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断
要把陆晚晚这个香饽饽送走。
他做不了镇国府公爷的老丈人, 成平王府也无望。陈柳霜容不下岑思莞, 也容不下陆晚晚, 这是肯定的。
“陆郎, 这笔买卖你不亏, 陆晚晚是你的女儿,锦儿也是你的女儿, 锦儿孝顺听话,她就快嫁进淮阴侯府,宁蕴是出了名的青年才俊, 以后未必就比谢怀琛那个纨绔公子差,我看, 凭他的本事,以后封王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你就照样是显贵岳丈,有些敢低看你一眼?”陈柳霜声音柔软了下去,她知道,陆建章这种男人, 骨子里是自卑的。他知道自己出身卑贱, 所以对威胁他的人又怕又恨,不能一味胁迫他, 有的时候,男人需要哄。
果然,陆建章神色松了些许。
“你还知道什么?”他冷冷地问她。
陈柳霜笑着摇头:“陆郎何必用这种语气跟我话?我只是个女人,你是我的天, 我到底是要依靠你的,只要你给我足够的尊贵和体面,我们夫妻一体,我就什么也不知道;可若是你见弃于我,我就让你知道我到底还知道什么!”
“你!”陆建章怒目圆睁。
陈柳霜忍着疼痛,抬腕了个哈欠:“好了,今天晚上还有得忙,有什么事情等陆晚晚走了再吧。”
完,她转身拉开书房的门,走了出去。
身后陆建章暴跳如雷,一拳锤在书桌上。
陈柳霜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锦云被拦在书房外面,双眼哭得又红又肿,就跟核桃仁似的。
她看到陈柳霜出来,立马挣脱开,冲上去将她抱住:“母亲,母亲,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陈柳霜轻抚女儿的发顶,她:“没事了,乖,锦儿不哭。”
陆锦云泪眼迷蒙,抬眼看向她;“父亲……他……”
“都是一场误会,我跟他解释清楚了,以后就没事了。”陈柳霜身上的伤口痛得厉害,但仍然咬咬牙,温柔地安抚陆锦云。
陆锦云讶然,书房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父亲竟没有死母亲?
她心中充满疑惑,但看到母亲镇定的脸,她就安心了。
母亲不会骗她。
次日一早,陆府的人都怀着喜悦的心情起来。
李长姝起得最早,她带着早膳去找陆建章,她心情愉悦,看花不是花,看鸟不是鸟,看什么都是陈柳霜凄惨的面容。
到了书房,一切却安静得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陆建章不在这里,料想中陈柳霜的尸体也不在这里!
找了个厮一问,昨天晚上陈柳霜就回院里去了,陆建章这会儿已经带着两具强盗的尸体去府衙归案!
两具尸体!昨天死的分明只有陈奎,陈寅关押在柴房。
厮:“陈寅昨夜畏罪自杀了!”
李长姝目瞪口呆。
陈寅对陈柳霜恨之入骨,怎么可能畏罪自杀,就算是扭送官府,他也会活着指正陈柳霜的罪行!
怎么会这样?
很快,另一个消息也传来了。
风轻昨夜也疯了,今天早上她疯疯癫癫在园子里又哭又喊,竟一头扎进内湖,死了。
消息传到寿安堂的时候,陆晚晚正和老夫人在用早膳。
她手一顿,一时百感交集。
陈寅死得蹊跷,风轻疯得蹊跷,一夜之间,能指证陈柳霜的证人都死了。
仅凭她一人之力是完全做不到的——是陆建章,他有意维护她。
陆晚晚暗忖,她以为这一次能将陈柳霜钉在棺材板上,没想到她还能翻身!最出人意料的是陆建章,陈柳霜通奸他竟都能忍住。本来陆晚晚以为就算他不将她移送官府,也会私自处死她。
可他竟然没有,他反而杀了陈寅和风轻,如此掩饰她的罪行。
这是为什么?
因为爱?不可能,陆建章最爱的人是她自己,陈柳霜强加如此奇耻大辱给他,他不会息事宁人。
因为陆家的声誉?他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和她几个孩子的颜面,有可能会遮掩陈柳霜干的坏事,但没有必要留下她的性命,她和陈寅风轻一样,都该死!
除非,陆建章有把柄在她手里,让他不敢动她。
她有些懊恼,没想到这一次筹划颇多,竟然还是功亏一篑,她心有不甘!
看来暂时没办法让她认罪伏法,可她的命,不能留了。
陆晚晚双眸轻垂,轻轻合上眼睑。
还得慢慢筹划。
吃完早膳,李云舒来给老太太请安。
他精神不是很好,昨夜他眼睛都没合过,喝了一夜的酒。
他以为自己大仇得报,终于能告慰父亲亡灵。
一早却听陈寅和风轻死了。
一个死无对证,一个疯癫乱语。
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可以轻易抹过去!
他当即就来找陆晚晚。
陆晚晚陪在老夫人身边,她眼角的余光瞥到李云舒的眼神。
坐了片刻后,她推要回长思院,先一步离开。
她在湖心亭等他。
很快,李云舒就来了。
他满脸愤恨。
“都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是让她全身而退!”
陆晚晚困惑,李云舒好似很恨陈柳霜,她问:“你父亲的事情,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李云舒默了一瞬。
陆晚晚了然:“和陈柳霜有关?”
“嗯。”李云舒点了点头,将自己查到的事情都告诉陆晚晚。
她听得心惊肉跳,觉得匪夷所思。
宁夫人是信佛之人,若她知道为老夫人镇魂的血玉竟是如此得来的,不知她该作何感想!
怨不得李云舒跟她一样,恨不得陈柳霜死无葬身之地——杀父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原来如此。”陆晚晚又有了新的困惑:“那你为何不直接告诉祖母?她要是知道叔父遇害的真相,肯定不会轻饶陈柳霜。”
他轻摇了下头:“姑婆仁善,年事已高,要是她知道家父死于陈柳霜之手,我不知道她受不受得了这个击……”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这么恨她?”
陆晚晚扬起脸,看着他微微笑了下:“巧了,我和表哥一样,同陈柳霜有血仇。”
顿了顿,她又:“我有个新的主意,表哥可想再助我一臂之力?”
“什么主意?”
陆晚晚告诉他自己的办法。
他听后却皱了皱眉:“办法是好,可是……宁蕴真的会写退婚书吗?”
陆晚晚成竹在胸:“我有九分把握,你只要去找到当年和陈柳霜合谋害死我娘的大夫就行了。”
“好,你放心吧,我一定找到他。”
————
陆晚晚让月绣去请宁蕴到栖月楼。
她想赌一把,赌自己之前的猜想是否是正确的。
如果宁蕴当真有那么一丝喜欢自己,那这一次陈柳霜就在劫难逃。
她回房换了身衣裳,桃色新衣,衬得她光彩照人。略施薄粉,粉肌玉骨尽显盈盈之态。
她本就生得美,精心装扮后更是令人挪不开眼。
她静坐在栖月楼的房间里,耳畔春风掠过,拂动鬓边的碎发,痒酥酥的。
春光大好,距离宁家遭难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她重生回来,很多事情都变了,不知道这件事情会不会变?
就在她沉思中,宁蕴推门而入,他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陆晚晚,她双手叠于膝上,安安静静地坐着,如一株柔软的桃花,明媚鲜艳。
他心间一窒,喉头滚烫,走了进来。
“侯爷。”她声音柔软,比春意醉人。
他看到她眼底的青痕,问:“你没休息好?”
陆晚晚挤出一抹苦笑,没接他的话头。她手边放着个包袱,她交给宁蕴,:“这里有些东西,请你帮我交给夫人和老侯爷。”
“是什么?”
“夫人经常咳嗽,我用甘草片熬成糖,嗓子不舒服的时候含两粒,可以缓解不适;老侯爷常年征战,腿脚不好,我给他做了一对护膝。”她声音越来越低,含了几分委屈:“我从允州来时,经过宣州,买了两锭墨,无人可送,便留给你吧。”
宁蕴听后,心中一暖,像是一株花倏的开了。她是陆晚晚,是爱了他十几年的陆晚晚,就算重来一世,还是没变。
“晚晚……”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出声唤她的名字:“你为什么不亲自交给母亲?这几天,她很挂念你。”
陆晚晚别过头,抬起衣袖轻拭了拭眼角,她:“恐怕以后我都不能再去宁家。”
“为什么!”宁蕴蹙眉。
“我可能马上就要回允州。”陈柳霜决计不会留下她。
宁蕴:“你回允州干什么?”
陆晚晚没有话。
宁蕴眼睛微微一眯,问:“是你继母容不下你?”
陆晚晚沉默。
宁蕴追问:“是不是?”
她轻轻摇头:“夫人有她的顾虑,最近我和……侯府来往过密。”
陆晚晚言尽于此,宁蕴却听明白了,陈柳霜是怕陆晚晚攀上侯府!
他回想起上一世侯府遭难,他上门议亲时遭受的耻辱,陈柳霜用尽难听的话来羞辱自己。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们趋炎附势捧高踩低的嘴脸十多年来一直在他脑海盘旋,挥之不去。
要不是为了等陆晚晚,他早就退了和陆家的婚事。
“你受委屈了?”宁蕴问她。
陆晚晚眸子里藏有泫然欲泣的委屈:“是我不对,你和妹妹早有婚约,我不该……我不该这么没有分寸……”
这是上一世陆锦云哄宁蕴的话,她照搬照用。
宁蕴心疼她委曲求全,他情难自禁,上前扶住她的肩膀:“她们欺负你了?”
陆晚晚站起来,微微将他推开:“侯爷,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我走了。”
宁蕴跨了一步,挡在她面前,他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着:“我偏不呢?”
她轻咬了下唇,微微眼眸,两滴眼泪落了下来,晶莹透明,挂在雪腮,如雨湿海棠,令人爱怜:“侯爷,使君有妇,人言可畏,我会被唾沫星子淹死的,你放了我吧。”
陆晚晚最在意名声和颜面,勾引妹夫,是无耻,她定不愿做无耻之事,自己也不会让她做无耻之人。
宁蕴将她松开,淡淡笑了笑:“晚晚,我好开心,你心中是有我的。你放心,我会给你个交代的。”
陆晚晚神情微微一怔。
他:“我会和陆锦云退婚,不会让你背上骂名。”
她眸子一亮,她还以为这种戏码还要多来几次宁蕴才会上钩,谁知道,竟然这么快?
陆锦云的法子竟然这么好使?
重来一次,宁蕴竟还被她这番话迷得五迷三道?简直不可思议。
宁蕴离开之后,陆晚晚过了一会儿才从栖月楼出来。
她踩在棉花上一样,云里雾里不真实。
刚下楼,她撞见了两个熟悉的人——褚怀和李远之。
他们也正从楼上下来。
她笑着同他们招呼:“褚公子、李公子。”
这两人却跟没听见似的,径直走了。
陆晚晚觉得他俩怪怪的。
褚怀和李远之这会儿则觉得恶心非常,谢怀琛跟他们过,他已经向陆晚晚求娶,她也答应了。
可是转眼,她就和宁蕴私会!
谢怀琛是他们兄弟,他们满心愤怒,为他鸣不平。
“阿琛去巡营,她竟然……”褚怀恨恨,咬牙切齿!
李远之问他:“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告诉阿琛?”
“先别,不然他还不气死,先容我想想怎么办。”褚怀道。
————
原本以为陈柳霜会垮台,但是她没有,仍然稳稳当当地坐在陆家当家主母的位子上,这件事令陆家很多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尤其是沈盼和倩云。
倩云问:“爹最要脸,他怎么会放了陈柳霜?”
沈盼道:“我早就过,沈盼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幸好你暂时没有暴露,咱们还可以从长计议。”
“大姐姐一定有办法对付她。”倩云对陆晚晚莫名信任。
陆晚晚回到府上,比起李长姝的暴跳如雷,她平静多了。
不过是吃了回败仗罢了,她不怕,她心中还有希望,下一次再来便是。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
陈柳霜作恶多端,不愁没机会除掉她。
她平静如常,沈盼不解:“你一点也不生气吗?”
“不气啊,有什么好气的。”陆晚晚神情轻松。
“你做这么大个局,她还是没事,是我早就气死了。”沈盼都为她不值。
陆晚晚笑道:“三姨娘,我比她年轻了快二十岁,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有的是时间想办法慢慢磨折她。”
正话间,月绣来了。
她手里拿了个信封:“姐,淮阴侯府送来的。”
陆晚晚拆开信,扫了两眼,眸子里笑意绽放。
“宁家给你来信干什么?”
她将信递给沈盼,:“取陈柳霜的性命。
宁蕴给她的是一封退婚书。他回去思前想后,宁家的劫难不知是否会应验,如果他公然退婚,万一宁家真的遭难,陆晚晚便无法顺理成章代陆锦云嫁进宁家。他知道镇国公府很喜欢陆晚晚,陆建章极有可能留下她去攀附国公府,到时候就不可控了。
而留着明面上的一纸婚约,陆建章为了维护颜面,到时候势必会嫁一个女儿到宁家。
陆晚晚心上有他,会想办法嫁进来的。
他给陆晚晚的交代就是盖了宁家大印的退婚书,有了它便无人能她勾搭妹夫。
退婚书却出乎陆晚晚的意料之外,她原以为宁蕴会直接上门退婚。
他却将主动权交到了自己手里——如此甚好。
现在,就等李云舒找到好陈柳霜勾搭害死她母亲的那个大夫。
只要他出面作证,加上陈嬷嬷的供词,陈柳霜就会面临害死嫡妻的罪名。一个罪犯的母亲,加上被宁家退婚,陆锦云这辈子也别想嫁进好人家,永远也抬不起头。
陆晚晚算以此胁迫陈柳霜主动认罪。
之所以没有惊动陆建章,只是因为她还不知道陆建章和陈柳霜之间有什么勾连,他连这等奇耻大辱都能忍,保不齐会回护她。
她现在还不想和陆建章撕破脸皮。
但真要到了这一步,她也做好了准备。
因为有谢嬷嬷提供的消息,李云舒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大夫。
医者仁心,他非但没有一颗悬壶济世的仁爱之心,反而做了刽子手的帮凶。
不仅如此,他还一直在京城,开了间医馆,只是不知道这些年可还有李思莞、杜思莞命丧他手。
李云舒找到他,起初他还嘴硬,直到李云舒将谢嬷嬷的认罪书拿给他看,他这才哆嗦着承认。
李云舒威胁要送他进官府,他吓得急忙要指正陈柳霜,争取从轻处理。
他供认不讳,将和陈柳霜的往来交代了个一清二楚。
当年岑思莞怀孩子的时候因忧思过度,胎像不稳,造成胎儿早产。她身体极虚,他告诉陈柳霜在药里加红花可以让她恶露不止,逐渐掏空她的身子。他自己是大夫,绝不会亲自给人下毒。
所以药都是陈柳霜让谢嬷嬷去准备的,而他要做的就是每次来会诊的时候告诉岑思莞这病不紧。
李云舒将在大夫的转告给陆晚晚,她眼眸平静得可怕,连一丝涟漪都没有。
她母亲那么柔弱,刚刚生了她就得知陈柳霜竟先她一步生下儿子,这对她是何等击?
李云舒喊她:“你,没事吧?”
陆晚晚还想问什么,却又好像问什么都是多余的,最后只轻声自问:“我能有什么事呢?”
伤心不过是哭一场,掉几滴眼泪,可又有什么用?
母亲回不来了。
她声音低低的,:“表哥,多谢你。”
李云舒道:“你我同仇敌忾罢了,谢什么。”
她将谢嬷嬷和大夫的认罪书同宁蕴给她的退婚书都带上,去找陈柳霜。
李云舒和她一起。
陈柳霜伤得不清,她脸上都是鞭痕,让府上的姨娘们看见了,有损她大夫人的威仪。
她刚上了药,在房内休息,云俏来报,李云舒和陆晚晚来看她。
她心中纳闷,这两个人怎么凑在一起了?
还是命人烹茶将人迎了进来,而后,她罩上面纱端坐在椅子上。
陆晚晚裙尾曳地,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
既未请安也不话,就站在门口冷冷地将她瞧着。
以前为了博得陆建章的好感,她一直装温柔装贤淑装一个合格的继母,但现在,她和陆建章撕破了脸皮,也就不用伪装得那么辛苦。
“陆晚晚,你见了长辈,不参拜行礼,是什么家教?”她言辞严厉,她不喜欢陆晚晚,她的眼睛和她娘很像,一看到她,陈柳霜就想起岑思莞。
她心里不舒服。
陆晚晚轻轻笑了笑,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她漫不经心地整理裙摆,悠悠地:“妾同奴婢,夫人你一个外室起家的奴婢,有什么资格让我向你行礼?”
陈柳霜顿时变了脸色:“你……你目无尊长!”
陆晚晚端了一盏茶,撇了撇面上的浮沫,她喝了一口,:“夫人,今日我来不是同你吵架的。我想你最近在家中养病,闲得无聊,所以给你找了个很有趣的东西,不如你看一看?”
她将大夫的认罪书递给陈柳霜。
陈柳霜大致扫了一眼,那张纸飘然落地。
“你……你从哪里找来的东西想污蔑我?”
“是吗?”陆晚晚嘴角扯出一抹阴冷的笑:“原来一直是我污蔑了你!那不知道你的乳母谢嬷嬷的话有几分可信?”
她又拿出另一封认罪书。
陈柳霜认得谢嬷嬷的字迹,那的的确确是她写下的。
可是……怎么可能?谢嬷嬷不可能背叛自己,她还在等风头过去让她回来,陆晚晚又在京城,她怎么回写这个东西?
“你哪来的?你是不是绑了谢嬷嬷?”陈柳霜恨恨道:“你以为凭这两张纸就能定我的罪吗?”
“两张纸当然定不了你的罪,可是再加谢嬷嬷和李大夫两个证人呢?”李云舒声音不高不低,却很震慑人心。
陈柳霜看了眼陆晚晚,又看了看李云舒:“你们……这一切都是你们在捣鬼?”
“别人都咱们陆家宅子有鬼,正房大夫人死了,二姨娘死了,所以我请表哥帮我捉鬼斗邪,没想到竟揪出夫人这个大鬼!”陆晚晚轻蔑地看着她。
李云舒则一步步逼近陈柳霜,他心中有恨,想将她撕成无数碎片,以慰生父亡灵。
“我爹是怎么死的?”
陈柳霜蒙着面纱,看不清她的表情,可那双眼神露出无限惊恐:“他……不是被歹人所杀吗?难道你也要怪到我头上?”
李云舒咬牙:“什么歹人?是不是姓陈,名奎?前日刚刚死在夫人手下的那个黑风寨大当家。”
陈柳霜失手,翻了几上的茶杯。
“我怎么知道是谁杀了他!你怀疑我,你有什么证据怀疑我?”
李云舒觉得好笑似的,他:“宁家老夫人口中含的那块玉不就是最好的证据?”
“宁家老夫人去了这么多年,尸骨怕都化成了水,你还利用她来污蔑我!”陈柳霜极力保持镇定。
李云舒道:“宁家吃着皇家饭,为民除害惊动老夫人,情有可原,我想老夫人在天之灵也不会怪罪。”
陈柳霜因为激动,额头青筋浮起:“凭什么?宁家是我锦儿的姻亲,他们还会帮着你们来害我不成!”
陆晚晚勾着唇角,笑容极清甜:“哦?是吗?还有一事我忘了告诉夫人。”
她抽出宁蕴写的退婚书,:“宁家今天送了封信过来。”
陈柳霜展开信纸,一目十行看过去。
她瞳孔瞪得极大,不肯相信似的,又从头看了一遍,目光最后落到信尾宁家的方印上。
鲜红刺目,仿佛在提醒她,陆锦云真的被退婚了。
她的女儿竟要受此奇耻大辱。
这封信比那两张认罪书带给她的震撼还要强百倍千倍!
生而为母,自己如何都不要紧,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她一直压府上,不让姨娘的孩子压她的儿女一头。
到头来,锦儿却被退婚了。
她精神彻底崩溃,疯了似的将退婚书撕成无数碎片。
陆晚晚嘲讽道:“撕吧,你有本事撕一张,我就有本事让宁蕴再写一张。”
“你,勾引妹夫!”陈柳霜张口破骂:“你和你那贱人娘一模一样。
“别提我娘。”陆晚晚感觉胸腔有一团正在熊熊燃烧,火势蔓延到全身,要烧了她一般:“你家贫无依,我娘供你衣食,给钱让你开绣庄,对你是否有恩?可你呢?你是怎么报答她的?你勾引妹夫,生了陆修林。我娘接你入府,好生照顾。你又是怎么报答她的?你竟然给她下红花,毒害她的性命,陈柳霜,你为何如此蛇蝎心肠?”
陈柳霜已经快要崩溃,她陡然拔高音量:“是我先看上陆建章的,他已经答应娶我,是岑思莞那个贱人,她非要嫁给你爹,她先抢了我的丈夫!”
“我娘知道你和我爹好了吗?”陆晚晚吸了吸鼻子,问她。
陈柳霜双眼通红,一时没话。
“你没有告诉我娘你们的事情?”陆晚晚眼风如刀:“那你应该恨我爹,是他背信弃义,你为何要迁怒于我娘?”
陈柳霜道:“没有岑思莞那个贱人,他就不会背叛我!”
“同为女人,你为何对我娘如此苛责?陆建章犯的错你凭什么算在她头上?就因为她软弱可欺吗?”陆晚晚表情微敛:“不过,如今你犯的错,都会孽力反馈到你女儿身上,你不是一直想她嫁进侯府做尊贵的侯夫人吗?我告诉你,只要我在一天,就会压她一天,她这辈子也别想出头。”
“陆晚晚!”陈柳霜暴喝一声:“你到底想怎么样?”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要你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陆晚晚笑道:“以血偿血,以命偿命。”
陈柳霜懵了半晌,这会儿终于回过神。
她脑袋嗡了一下,继而迅速清醒,陆晚晚回来就是一个圈套,她知道岑思莞是怎么死的,要为她报仇!
陆晚晚坐在光影灼灼处,眸光透亮看着陈柳霜的慌乱。
陈柳霜眼泪滚滚下落。
“你这个贱人,是你算计我,是你害我。”她浑身哆嗦。
陆晚晚明眸微睐,静静道:“你若没杀人,我浑身长嘴也不能将罪名赖在你身上,你自己作恶多端,我不过是让你做的这些丑事浮出水面而已。”
“你想我死?”陈柳霜后背生寒。
陆晚晚红唇娇艳,明亮的眸子微微一挑,眼尾轻抬,静静地盯着陈柳霜:“你死了我就放过陆锦云。”
恐惧犹如潮水卷来,陈柳霜在水中挣扎,难以呼吸。
她杀了那么多人,岑思莞、二姨娘、王彪、陈奎兄弟、李云舒的父亲,她手中有累累血债,更致命的是证据都到了陆晚晚手上。
她开始后悔了,从陆晚晚回来就不该让锦儿针对她。
她应该将她当成继女相处,寻个婆家早早地将她嫁出去,这样自己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
可是她怎么能不斗?
她恨岑思莞,恨她的优雅端庄,恨她的珠玉光华,她没有母亲,可父亲和哥哥将她捧在掌心长大,哥哥娶回家的嫂子也与她亲如姐妹,而自己呢?什么都没有,找了个穷书生她还要和自己抢!
陆建章才华不见得有多出众,长相也算中庸,岑思莞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可她就是要和自己争。
她如何能服气?
好不容易才把岑思莞害死,她以为这辈子终于能舒舒服服过日子,谁知十几年之后,偏偏陆晚晚又回来了!
她长得和岑思莞并不像,只有那双眸子,水涔涔的,每次看到她,她都仿佛看到岑思莞。
以前她处处被岑思莞压一头,陆晚晚回来还要压她女儿一头。
她如何能忍?
事到如今,她觉得自己错了,当初在老夫人送陆晚晚回允州的时候就该杀了她,不该留她性命。
她一念之差,最终自食恶果!
如今她要怎么做才能走出这个死局?
找陆建章,不,他比陆晚晚还希望自己死,如果他们撕破脸皮,事情闹大了,那她的孩子不仅有罪犯母亲,还有杀人犯父亲。他们这辈子什么都毁了,全都毁了。
她没有路可以走,陆晚晚将她逼到了悬崖边上。
“三个时辰,如果你还活着,那我就拼着和父亲撕破脸皮也会将这些罪状去衙门。到时候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陆锦云有个什么样的母亲。”陆晚晚道。
陈柳霜膝下一软,跌坐在地上。
她仿佛瞬间老了好多岁,神色沧桑。
就在她绝望的时候,陆晚晚抬步走了。
“陆晚晚!”她忽然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声。
陆晚晚头也未回,越走越远。
“你就不想知道你舅舅是怎么死的吗?”她疯了,此时什么也不顾,是陆建章毁了她一生,骗了她的感情,将她辜负,从一开始错的就是陆建章。
陆晚晚的脚步没有丝毫停留,她走远了。
岑家的帐得一笔一笔的算。
慢慢来,她有的是时间和精力。
陆锦云此时还做着和宋落青联手干掉陆晚晚的春秋大梦。
她在昌平王府待了很久,陈柳霜派人催了好几次,她都置之不理。
直到月明时分,她才依依不舍地从成平王府出来。
宋落青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不久就能下手了!
敲定好行事细节,陆锦云心满意足地回家。
刚走到门口,却发现门口有人在挂白灯笼。
香棋见她回来,跪在她面前大哭:“二姐,夫人,夫人去了。”
陆锦云耳朵一嗡,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