
有迹可循,她望着掌中的山参,心绪复杂。陆家和宁家差了十万八千里,若当年不是陆建章在牢狱给了宁侯爷一个馒头,他们也不至于结下这门亲事。
儿子自幼就知道自己是订了亲的,他是个好孩子,从不会违拗父母的意思。
他知道自己将来要娶陆家二姐,他从来不自己愿意不愿意,喜欢不喜欢。
他总是将自己的心事藏得很好。
此时,宁夫人却陡然有一种窥破他秘密的感觉,她微微叹了一口气。
陆晚晚是个很好的女子,宁蕴对她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她心有隐忧,比起宁蕴娶一个名声败坏的女子,他痴迷上未婚妻子的姐姐会让他从此声名狼藉。她默默祈祷自己的猜想是错的。
三月春晓,春风温柔缱绻,园子里花开缤纷,树枝也纷纷抽出嫩绿的新芽。
陆晚晚带宁夫人到园子里看花。
“你家的园子理得很雅致。”宁夫人夸赞道。
陆晚晚柔声:“大夫人为人细致耐心,将府上理得井井有条。”
宁夫人知道陈柳霜对这个嫡长女不好,她还这么为她话,是个心胸宽广的女子,她很赞赏。
“有件事情,我想请你帮忙,不知你愿不愿意?”宁夫人侧眸,眸光温柔如水地看着她。
陆晚晚道:“夫人请讲。”
“我家侯爷一直想在老家办一所学堂,但是怕落人话柄,你也知道,身居高位,行事便另有取舍,这件事就一直搁下了,几乎成了侯爷的一块心病。”宁夫人叹了一口气:“我想请你找个机会问问你父亲,可否愿意以陆家的名义修一座私塾,银钱这边都由我们出。”
陆晚晚急忙道:“我愿意的。”
她脸颊微红,似初绽的新荷:“夫人,这明明是你在帮我们呢,父亲当然会同意。”
她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宁夫人对此很满意,陆晚晚答应去陆建章面前项,此事便有不少把握。
午时陆晚晚留宁夫人在陆家吃饭,她还急着回去给宁侯爷回话,便拒绝了。陆晚晚无法,出门送她。
将将送到园子口,陆锦云便迎面走来了。
她走得极快,衣袖带风。
方才她正要出门,正巧在二门外碰到李长姝。
李长姝当了一个多月的管家夫人,得意极了,连她这个二姐也不放在眼里,冷嘲热讽地:“哟,这不是二姐吗?几日不见,二姐怎么瘦了?”
陆锦云冷哼了声,没有理她,母亲让她最近不要惹事。
她躲着走还不行吗?
李长姝嗤笑道:“你未来婆婆来了,你没有陪她逛园子吗?”
“你什么?”陆锦云愣了一瞬,宁夫人来了?没听她来见母亲啊。
李长姝朝她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
她肯定是故意这话激怒自己的——陆锦云如此安慰自己。
可她越想越不对劲,李长姝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没理由诳她,她去门房问了一遍,这才知道宁夫人真的来了,不过没有找爹娘,而是去了陆晚晚那儿。
这段时日生生压下的怒火在那一瞬间腾腾点燃,陆晚晚什么时候跟宁夫人勾搭上的?
陆晚晚会不会当着宁夫人的面自己坏话?
她思绪飘飞,道回府径直来找陆晚晚了。
刚到园外,便见宁夫人和陆晚晚比肩慢行,缓缓走了过来。
这个狐狸精,勾引完了宁蕴,现在还故意讨好宁夫人,阴魂不散。
她手用力地绞着帕子,丝巾勒得素手泛红。
她强压下怒火,莲步轻移,装作偶然相遇来到她们面前。
“宁夫人,大姐姐。”她勾着唇角甜美地笑,尽量将自己的怒意掩藏得很好。
陆晚晚喜道:“二妹妹,你来找我?”
她才十六岁,却比陆锦云多活了十几年,演技更加精湛。
少女欢喜的性子毕露无疑。
她乡下丫头的身份又是最好的伪装。
没人知道这个眼神纯粹面容宁静的女子竟是在做戏。
包括宁夫人。
陆锦云瞥了眼宁夫人,细声道:“府上的人怠慢,锦儿方才听夫人来了,怕招待不周,所以过来看看。”
她装得温柔有礼。
陆晚晚不就是靠装柔弱骗取别人欢心的吗?她也会。
因为陆晚晚在场,宁夫人对陆锦云再不满,也不好表现出来,她面容平和,道:“你母亲很会顾家有方,府上理得井井有条,下人也很恭敬,没有怠慢的地方。”
“谢夫人谬赞。”陆锦云微微抬眸,看向宁夫人,但她目光柔和一直落在陆晚晚身上。
她嫉恨,却又不敢形露于色,只紧紧捏着帕子,将它当做陆晚晚一般,恨不得马上捏碎。
陆晚晚眼角的余光瞥到她的动作,唇角微微一勾。
“既然夫人执意要走,晚晚便不再相留,此事有眉目之后,我再亲自登门拜访给夫人请安。”陆晚晚道。
宁夫人笑意盈盈:“好孩子,辛苦你了。”
宁家的马车等在外头,见她出来,厮搬出杌子,等她登车。
“好了,你们快些回去吧。”宁夫人慈祥温柔。
她从来没这么温柔跟陆锦云过话。
待她登车远去,再见不到人影。
陆锦云陡然转身,一把抓住陆晚晚的手腕,逼问道:“宁夫人找你为什么事?”
“二妹妹,你弄疼我了。”陆晚晚眸光闪着滢滢的光,可怜又委屈。
“陆晚晚,你别装柔弱了,这样有意思吗?”
她明眸微睐,笑眯眯地看向陆锦云:“您滚喜欢柔弱的,宁夫人也喜欢柔弱的,你有没有意思?”
陆锦云怒得睚眦欲裂,她用力捏住陆晚晚的手腕,快将她骨头捏碎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父亲。”陆晚晚眼眶微红,声音中带着泪腔。
陆锦云吓得手陡然一松,慌的转过身,开口解释道:“父亲,不是……”
背后空无一人,哪有陆建章的身影。
回过头来,陆晚晚已经退出老远,她轻轻转了转被她捏得通红的手腕,嘴角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二妹妹,胆子这么就不要做坏事,当心别被自己吓破了胆。”
她施施然离开。
陆锦云气得顿足直骂。
“姐,你又何必去激怒她?”走得远了,月绣问道。
陆晚晚:“不仅要激怒她,我还要让她无路可走。”
她笑得格外自信。
陈柳霜和陆锦云是张牙舞爪的猛兽。
对付猛兽的秘诀就是要步步紧逼,让它们没有喘息的机会。
等它们累得筋疲力尽,自然会露出破绽,然后再逐一破之。
她将陆锦云逼得越紧,她就越沉不住气,早晚会落到她手里。
回到勤南院,沈盼神色焦灼地迎了上来。
“你到哪里去了?”她眉毛都拧到了一处:“宋时青来了。”
她淡淡“哦”了一声。
沈盼见她泰然自若,一副早知如此的神情,问道:“人还在花厅等着,外头已经来了两三次,催请你呢。”
陆晚晚微微笑了一下,命月绣给自己斟了杯茶,执杯慢悠悠地喝着:“不急。”
“这宋时青三天两头往咱们府上跑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她目光落在陆晚晚身上,重重叹了一口气:“这王八蛋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陆晚晚沉目,没有话。
沈盼一见她那眼神,便知其中有鬼,恨骂道:“这个王八蛋!”
陆晚晚站起来,:“我先出去看看。”
“我陪你一起去。”沈盼起身道。
她摇了下头:“放心吧,没事的。”
陆晚晚神情淡定,让沈盼莫名安心。也是,晚晚聪明伶俐,从她回来,还不见她吃过败仗。
陆建章不在家,宋时青一个人在花厅里,大管家陆谦陪在一旁伺候他。
陆晚晚到了花厅,便让陆谦走了。
宋时青已经恐惧到了极点,那条黑线已经接近指尖,随时都能取他性命。
见到陆晚晚,心里纵使怒意滔天,也只能耐着性子乞饶求她。
“陆晚晚,我的解药呢。”
她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盏,啜了一口,笑道:“宋世子,请坐。”
“这都什么时候……”宋时青没有时间和她寒暄,急得抓耳挠腮,可一抬眸,眼神碰触到陆晚晚气定神闲的身影,那股不怒自威的威仪迫德他只能依照她的话坐下。
陆晚晚微微抬眸,:“我知道宋世子今日来所谓何事,此时刻不容缓,世子肯定比我更想早点解决。”
宋时青急忙点头:“不错,你想要什么,你直了罢,只要是我能给的,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求求你,把解药给我。”
生平第一次,他开口向人乞饶,巨大的羞耻感让他难以启齿,但为了活命,也只能豁出去了!
陆晚晚微微笑道:“我一介女流之辈,能要什么东西?”
“那你……”宋时青急了:“还有什么要求?”
她凌厉的眼风掠过宋时青,他顿时觉得身上仿佛有刀子在肆意凌虐。
“你平时仗势欺人,鱼肉百姓,错没错?”陆晚晚声音不大,却透露出让人望而生畏的严肃。
宋时青眼皮子抖了两下,支支吾吾回答:“错……错了。”
“利落点,你错了没?”陆晚晚复又问了一遍。
“我错了。”
“其二,你强抢民女,错没错?”
“错了,我错了。”
“其三,你暴虐成性,滥杀无辜,错没错?”陆晚晚声音陡然拔高,吓得宋时青浑身一个激灵。
他没有觉得自己错,他生来就是成平王府世子,生而尊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芸芸众生都是他的玩物。
玩弄一两个女子算什么?玩死一两个人又算什么?
这天下都是他爹帮着皇帝下来的!
可此时,面对陆晚晚的诘问他不敢乱,只鸡啄米似的点头:“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快把解药给我吧。”
“解药我当然会给你,你是成平王世子,身娇肉贵,世子一怒,伏尸我陆府满门,血流成河,我自不敢动你半分。”
宋时青绝望的眼神中终于涌出了一线光芒:“不会的,只要你把解药给我,从此以后我们之间恩怨两消,我绝不会伺机报复。”
陆晚晚轻笑:“世子,又何必这样自欺欺人的话?如果是我被人如此欺辱,等我拿到解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将那人满门屠尽。”
“不会的,我向你保证……”
“世子,我不是三岁孩童,任你欺负,又受你愚弄,今日你若要拿回解药也不难。”她扭头,定定地看着宋时青,道:“除非你亲笔写一封认罪书。”
她一字一顿:“将你做过的坏事,抢来的民女,害死的人,一桩桩,一件件,给我交代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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